第339節
而他的身影,也在一點一點的快速變得稀薄黯淡。 紅衣著急道:“你也要保護好自己呀,我們等你回來。” 青衫男子眺望遠方,那里,似乎有三道身影急速向著這邊沖來。 “主人,嗷嗚,您的小牛牛來啦。”囚牛一路感應著主人的氣息,好不容易才尋到此處,看到那熟悉的身影,頓時長嘯不斷。 “陳前輩……”風落舞遠遠揮手,言語中透露出歡喜之意。 青衫男子化作流光沖入云霄:“各位,有緣再見。” “砰。” 黯淡稀薄的分身化為魔氣,很快歸于虛空。 “主人,嗚嗚嗚……” “陳前輩,哎,就不能多留幾息時間嗎。” …… 華夏大地,老灣村。 陳家小院內,氣氛悲哀,哭聲不斷。 上午九點十分,陳家老太太去世了。享年82歲。 這個年紀的老死,按農村習俗來說算不上多么痛苦的喪事。 有道是人活八十喜自來,說的是一個人要是能活八十歲以上,哪怕是死了,也算是喜事。 只是老灣村的村民都知道,老太太四個兒子死絕了。 唯一的孫子陳安離奇消失七八年,了無音訊,不知死活。 這就導致老人家咽氣閉眼的那一刻,沒有子孫后代為她守夜送終。 這在農村,是可憐人的象征。 好在陳家幾個兒媳都很孝順。 從老太太病危臥床的那天起,身邊就沒斷過人。 除此之外,還有一位京都來的大小姐,為老太太忙前忙后。 這些年,老灣村村民見過這位大小姐很多次。 聽說她姓葉,在京都有自己的公司。 恩,反正是很有錢。 逢年過節,每月月底,她都會自己開車來老灣村陪伴陳家婆媳。 長的很漂亮,比電視里那些女明星還有氣質。 沒人知道她與陳家到底是什么關系。 只知道她為人和善,脾氣溫順,對誰都很客氣。 村子里的孩子淘氣,圍著她停在村口的豪華汽車玩耍。有些孩子調皮,扯斷了雨刮器,或是打碎前擋風玻璃。 家長領著孩子去陳家院子里賠禮道歉時,她永遠都是一臉笑意的說著沒關系。 不要家長賠錢,甚至還拿出一些好吃的糖果巧克力分給孩子們。 村里人對她的印象很好,尤其是孩子們,總愛喊她葉子jiejie。 直到今早,村里的孩子們發現那位從來都是笑臉迎人的葉子jiejie哭了。 跪在陳家老太太的床前,緊握著老太太的手,哭的撕心裂肺似要昏厥。 再后來,葉子jiejie是以陳家孫媳婦的身份為老太太披麻戴孝的。 那一刻,村里人才知道,這位跟仙女下凡似的葉家姑娘竟然是陳安的媳婦。 村里人搞不懂,也想不明白,陳安明明失蹤了,又哪來的媳婦? 何時結的婚呢? 如果他沒失蹤,為什么連自己奶奶去世都沒法出現? 這個問題,很快成了村里人茶余飯后的談資。 一方面是為葉家姑娘感到惋惜。 另一方面也是羨慕陳安的運氣。 何德何能才能娶到這么個漂亮媳婦呀。 三天后,陳家老太太入土為安。 葬在老灣村后山的竹林里。 入土的那天,雨下的很大,磅礴大雨傾盆而下,似老天都在流淚。 送葬的隊伍離開后,沒人看到,竹林里一位氣質雍容高貴的絕美女子撐著一柄黑色的雨傘,跪在老太太的墳前,同樣哭的肝腸寸斷。 “顧丫頭,凡人老死都有自己的命,節哀吧。”龍老站于后方,眼神悲切道:“你我非凡人,更應知道天命難違的道理。” 沉默了片刻,龍老又開口說道:“葬在竹林,是老太太自己選的,你可知她為何會挑選這處地方?” “為什么?”顧幽篁眼淚婆娑的問道。 