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節
而在城外,對于投石車的攻擊已經是習慣了的諸侯聯軍士兵并沒有主要到這些變化,而是充分按照楊林的命令,頂著攻勢就往前沖。一直等到那些瓶瓶罐罐落下來之后,發出一聲聲清脆的碎裂聲,諸侯聯軍士兵們這才發現不對勁。這些東西雖然也有一定的殺傷力,可比起之前的夾雜著火雷彈藥的石塊那就差太多了,除了那些被直接擊中的倒霉鬼之外,在旁邊的人多半都沒什么事情。 對于這點變化,起初楊林還沒有注意,只是一門心思地指揮兵馬沖擊關墻,可是隨著越來越多的瓶罐從城上丟了下來,楊林也感覺有些不對勁了。等到對方的新一輪攻擊剛剛結束,楊林便縱馬趕到最近一個被砸中的士兵身邊。 這個倒霉的士兵腦袋被一個瓶罐給砸中,直接就給開了瓢,頭上那紅紅白白地灑了滿地,要不是楊林經歷了不少打殺,已經習慣了,只怕看到這種惡心場面,早就吐了。在那士兵的尸體旁,盡是被砸碎了的瓶罐碎片,看上去似乎并沒有什么危害,這種陶瓷碎片,就連士兵的軍靴也刺不破。 楊林眉頭一皺,猜不透趙軍突然換了這種東西到底是有什么用意,難道是城里面的夾雜著火雷彈藥的石塊已經用完了?不可能。信王趙榛傾盡全部力量來咸寧,又怎么可能會不備足物資?這才進攻了幾輪,沒可能會將所有的夾雜著火雷彈藥的石塊都用光了。 楊林幾乎是忘記了此刻正在戰場上,就這么站在尸體旁低頭思索著,而在另一邊,夏成和王熊也是朝著咸寧的關墻沖擊,王熊的性子最急,一邊沖一邊朝著咸寧的城上大聲吼道:“趙燕,出來與我一戰。” 王熊那大嗓??大嗓門可是出了名的,這一聲吼,可是響徹了整個戰場,無形中,也為聯軍提升了不少士氣,那些諸侯聯軍士兵也是紛紛呼喝了起來,更加勇猛地朝著關墻沖擊。 在城上,聽到王熊吼聲的信王趙榛慢慢睜開眼睛,臉上一瞬間露出了一絲狂熱的戰意,不過很快便消失無蹤。他抬頭看了一眼正望向自己的眾將,咧嘴一笑,說道:“不用看我了。我說過,這場戰斗全部都交給倩倩來把握。單將軍,替我給王熊打個招呼吧。” 單宏飛先是一愣,不過很快便明白過來,點頭笑了一聲,說道:“沒問題。”說罷,反手一抓,便將自己專用的鐵胎弓抓到了手中,同時另一只手從旁邊親兵手中的箭匣抽出了一支箭矢,彎弓搭箭,直接便瞄準了城外的王熊。那弓弦拉至滿月,卻是在松開的那一瞬間,將箭矢射?了出去。 箭矢就好像是流星一般劃破空氣,比起其他弓箭手所射出的箭矢無疑要快上數倍。而正在奮力沖殺的王熊也是仿佛有所預感一般,猛地抬起頭望向那朝著自己飛射過來的箭矢,當即便大喝一聲,手中的長矛迎著那箭矢便刺了出去。 就聽得鐺的一聲,單宏飛所射出的箭矢無疑是被彈開了,而王熊的長矛也是高高揚起,顯然這一箭之威絲毫不遜色于王熊的長矛。 王熊以前還從來沒有碰到過這么強勁的箭矢,立刻便用力一扯坐騎,把戰馬是拉得高高揚起了前蹄,發出了一聲嘶鳴。王熊抬起頭望向了咸寧上,單宏飛正慢慢收起了鐵胎弓,朝著王熊嘿嘿一笑。 “嘖!這個趙燕,看來是不打算出來了。”王熊從單宏飛的笑容中已經讀懂了其中的用意,也是嘿嘿一笑,他自然不會認為是信王趙榛怕了自己,實際上現在這種情況,也的確不是好勇斗狠的時候。