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節
“你……好啊?!蔽医器镆恍?,說著,環顧周身,見四下無人便往他身上一賴,嘟囔道:“你總是cao勞,不分晝夜,可知我有多么擔憂?說好不會負我,可是,這般令我日夜擔憂,還不如負了我!” 話畢,我抬眸望他,卻正巧對上他望過來的眸子,愣了愣,而后,欲要言語卻感覺到唇上一涼,柔軟的觸感暈染開來。片刻,他又離開了,繼而往前走去,雅步款款,全然不同于我的臉紅心跳,像是做了什么有違禮法的事情一般。 這……不公平! 我憤懣,突然就很想把孔明的笑面狐貍皮給扒下來。不過,我很清楚,想要實施這個想法,還不如直接回去扒他的衣裳來的簡單。 翌日。再見龐統,他酒后方醒的模樣,暈暈乎乎地同我與孔明打招呼,絲毫沒有昨日被我抓包的心虛,也沒有任何背著我同我仇人交好的糾葛,而是分外悠然地提及,他昨夜飲酒飲得有多么酣暢,飄飄然猶如升入仙境一般。 我似笑非笑,瞥他一眼后,意味深長地道:“無人告知你年紀愈長,飲酒愈有危害嗎?” 所以,他若是真的將簡雍那老頭兒當作好友,就少拉著他徹夜飲酒吧,否則,哪日那老頭兒醉酒猝死,他便就是始作俑者。 龐統卻是不解我意,擺了擺手,笑道:“我尚未及不惑,你就言我老,那待到孔明如此年歲,你豈不是該嫌棄他將死?”說著,他又是擺手,糾正,“不,你可不會嫌棄他。我想,即便是年及花甲,你亦會將孔明當作良人,盡心盡力,不離不棄?!?/br> 我呵呵,雖對他前句的“將死”有諸多不滿,但,看在后句話無錯的面子上就沒同他計較,反而,好心解釋,“我說得可不是你,而是另外一個?!?/br> 若是你真的能活到簡雍那般年歲,因飲酒而死,倒也不錯,總好過雙十八死于戰場得好。 他一頓,接著,笑得深意,回道:“那不挺好,恰能報你多年的怨恨。” 我“……”張了張唇,思索良久才沒有底氣地反駁,“我雖厭惡他,卻也沒到想要他死的地步……而且……而且,哪能讓他死得那般輕易享受,留他活著才能慢慢折磨他,一點一點將他欠我的全都討要回來。”要不,怎么說我是毒婦呢? 何況,我一直相信“黃蜂尾后針,最毒婦人心”非是空xue來風。 可,龐統聽著我的謀劃,眉開眼笑起來,說道:“阿碩,你還真是個心軟的女子。” 我呸,抵死否認,龐統卻也不同我辯駁,而是笑著邀約,“今夜,中庭榆木樹下,我與憲和備上好酒等你。”轉而,他又望向孔明,言:“若是不放心,你也可以一起來。” “不用?!笨酌鳒\笑,似乎也是認定我會前去的模樣。 可是,他們是哪里來得自信?!都說吃一塹,長一智,在江東之時,我就曾因想要同簡雍安樂飲酒而身陷囹圄,今日,再有此種機會,我是絕然不會再去的。 想著,我正欲拒絕龐統,卻恍然發覺他不知何時已是離去了。 看著孔明,我異常堅定,“我不去。”我絕對不會給簡雍第二次傷害我的機會,哪怕這一次有龐統在場,那個一定會護我周全的兄長。 孔明卻笑,沒有贊同我的決定,也沒有反駁我的決定,說道:“這一次,他不會再對你不利了?!?/br> 我怔愣,相信孔明說得是真的,可是,并不想就這般輕易地原諒簡雍,與他盡釋前嫌,畢竟,曾幾何時,他還傷我如斯。 “我不想就這么簡單的放過他,也不想因為我的意志而改變你的謀劃?!币坏┪遗c簡雍交好,我勢必會請求孔明莫要有損于他,但是,如此會對孔明的前程有所阻礙。所以,我拒絕。 “謀劃可變,但,心意難變?!