龍老輕輕嘆了口氣:“人老成精,這話一點都不假。” “老太太看似糊涂,卻早就猜到了兩個小家伙的身份。” “或許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還有所疑惑,但見的次數多了,思意與朝暮多多少少都會不經意透露出一些東西。” “比如他們的母親的姓顧,比如他們脖子上掛著的神魂竹牌與陳安小時候的一模一樣,同樣刻著一個篁字。” “再比如,思意在陳安房間內看到他的照片,無意間喊了聲父親。” “呵,還有朝暮,他說他住在后山竹林。這臭小子,我當時都沒來得及堵他嘴。” “這么多的不小心加在一起,老太太又不是傻子,猜也猜的八九不離十了。” “她本就喜歡兩個孩子,在知道他們的身份后,就差捧在手心里了。” “哦,對了,老太太托我去市里給孩子各買了一把平安長命鎖,就我上個月給你的盒子里。” “昨個晚上,老太太撐不住了,哪怕我強行為她續命也無濟于事。她把所有人都趕出了房間,問我思意和朝暮是不是陳安的孩子。” “我不忍心再瞞著她,哎,瞞不瞞的,其實也沒啥意義了。我知道她是想臨死前確定心中的答案,所以,我坦白了。” “葬在后山竹林,是老太太覺得陳家愧對你,陳小子愧對你。” “你為陳家新增了血脈后人,陳家卻不能給你一個名分。” “她,她說要來后山看看自己的孫媳婦,親自給你道個歉。” “也順便可以遠遠的看著思意與朝暮。” 龍老說到這,眼眶逐漸濕潤道:“老太太讓我求你件事。” 顧幽篁壓抑著哭聲,悲痛道:“關于葉擷之的吧?” 龍老無奈的吐了口氣,應聲道:“是的。” 見顧幽篁沒有吭聲,龍老繼續說道:“葉擷之對陳安的感情你看在眼里,這些年為陳家做的也無需多言。老太太希望你能給葉擷之留個位置。哪怕陳安沒法明媒正娶她,也不能辜負她。” “哎,這個怎么表達形容呢?”龍老眉頭緊鎖道:“大概的意思就是希望你能和葉擷之相處愉快,別讓陳安做負心漢。咦,不對不對,娶兩個老婆不就是負心漢嗎?這特么的,我嘴笨,顧丫頭你自己理解。” “我明白。”顧幽篁嘴角泛起淡淡的自嘲:“其實與葉擷之相比,我為陳安做的實在是太少太少了。” “除了生下思意與朝暮,給陳家留有血脈,無論哪個方面,我都不如葉擷之。” “我是精怪,她是凡人,即便陳安娶她,我也會認同。畢竟,她陪不了陳安多少年。” “而我,有數不清的歲月能和陳安長相廝守。” 龍老豎起大拇指道:“你有這份度量,老夫自問做不到。” 顧幽篁緩緩起身道:“但陳安到底如何選擇,我不清楚。” “有些事,絕非我能做主的。尤其是感情方面。” “我可以不插手,也答應老太太最后的請求,可如果陳安自己接受不了,我就愛莫能助了。” 龍老點頭道:“是這個理。” 顧幽篁不再多說,撐著大黑傘慢慢離開。 龍老詢問道:“回青丘了?” “是啊,該回去了。”顧幽篁揮了揮手:“保重了,龍老。” “嘿,寡家孤人,隨地而安。”龍老咂了咂嘴,身影消失在竹林內。 …… 女媧宮,玄清竹海。 白虛在此閉關了整整七年。 這七年他一直都在感悟自己的圣人大道。 此刻,他很煩躁,煩躁的坐立不安,心神難聚。 他覺得自己很快就可以領悟圣人大道的玄妙了。 可不知為何,那大道的路上始終遮掩著一層煙霧。 這層煙霧并不厚重,卻硬生生阻擋了他前進的腳步。 他沒法祛除這層煙霧,也不知該如何祛除。 這就導致整整七年,他看似有所領悟,實則原地踏步。 “大道難尋,何謂路?”白虛緊閉的雙眼砰然睜開。 “不,路一直都在,阻攔我的煙霧,是我心中還不曾解決的恩怨。” “因果不清,大道難尋。” “陳安,玄清。”白虛抬頭望向天際,一抹戾氣徒然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