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無盡的虛無。

    光明過后就是黑暗，一切消失在一場光芒之中。

    秦小軒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醒來的，只感覺眼前一片黑暗，隱隱約約之間余光看到一團火焰。

    他很難受，就像被什么壓著的一樣難以呼吸。

    “孩子，你醒了？”滄桑的聲音從耳畔傳來，是個老人的聲音。

    秦小軒掙扎地爬起來，看了看四周，一片漆黑，只有一團正在燃燒的篝火點亮這個空間。

    秦小軒打量了一番，四周是個封閉的空間，但都是殘壁斷垣，一片廢墟，在他的印象里京都可沒有這樣的一片地方。

    他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還沒死，他還活著，他看了看腹部的傷口，那就像從未被貫穿一樣，完好如初。

    幸好蘇憐讓尤利耶兒帶給他的玉墜救了他，不然還真的是差點嗝屁了。

    秦小軒看了火光亮起的方向一眼，那有個人，是個老婦人。

    “蔡靈香同學的奶奶？”他認出來了，問道。

    老人佝僂著身子圍著篝火，火焰印在她的眼眸上，遠遠看去似乎透著光。

    “嗯，是我。”老人笑了笑，看向秦小軒，緩緩說道。“我沒想到你還能記得。”

    “嗯，前幾天才見面，印象很深刻。”秦小軒說道。

    老人的模樣和蔡靈香的臉有幾分相似，只是皺紋漸起，抬頭紋和皺紋較多，看起來很老，不過老人看著很自然和藹，以前大概是個脫俗的美人。

    他詫異了一眼，老人之前雖然皺紋多，但看起來和藹可親，皮膚自然，可現在臉上卻布滿了密密麻麻的疤痕。

    “您的臉怎么回事？”秦小軒問道

    老人摸了摸臉上的疤痕，平靜地說道：“剛剛被燒的，不過不礙事，很快就能好了。你身上帶的東西很厲害，我差點死了，那是什么東西？居然可以吞噬我的身體？！”

    “……”

    秦小軒瞬間反應過來，被嚇得一激靈，趕緊往后退了幾步，差點翻滾在地，看著一動不動的老人戰戰兢兢地問道：“你就是剛剛的那個惡魔？”

    我的個媽呀！

    “怎么？害怕了？！”老人樂呵呵地看著秦小軒，這年輕人…讓她感覺到有趣。

    “有…那么一點。”秦小軒的臉有些抽搐，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不過好在老人并沒有想要殺他的意思。

    “我確實是那個惡魔，剛剛失控了，所以才會跑出去，但是多虧了你，我現在才能恢復理智，放心吧，我不會殺你的。”老人說道。

    聽著這話，秦小軒這才放下心來，要殺早殺了，也不會跟他在這扯。

    秦小軒收回思緒，好奇地問道：“那蔡靈香同學也是…惡魔？”

    “不是，她是人類。”

    老人看著秦小軒一臉半信半疑的表情，當然知道他在想什么，繼續說道：“香香確實是我的孫女，但不是惡魔，至少現在不是。我一開始也是人類，只不過后來我變成了你剛才看到的那個樣子。”

    聞言，秦小軒有些啞然，這里面隱藏的東西很多，腦子確實一團漿糊，讓他有種陷入泥潭的感覺。

    “這是怎么回事？”秦小軒問道，他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你想知道？”老人反問。

    “嗯。”秦小軒點點頭。“想知道。”

    “告訴你也不是不可以，不過你先得告訴我，那個光是怎么回事？”老人說道。“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神的降臨。你見過了神？”

    秦小軒愣了一下，他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尤利耶兒說過他們的身份是保密的，所以他不知道要不要說出去。

    “我…”他欲言又止。

    老人呵呵笑了兩聲，她的一生見過了很多人，經歷過很多事，秦小軒太年輕了，瞞不了她的。

    “不用說了，我已經知道了。”老人裹了裹身上的衣服，靠近火苗，嘆了口氣，良久才緩緩繼續說道：“我一輩子都在乞求神明的降臨，但是上天卻一直在跟我開玩笑，讓我與惡魔謀生，一次次被惡魔侵蝕，心中幾十年的怨念慢慢讓我與惡魔同化，變成了一只真正的惡魔。”

    “這就是您變成惡魔的原因？”秦小軒問道。

    他雖然沒經歷過，但是聽著老人的話語，他知道這一定很痛苦，一輩子都要被束縛著，最后只能藏身于這無底的黑暗里，無法見到光明。

    “對的，這只是你表面能夠看到的，我曾想過要改變，但是幾十年來我才發現這根本改變不了，這是詛咒，來自神明的詛咒，我們一族永生改變不了，所以我們才不斷的尋求機會，但一次次地又變成惡魔。”老人忽然看著火焰有些著迷，像是著了魔，如同夢囈般說話。“神明從來都沒有降臨這里，也沒有來拯救，他們拋棄了我們，所以我討厭這個世界，討厭神。”

    要是能殺了神就好了…

    桀桀桀桀…

    秦小軒突然察覺有些不對，趕緊聲量加大，呼喊道：“那個…奶奶，冷靜點！”

    “別被其他東西蒙蔽了理智，你現在不是一個人，你還有蔡靈香。”

    老人如夢初醒，意識瞬間收了回來。她這才意識到她剛剛差點著了魔。

    “抱歉，想到這些事總是情不自禁地控制不住自己。”老人一臉歉意，她已經越發控制不住自己了。

    “沒事，我們談其他事情吧！”秦小軒趕緊轉移話題，問道：“蔡靈香同學呢？”

    “她在做飯，晚飯，你昏迷了兩個小時，還沒吃飯吧？！”老人說道。

    “嗯！這里是哪里？”秦小軒點點頭，又問。他看著周遭的廢墟，天花板上都是石頭，一眼看不到天空。

    “京都郊區的地下，這里是我們的家。”老人回答道。

    秦小軒一愣，難以置信地問道：“家？怎么會在這？”

    廢墟里濕答答的，潮濕的空氣只會讓人體弱多病，很難想象人能生活在這里。

    “不然你以為在哪呢？在外面待久了，我總會失控的，說不定就會殺人。而在這里，我至少還能控制一下自己。”老人娓娓道來。

    “香香從小到大生活在這里，她知道自己和平常人不一樣，我們是受到詛咒的一族，遲早都會變成惡魔，所以她小的時候就沒有交過什么朋友，自己一個人獨來獨往，時間久了，性子對每人都很冷漠。我知道她很苦，但是她從來都不會跟我說，一個人咬著牙也要咽下去。不過好在她有你這么個朋友，我很高興。”

    “……”秦小軒沉默了，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

    月兒彎彎照九州，幾家歡樂幾家愁。

    蔡靈香一族是不幸的，一出生就注定和惡魔糾纏，最后變成惡魔，成為一只沒有任何理智只剩下本能的野獸。

    無法逃脫這命運的詛咒。

    沒有人愿意這個樣子，神明也沒有眷顧她們，反而是變本加厲地讓她們變得不幸。

    有時候真的是這個世界的錯。

    “那個…孩子，我有件事想請你幫忙，現在只有你幫我！”老人忽然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