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節
然后,我就被他噎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說,“相母,我是真的無心政事,若不是顧及你同相父以及諸多老臣的心血,我都想投書降魏了。可是,不能啊,所以,就只有把一切都遞交到相父手中,這般,總歸要比送給曹賊好吧?” 我呸,恨不得狠狠揍他一頓,可是,到底他是君我是臣,沒有逾越的資格,因而,就只是咬牙切齒地警告他,若是有一日孔明因政事而累死,我便再也不會將他當作小子。 他這孩子懂事也是真的懂事,不懂事也是真的不懂事,想要的東西就是非要搶奪到手,不想要的隨時都會撒手丟棄,也不知是哪里來的破爛毛病。 有時想想倒不如當初真的就任吳氏將太子之位拿走算了,省得留著這么個小孩脾性的皇帝為禍天下。 看著他,孔明死后,蜀漢的未來可想而知。 總之,劉禪這么個混小子就是欠教訓。 他欠教訓,漢國百姓不欠,所以,除了叮囑孔明要好好休憩,盡力幫他分擔內政外務外,我并沒有阻止他,看著他先是上書請奏劉禪封皇思夫人甘氏為昭烈皇后,與先帝合葬;看著他布局謀劃地屏退魏國支使前來的五路兵馬;看他遣使東吳,欲要與其重修于好…… 然而,就在這期間,我再度收到來自江東的信函。 愿用十年換一命 就在孔明忙于處理內憂外患之時,我再度收到來自江東的信函。 此番,兄長諸葛瑾倒是沒再對我諸多指責,反而頗為和善地同我打著商量,寫到,若是我實在不愿孔明納妾,可否考慮考慮過繼一個小男娃到自己的名下,就當是為諸葛氏綿延子嗣了。自然,他不忘提及,這個小男娃最好可以是諸葛家的血脈。 他是想讓我尋個蠢婦,不需要給她名分,不需要同她分享孔明的寵愛,就只要讓她懷上孔明的孩子就夠了。這般,我依舊是我的相府主母,孔明獨一無二的妻妾,同時,又有了可以延續孔明血脈的子嗣,當是兩全其美。 可是我依舊不能接受。我無法容忍我的夫君去同我以外的女子做出那些極盡親密的事情,盡管他不愛她,盡管她只是枚棋子。 但是,兄長還說了,這世上沒有什么能比擁有自己的延續還要愉悅的事情,就算我不為諸葛氏考慮,也該為孔明考慮。他知曉我是真的思慕孔明,喜愛孔明,如此,便就更不應該因為自己的妒忌之心而害得孔明斷子絕孫。 斷子絕孫……兄長他竟是用了這般殘酷的詞語。 是了,在古代只有男兒才是父親的延續,才能順理成章地給自己的孩子冠上父親的姓氏,將這個姓氏這個家族延續下去,而女兒不過是覆水難收。 所以,不棄她注定無法滿足諸葛氏對于子女的期盼。所以,一直以來,孔明也是這么想的嗎?他是古人,又怎么會不期盼得子呢?他不說不提,不過是不想讓我傷懷罷了。 從來,都是他為了我著想,我呢,何時為他想過? 或許,真的是我太過自私了。 歉疚著,我拿起那張紙帛緩緩地靠近面前的燭火,一點一點地將它燃成灰燼,而后,不忘給諸葛瑾回信:兄長之意,弟媳已知。 這是初次,我回信予他,可內容卻簡短得過分。 其實,我真的不知曉該寫些什么,說些什么,僅是如此八字便已費盡我所有的思緒與勇氣。我說知曉,便就意味著我會為此而有所作為,如此,對諸葛瑾來說,也該足夠了吧。 他想要的不就是這么個結果嗎?而我也終究抵抗不過封建宗法制的壓迫,繳械投降。 我會給孔明一個兒子,一定會…… 將莫華叫來,我多多少少有些病急亂投醫,詢問她可認得什么醫術高明的大夫。她顰眉,不解回道,“你不就是大夫嗎?” 我默了默,有些不好意思,忸怩半天才支支吾吾地低聲:“我說得醫術高明是指專治婦女之病。” 我還是更為擅長診治刀劍外傷或是風寒疾疫,其他的,雖非不會,但決然算不上精通。不然,也就不會這么久也無法致使自己受孕。 她怔愣,然后,面有擔憂,“你該不會是染上什么隱疾了吧?” “……”我無言以對,緊接著瞋她一眼,辯解道:“求子,我是要求子……” “求子?”重復著,她啞然失笑,伸手扳正我的腦袋,欣慰,“終于,你的思緒集中到此了。” 我蹙眉,略為不解,“什么意思?” 什么叫我終于將思緒集中到此了? “我一直在思慮得好不好……” 可是,不等我說完,她便將我打斷,解釋,“你不知曉,在此之前已是有無數夫人議論到此事,言你縱然有才,但到底容貌不佳又無子依靠,時間久了,遲早會為丞相嫌棄。” 她一邊說,我一邊瞪眼,到最后已是有些咬牙切齒,腹誹,這些夫人尋常究竟是有多閑才會談論這等無聊之事。 “你別生氣。”她安撫著我,柔聲細語,“我們無甚惡意,只是替你擔憂罷了。你想想,丞相那等君子莫說正直壯年,即便年老佝僂又有幾人不喜,而且,如今,他有了權位,接觸到的女子還不都是些仙姿絕色,也難保其中沒有幾個同你個性相類,才學相似的,到時哪還經得住引誘?不說別的,就是前些時日,南涪縣縣丞才進獻一批美人,其中就有幾個讀過禮樂春秋的。” 我頓了頓,然后,不滿,“徐莫華你少糊我,那些美人都是進獻給陛下的。” 雖然,近來,我足不出戶,但是,消息還算靈通。 “進獻給陛下的又如何?”她反駁,杏眸微瞪,“你怎么知曉他就沒有偷偷進獻給丞相?說不定,他獻給丞相的要比獻給陛下的還要佳好。別以為丞相待你好就真的不會納妾,男子永遠都是食色性也,所以,你若是想要守住你嫡妻的位置就趕快產子吧。” “越說越離譜……”我不相信,可是我無法回駁她讓我快些產子的勸誡,便泄氣道:“你以為我不想,要不是這破爛身子,我早已是兒孫滿堂了。” “那你可有想過修補?”逗弄我逗弄得足夠了,她方才認真起來,“若是你這身子一直不好,懷上子嗣必然成問題。” “想過。”我咬咬唇,把自己曾經的所作所為盡皆告知于她,“這也是為何當初我會那般不舍將……將……他自我腹中取走。”因為,委實得來不易。 她沉默,回想起當年那事亦是面色凝重,良久嘆息道,“如此我再陪你去看看大夫吧,聽聞城南有個善治此癥的,好些婦孺都是因為受了他的診治而孕子的。” “那么神?” 這給我的感覺就像是未來的那些所謂的名醫,包治百病,起死回生,可真的到去了才知曉不過是愚弄大眾,騙錢騙財。 我不信,但不得不試上一試。 因而,三日后,我便在莫華的陪伴之下前往了城南,求診于那個聲名遠播的大夫。 大夫模樣清俊,年歲不大,看著甚至是比孔明還要小上幾載的模樣,很難讓人信任。如此,我的第一感覺便就是,這庸醫真笨,竟是不會偽裝自己。 可是,表面依舊平靜從容,坐到他面前,說道:“妾身李氏求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