王熊也不在意,提著長矛對著身后的部下喝道:“沖!沖!給老子把咸寧給我沖下來。老子就不相信了,趙燕還能忍得住。” 王熊如何發飆,楊林現在已經沒有那個精力去管了,他依舊站在那具尸體旁,手中抓著一片瓶罐的碎片,心里是越來越覺得不安。楊林突然發現,在瓶罐的碎片上,似乎還沾染著很多黑色的油墨,也不知道是為了什么,楊林自己下意識地便把那碎片放到自己的鼻子下面一聞,這一聞,楊林的臉色立刻就一變,手一顫,那片碎片頓時就掉在了地上。楊林看著那地上滿地的油漬,楊林的臉上已經是布滿了驚恐,大聲叫了起來:“這這是黑色的油。” 雖然楊林沒有見過這種東西,但是也感覺到這是一種油。他猜的沒錯,這正是信王趙榛讓信王軍找來的石油。雖然石油難采,但是也并不是無法獲得。 與此同時,在咸寧上,吉倩倩看著城外的情況,此刻已經有不少諸侯聯軍士兵已經爬到了關墻上,過不了多久就會攻上關頭了。吉倩倩嘿嘿一笑,點頭說道:“是時候了。傳令給單山岳、李將軍、謝小鬼、華安四位將軍,發射火箭。” 吉倩倩的命令剛下沒多久,就看到咸寧左右兩翼的箭塔上,頓時亮起了無數的火光,不過這次的火光不是出現在箭塔的墻面上,而是在箭塔內點燃的。緊接著,那些火光帶著一陣陣的破空聲,朝著城外的聯軍軍中射去。 而那些已經布滿火油的地面,在觸碰到這些火箭上的火光之后,頓時就燃起了熊熊烈火。那些沾滿石油的尸體成為了烈火最好的燃料,而之前被火油給濺到身上的士兵們此刻更是悲慘,那烈火蔓延在他們的身上,燒得他們慘叫連連。一時間,整個戰場上布滿了慘叫聲,聽得讓人心悸。 一陣輕風吹過,帶起一股焦臭味,送到了夏誠等人身前,好幾名文官沒有忍住,腦袋一偏,就撲在地上嘔吐起來。而在最前面的夏誠等人則是臉色慘白,滿臉不敢置信地看著前方的慘劇。 這時候火焰滔天,已經是將近五千余夏軍都給困在了火海當中了。在火勢沒有消減之前這五千夏軍一個都別想跑出來。而在夏誠旁邊的高安也是傻了眼,被火海給困住的,不光是夏軍,還有王熊、夏成所率領的一部分福建路的軍隊。 雖然之前高安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犧牲自己的那些部下,但夏成和王熊卻是不同,高安心里清楚,這兩個兄弟部將那可是他的左膀右臂。少了他們兩人,高安今后再也不可能與天下豪杰爭雄。當即高安便立刻對夏誠喊道:“夏兄!夏兄!快快派人去救他們啊!” “不行。”在夏誠身邊的謀臣張賽涼立刻便否定了高安的話,對夏誠拱手說道:“大人!現在絕對不能再派兵去了。咸寧前面那一片已經完全落入趙軍的攻擊范圍,若是再派人沖進去,只能是白白送死。我們現在只能是指望這火海能搞盡快熄滅。” 仿佛是為了特意反駁張賽涼的話,就聽得幾聲巨響從前面的戰場響起,卻是從咸寧城上又飛起了無數的黑影,咸寧上的投石車再一次將那些瓶罐丟了出來,直接落到了火海當中。瞬間,那原本剛剛有些減弱的火勢又再度熊熊燃燒起來。 看得那火海又再度燃起,高安的臉色變得越發蒼白,上身晃了晃,差點沒直接從馬背上摔下來,幸虧身后的幾名親兵從后面托住了他。 