笨酌鞑⒉辉谝庥诖耍坏卣f著:“你到底想不想同憲和友善才是真?!?/br> 我默了默,良久,言:“不管我想不想同簡雍友善,都請你不要放棄動搖那些老臣地位的謀劃?!逼渌?,就一切順其自然吧。 孔明頷首,淺笑,“好?!?/br> 當夜,我沒有留在外府,而是早早地便回了居室??桑v使是回到居室,我依舊有些心神不靈。說實話,這個機會很難得,我也很想把握。到底,我與簡雍的關系都是一場誤會,并沒有什么實質上的深仇大恨,所以,就算是與他冰釋前嫌,我也不吃虧,相對的,還可以減少一個敵對,增加一個友人。但,就這么釋然,是不是顯得我太過軟弱,好欺負了? “夫人——夫人——” 一番斗爭,我連蒹葭喚我都沒有聽見,半晌才有所反應地答:“?。俊?/br> 她察言觀色,知曉我心有煩憂,便言語得體地詢問:“夫人懷憂,不知蒹葭可能分擔部分?” 我看她,死馬當做活馬醫地將事情傾瀉而出,想著,或許不是親近之人,能給予我更好的建議。 她則不負我所望,笑著反問我,為什么不應允呢?依著她對簡雍的了解,她可以確保同簡雍結交無什么不好,而且,簡雍對我不過是些誤會,就如早前的她對我一般。而我對他雖有怨恨,但是,到底因為他幾乎沒有傷害過對我來說重要的人事物而怨恨不到哪里去,所以,與簡雍交好未為不可,何況,同簡雍交好了,我也可少替孔明樹敵,免得他分神憂心我的安危。 我欣然,先是不為所動她前面的言語,畢竟同我所想無差,但是,聽到最后一句,我就隱忍不住地有了決定。 蒹葭說得對,為什么不呢? 或許,我根本就是想要同簡雍和好的,只是尋不到足夠勸動自己的借口,而蒹葭的那一句話恰好給了我那么一個借口,促使我做出了符合自己心意的決定。 簡雍,我倒要看看,你是否真的有旁人口中說得那般佳好。 …… 中庭,榆木樹下,果真有龐統與簡雍以及幾壇濁酒。 遠遠的,我便能聽見那二人言語的聲音,聽著龐統告知簡雍我兒時的種種趣事窘事,趣到我對孔明一見傾慕,卻強裝不在意;窘到我為彈奏《鳳求凰》而學琴,可偏偏就不會彈《鳳求凰》。每一件事都概括著那些年來我的成長與轉變,清晰明白地告知簡雍我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也清晰明白地告知我,匆匆多年,再也回不到當年的懵懂無知卻單純無憂了。 我緩緩走近,待到龐統近旁時才輕輕假咳了一聲,提醒他,我人既然到了,就沒有必要在閑說那些前程往事了。 他也就真的停止住,看著我,了然一笑,說道:“你來得可有點慢。” 我抿唇,胡亂作答,“哄不棄入眠。” “不是有蒹葭嗎?”龐統拆臺。 “龐士元!” 我瞋目,對于他此種行為甚是無語。 他倒也不在意,徑直丟了個酒壇予我,指著我與簡雍云:“今夜,不管新仇舊恨也不管誤會傷害,只管不醉不歸,誰若是未醉便歸,明日就在縣府門首處學犬如何?” “好。”我與簡雍異口同聲。 “此外,比酒量,第一個醉倒的與最后的醉倒的需盡忘前怨,重歸于好?!?/br> 聞言,我與簡雍對視了一眼,有幾許尷尬也有幾許歡愉,共同應道:“也好?!辈贿^,我心下還在腹誹著,那第一個醉倒的不會是在指我吧?龐士元,你就這么瞧不起我的酒量? “好!”說著,龐統一把扯開酒壇上的木塞,與我同簡雍的酒壇一碰,就是兀自地豪飲起來。 隨后是簡雍,對我揚眉一笑,“小女娃,你可莫要落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