童聞博也是無法保持平時的冷靜了,轉頭望向張華軒,說道:“張華軒,你可有什么辦法?”要是搞政務,童聞博比張華軒要強上許多,可要論起兵道,還是以張華軒見長,所以童聞博把最后希望寄托在張華軒身上了。 而此刻張華軒也是一臉苦澀地搖頭說道:“如果有辦法的話,我又豈會不說?別忘了,那里現在還有我家大人的五千多將士在呢。顯然趙軍中也是有高人。這一套連著一套,擺明了就設下了個圈讓我們鉆。我們只是被火困住了幾千人,已經是很幸運了。” 一邊說著,張華軒的臉色也是越發難看,趙燕軍能夠有如此高人相助,看來這次攻打咸寧的可能性又下降了不少啊。而張華軒能夠想到的,童聞博又豈會想不到,臉色也是跟著變得鐵青一片。 正所謂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就在這個時候,忽然從后面傳來了一聲呼喊聲,眾人也都是下意識地轉過頭一看,只見一名夏軍戰將騎著快馬從后面趕來。夏誠一眼就認出,正是之前安排在后軍的帳下大將房云山,房云山一邊縱馬朝著這邊趕來,一邊高聲疾呼:“不好了!大人,不好了!” 見到房云山如此驚慌的模樣,夏誠的臉色越發難看了,房云山當年率領泰山賊為禍饒州和福建路,性情十分沉穩,是個大將之才。而自從他投靠到夏誠帳下之后,夏誠還從未見過他如此驚慌失措的模樣,不由自主地,從夏誠的心底生出一股不祥的預感。 很快,房云山便趕到了夏誠的身前,一個翻身下馬,卻是因為太急,竟然直接摔倒在地。不過房云山也顧不得那么多,翻身起來,連身上的塵白都來不及拍掉,便跌跌撞撞地跑到夏誠面前,對著夏誠就抱拳拜道:“大人。大事不好了。那那劉家軍和彭友軍突然起兵跑了。” “什么?”這次可是輪到夏誠上身晃了晃,夏誠只感覺自己的眼睛一陣發黑,頭暈目眩,身子一顫,倒栽蔥地就往馬背下摔去。 “大人。”“大人。”夏誠這一摔,可是把身邊的部下給嚇了一跳,慌忙上前攙扶。而另一邊的童聞博和張華軒兩人的臉色也是變得極差,兩人都是當世的智者,立刻就猜出了兩軍離開的緣由。 相互看了看,沒想到他們終日算計來算計去算計別人,今日卻是被別人給算計了。這時,夏誠在眾人的攙扶下慢慢站了起來,晃晃悠悠地睜開了眼睛,開口第一句話便呼喚張華軒。 張華軒聽到之后,立刻便跑到了夏誠的面前,直接便跪拜了下去,滿臉羞愧地說道:“大人,屬下失職。還請大人降罪。”張華軒身為夏誠帳下的首席智囊,這次諸侯聯軍攻打趙燕軍,都是由張華軒全權指揮。可仗打到現在,一戰未勝,聯軍卻是土崩瓦解,如果真要追究其責任來的話,那這責任只能是由張華軒來擔。 夏誠長長地嘆了口氣,卻是對張華軒擺了擺手,說道:“好了。我并非要追究你的責任。事已至此,我只想問問先生,接下來該如何應對?” 張華軒對著夏誠一拜再拜,這才站起身,對夏誠行禮說道:“大人。戰事到了現在,已經是事不可為,當斷不斷,反受其害,倒不如現在便撤軍,還能減少損失。” 這個建議張華軒也是猶豫了再三才做出的決定,盡管夏誠說了不追究自己的責任,但這一撤軍,對于夏誠來說,那可就不只是這點兵馬的損失了。先前夏誠大張旗鼓地組織聯盟,聲討趙燕,現在聯盟土崩瓦解,而夏誠又無功而返,這對于夏誠來說那可是一個致命的打擊啊。 夏誠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可他回頭看了一眼遠處高聳的咸寧,卻又是無奈地搖了搖頭。對著眾人擺了擺手,也不說話,不過其中的意思卻是再明確不過了。當即,正攙扶著夏誠的魏將楊淮便沉聲喝道:“傳令!鳴金收兵。” 這六個字喊出,一直在一旁默不作聲的高安終于是支持不住了,跟剛剛夏誠一樣,栽倒下馬去。這個命令一下,那就意味著被困在火海內的夏成、王熊兩人再無希望了, 高安失去了兩員將領,更是失去了兩個兄弟,心里豈能好過?而在高安身邊的親兵也是紛紛上前將高安給攙扶起來,紛紛呼喊著高安。 忽然,在高安身邊的一名親兵看著戰場方向眼睛一亮,高聲驚呼道:“大人。你看,是夏將軍和王將軍。” 一聽到這親兵的話,高安頓時就身子一震,立刻便站直了身子,朝著戰場方向望去。只見在咸寧方向,那片火海就像是一堵墻一般擋在了通往咸寧的道路,而就聽得幾聲暴喝,兩騎突然從那一片火海中沖了出來,高安定睛一看,不正是自己的好友部下夏成和王熊么。 本來還以為夏成和王熊必死無疑了,現在卻是看到兩人竟然逃了出來,高安也是按捺不住心中的興奮,一個推開身邊的親兵就迎著夏成和王熊跑了去,一邊跑還一邊喊道:“二位兄弟。你們沒事吧?太好了。” 很快,夏成和王熊兩人已經縱馬跑到高安身邊,見到高安前來迎接自己,兩人同時翻身下馬,快步趕到高安的面前,對著高安就抱拳,異口同聲地喝道:“將軍,小弟讓你擔心了。” “沒事就好了。”高安此刻也是激動得手舞足蹈,連連拍著兩人的肩膀。其實要說兩人一點事也沒有,倒也說不上,夏成那臉龐東一塊西一塊的污漬,身上那套戰袍也是被燒出了好幾個窟窿,而那長長的胡須也是被燒掉了一截,看上去甚是狼狽。 而王熊那就更慘了,上身的衣服早就被燒沒了,連那黝黑的皮膚也被燒得泛紅,肩膀上還多出了好幾個水泡,那一臉的大胡子更是燒掉了半邊。 此刻,楊林也帶著剩余的兵馬趕了回來,之前楊林先一步猜到了趙軍的計謀,所以躲閃得快,沒有像夏成、王熊他們一樣陷入趙軍的陷阱,所以楊林也沒有受什么傷,只是臉上的污漬多了一些。見到夏誠之后,楊林忙翻身下馬,來到夏誠面前便直接跪拜下來,喝道:“大人,末將無能,請大人責罰。” 夏誠也是嘆了口氣,親自上前扶起了楊林,說道:“好了。不用多說了。輸便輸了。這次輸了,我們下次再打回來就了。走吧。趁著那些大火沒有熄滅,趙軍無法出軍追擊,我們也趕緊撤軍吧。” 說著,夏誠揮了揮手,轉身便上馬離去,雖然夏誠做得十分的灑脫,但看著他的背影,說不出的蕭索和不甘。所有人都明白,這次戰敗之后,夏誠算是徹底失去擊敗趙燕軍的機會了。 今后夏誠所能做的,也只有是偏安一方,做個一方霸主了。和夏誠一樣的,那就高安了,高安看著至少損失了一半的福建路軍,也是欲哭無淚,回頭看了一眼旁邊的夏軍兵馬,心中暗暗點了點頭,今后高安想要繼續生存下去,也就只有和夏誠站在一起了。 大宋紹興元年,江南東路經略使夏誠、江南西路經略使彭友、節度使劉廣以及福建路經略使高安四方諸侯,組成諸侯聯軍,與大宋江陵節度使趙燕的大軍決戰于咸寧。 而結果卻是出乎天下人的預料,兵力占優的諸侯聯軍一戰未勝,劉廣劉廣更是戰死在咸寧前。最后,隨著剛剛接任劉廣的劉通與彭友大人彭友擅自撤兵,導致整個諸侯聯軍分崩離析,這場聲勢浩大的大戰,卻是以趙家軍勝利而告終。 當然,明眼人也是看得出,這場大戰的結局,已經標志著諸路諸侯再也無力與趙燕軍爭奪南宋的天下了。而諸侯聯盟的解體,同樣也標志著這四方諸侯之間再無聯盟的可能,一場亂戰隨時都有可能在這四方諸侯之間爆發。 而作為這一仗的勝利方,信王趙榛則是帶著大軍凱旋回歸江陵了。咸寧之戰,除了一開始被聯軍偷襲而導致全軍覆沒的重甲步兵之外,趙軍幾乎沒有損傷。在這樣一場大戰當中,竟然能夠得到如此的戰果,簡直可以稱得上是奇跡。 第513章 算計 當然,有人歡喜有人愁,信王趙榛在咸寧的這場酣暢淋漓的大勝,讓江陵城內有些人就有些坐不住了。 在江陵城內的某一個角落,一個陰暗的大廳內,幾名男子圍坐在一起,氣氛異常的緊張。其中一名男子長嘆了一口氣,說道:“諸位。這次咸寧之戰趙燕大勝,他的勢力也是再次提升至極點。他的實力越強,對于大宋來說,那可就越危險。諸位可有辦法來應對?” “哼。”另一名稍稍年輕一點的男子用力捶了一下面前的鋪墊,說道:“這個趙燕居心叵測。說不定哪天就要行那篡逆之事。我等皆為宋臣,理應為大宋興衰鞠躬盡瘁。在下以為,不若我們安排刺客,刺殺趙燕。” “不行。”這個提議立刻就被先前開口的男子給否決了,這時,窗外的光線稍稍偏移,正好照在了他的臉上,露出了一張大約四十多歲,正是江陵鐘大人。只不過此刻鐘大人的臉上布滿了陰晦,搖頭說道:“刺殺之事就莫要再提了,那趙燕的身手了得,身邊更是有不少高手護衛,我們傾盡手中所有的力量,都沒有傷到他半根毫毛。這條是絕對行不通的。” 被鐘大人提起當年那件事,眾人也都是沉默了,趙燕遇刺那件事最后是以他們這些官員被打壓而結束,眾官員死的死,抓的抓。從那次之后,這些官員們才消停了一些。從明面上轉到了暗地里,他們這幾人這次聚會,也都是小心翼翼,生怕被趙家諸侯諜部的探子給察覺到。 隨著眾人一陣陣地倒吸冷氣,反倒是沒有人敢再說話了,就好像自己說的話隨時都有可能被人給偷聽到。鐘大人看了一眼周圍眾人,不由得搖了搖頭,長長嘆了口氣,這些人一個個表面看上去很硬氣,可真要出了什么事,只怕跑的最快的也是這幫人。想要靠這些人成事,只怕是不怎么可能了。 鐘大人張嘴剛要繼續說些什么,忽然,從緊閉的房門外傳來了一陣敲門聲。這敲門聲可是把這些本來就已經是如驚弓之鳥的人給嚇了一跳,有一個還甚至直接就跳了起來,隨時都準備從旁邊?旁邊的窗口跳出去。不過緊接著傳出了一句話,卻是讓眾人都松了口氣,只聽得門外傳來了一個聲音:“老爺,小人有要事稟告。” 這個聲音眾人都聽過,知道是鐘大人最信任的管家的聲音,而且聽這聲音不緊不慢,眾人的心也總算是放下來了。鐘大人眉頭一皺,低聲喝道:“我不是交代過,我這里有要事要談嗎?為何還要來打擾?有什么事,等我這邊談完了之后再說。” “老爺。”雖然鐘大人都這么說了,可那管家卻還是在門外不緊不慢地說道:“這件事的確很緊急,小人怕耽誤了老爺的要事。” 鐘大人的臉上閃過了一絲疑慮,這個管家跟隨他很多年了,對自己的忠心不容懷疑的。什么事竟然能夠讓老管家違抗自己的命令?鐘大人心中一跳,當即便對在座的眾人一拱手,說道:“諸位。失陪一下。”說完,鐘便轉身離開了這個陰暗的大廳,打開房門徑直走了出去。 離開大廳之后,鐘大人朝外面走了幾步,來到院子內,對跟在身后的老管家說道:“好了。有什么事快說吧。” “是。”老管家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隨即便從袖口掏出了一個錦囊,舉過頭頂,獻到了鐘的面前,對鐘說道:“老爺,這封密信乃是剛剛有人偷偷丟到府內的。小人擅作主張,打開了錦囊,看了這密信的內容,覺得事關重大,所以特地趕來通知老爺。” 對于老管家所說的什么擅作主張的事情,鐘大人并不怎么在意,作為自己最信任的人,鐘可不會擔心對方會泄露自己的秘密。接過錦囊,鐘直接抽出了里面的密信,攤開了一看,頓時鐘的臉色就一變,那神情說不出的復雜,根本看不穿鐘此刻到底是悲還是喜。 簡要看完了這封密信之后,鐘便將密信又塞回了錦囊,直接放到了自己的懷中,對管家說道:“這件事一定要嚴格保密,其他知道此事的人,全部都要讓他們永遠閉嘴。明白嗎?” 所謂的永遠閉嘴,那其中的意思當然是很清楚了,管家的臉上沒有任何神情變化,而是對著鐘大人恭恭敬敬地一拜,說道:“老爺放心,這件事小人已經處理好了。” 對于這樣一個知道自己心中所想的好奴才,鐘當然是很滿意了,當即便點頭說道:“好!這樣就好,你先回去吧。我在這里還有要事相商。”說罷擺了擺手,便示意管家直接回去了。而等到鐘在這里商談完了之后,自然有下人來送他回府的。 等到管家離開之后,鐘也是轉身回到了大廳內,把門窗都仔細關好了,鐘這才快步走到了已經等候多時的眾人當中,對著眾人拱手說道:“讓諸位久候了。見諒!見諒!” “大人客氣了。”眾人也是紛紛回禮,卻是沒有一個主動問起鐘剛剛出去的事情。鐘大人顯然并不打算將那件事瞞著眾人,也是從懷中掏出了那個錦囊,直接丟給了距離自己最近的一人,說道:“這是在下剛剛接到的密信。諸位可仔細看一看。” 雖然沒有人主動問起,但眾人都對剛剛管家把鐘請出去的事情好奇得很,現在鐘主動拿出錦囊,眾人也是連忙打開了密信,圍在一起仔細看了起來。沒過多久,從那一圈人當中頓時就響起了好幾聲驚呼,先前那個提議刺殺信王趙榛的男子轉過頭就問向鐘:“鐘大人。這件事可是當真?” “是真是假在下暫時還不清楚。”鐘大人卻是搖了搖頭,說道:“按照管家所言,這封密信是剛剛有人偷偷丟進府上的。所以這信中內容的真偽,卻還沒有來得及辨認。在下拿出這封密信,就希望能夠請諸位為在下判斷此事的真偽。” “這個……”聽完鐘大人的話,眾人全都是猶豫了起來,這時,一名年輕男子突然開口說道:“把密信再給我看看。我與他相交多年,如果這封信真的是他親兵所寫,那我肯定認得出來。”說完,年輕男子便接過了那封密信,仔細看了好幾遍,最后才抬起頭,對眾人說道:“沒錯!的確是他的筆跡。” 年輕男子的話說完之后,眾人都是松了口氣,而就在這個時候,鐘大人卻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搖頭說道:“不對。光是筆跡一樣也不行。諸位莫非忘了?當年王德起兵勤王,就被一封假信給騙了。我聽說趙燕手下的謀臣吳長老,最擅長模仿他人的筆跡,當年用來騙取王德信任的那封假信,就出自此人之手。所以一定要防備這封信是信王趙榛故技重施,用來騙我們上當。” “呃。”一聽得鐘大人的話,眾人頓時都是一顫,那年輕男子手一抖,竟然直接將那錦囊給丟了出去,就好像那不是一個小小的錦囊,而是一個會咬人的怪物一般。當年方德中計,貿然起兵,最后的下場多慘,眾人都有所耳聞,他們可不想成為第二個方德。 “是嗎?王稟就這么死了啊。”聽完姚達等人的匯報,信王趙榛長長地嘆了口氣。這一年來,王稟一直跟隨在信王趙榛身邊,多少還是有些感情的。如今王稟這么一死,信王趙榛的心里也是空落落的,不知該說些什么。 “是的。”姚達面不改色地對信王趙榛說道:“當夜先是殿下府內傳出有刺客出沒,卑職緊急調集了城內所有的治安軍前去防衛。之后江陵其他幾處又出現莫名其妙的火勢,使得我諜部也沒有及時得到消息,趕往救援。等屬下親率諜部的人馬趕至的時候,王稟已經身亡。而刺客的身份已經查明,正是當今陛下的頭號護衛,大宗師趙忠。” “趙忠。”信王趙榛的眼睛閃過一絲寒光,刺客既然是趙忠,那這幕后指使者的身份自然不言而喻了,正是當今陛下趙構。之前趙家諸侯諜部就已經查到陛下派趙忠在找尋隆祐太后孟氏的下落。沒想到,趙構竟然還是趁著信王趙榛離開江陵的這段時間,查到了自己這里。深深吸了口氣,隨即又是問道:“那這個趙忠現在怎么樣了?” “回稟大人。屬下等人趕到的時候,趙忠已經斃命。按照夫人所言,趙忠是被王稟所殺,而王稟也應該是力竭而死。”對于信王趙榛的問題,姚達回答得很快。 “哼。”聽得趙忠已經死了,信王趙榛冷哼了一聲。他知道,這個趙忠一死,趙構身邊就沒有了高手,可惜的是自己進行培養的王稟也戰死了。 信王趙榛立刻召集文武,來自己的府邸商議下一步的行動。殿下相召,那些部下自然是不敢耽擱,很快便趕到了節度使府的議事廳內。 眾人等了片刻,信王趙榛也是趕到了議事廳,他徑直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對朝著自己行禮的眾人擺了擺手,說道:“好了。這里沒有什么外人,大家就不必如此多禮了。都隨意一些吧。” 等到眾人都坐好之后,信王趙榛便對眾人說道:“諸位,現在諸侯聯軍已經被瓦解,諸路諸侯再無力與我們為敵,今日我召集你們來此,就是和諸位好好商量一下,看今后應該如何應付這些諸路諸侯。” 信王趙榛既然開了個頭,那坐下的眾人也不再沉默,第一個發言的便傅選,傅選坐正了身子,對信王趙榛拱手說道:“大人。咸寧之戰雖然是我軍大獲全勝,但諸侯聯軍也未受到多大的損傷,所以我們也不能太過掉以輕心。屬下以為,應當加強防御,謹防諸路諸侯的突然襲擊。” 傅選的建議算得上是老成之謀了,偏向于穩重,而坐在傅選身邊的吉倩倩卻顯然不贊同自己的這個好友的建議。傅選的話音剛落,吉倩倩便坐直了身子說道:“大人。屬下不同意。如今諸路諸侯受損,加之咸寧失利,正是他們士氣低落之時。大人應當趁著這個機會,大舉進攻。特別是劉廣占領的地盤。劉廣戰死在咸寧城外,劉軍所受的影響最大。況且咸寧之戰時,正是劉家軍率先撤退,才導致諸侯聯軍的瓦解。這個時候我們若是出兵攻打劉廣軍,夏誠和高安肯定不會援助劉家軍。大人大可趁機,一口吞并南昌和南康軍等三州。” 吉倩倩的建議也是符合他那喜歡冒險的性格,而吉倩倩的建議卻是立刻遭到了其他人的反駁,吳長老搖頭說道:“倩倩之言,屬下以為不妥。倩倩,莫要忘了,雖然咸寧之戰時,劉通擺了夏誠他們一道,但以夏誠、高安他們的眼光,不可能看不出劉廣軍存在的重要性。有劉廣軍在,我們對于他們來說還有個緩沖點,可如果劉廣軍被大人吞并了,那接下來遭殃的豈不是他們?世上不存在永遠的敵人,只有利益使然而已。”吳長老一下便從人心的變化當中指出了吉倩倩建議中的漏洞,吉倩倩也是被吳長老這番話說得啞口無言。 而這時,最喜劍走偏鋒的劉和也是開始發言了,他說道:“吳大人所言在理,不過屬下以為,不若將計就計,先讓武功山水軍佯攻南昌,引得夏誠派兵去援助南昌,到時候大人再遣大軍入侵南康軍。只要奪下江州,那諸路諸侯當中最為強大的夏誠也就不成氣候了。” 一時間,議事廳內幾名頂級謀士乃是各抒己見,而作為趙家諸侯諜部指揮使的姚達一向不在這種場合發表自己的意見,所以一直以來,信王趙榛帳下核心謀士商討事情,都只會是傅選幾人商議。信王趙榛仔細聽完幾人發表完自己的意見之后,眉頭深深皺了起來。以前傅選幾人也曾經有過不同的意見,但像今天這樣分歧這么多,倒是第一次,信王趙榛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聽誰的。 信王趙榛沉思了一會,說道:“諸位,諸路諸侯經過了這次咸寧之戰,雖然說實力并沒有受到多大的損失。但其實最重要的,是夏誠等人之間的關系已經是弄得一團糟了。先是劉廣之死,讓劉通對夏誠等人極為不滿,這也造成了事后劉通擅自帶領劉家軍離開的后果。” “而后來彭友更是緊隨劉通之后撤離戰場,讓諸侯聯軍徹底崩潰,若不是這樣,就算是再不濟,咸寧之戰還要再持續幾天的。夏誠和高安為此空費了不少兵馬和糧草,所以可以肯定,夏誠和高安心里對劉通、彭友肯定是心有芥蒂,而劉通也是深恨夏誠、高安。” 信王趙榛所說的,對于傅選等人來說并不難明白,實際上他們心中對這點也都已經是了然于胸。他們知道,信王趙榛絕對不會是無緣無故提起這件事,肯定有什么緣由,而傅選他們想要知道信王趙榛到底是想要說什么。 信王趙榛繼續說道:“若是我們在這個時候大舉進攻,那迫于我軍的實力,夏誠等人就算是心中再有芥蒂,也絕對會再次聯合在一起,共同抵抗我軍。若是那樣的話,我軍就算是能夠擊敗諸路敵人,損失也必然巨大,未免得不償失。” “諸位,請試想一下,倘若我們不派兵攻打任何一個諸路諸侯的話,那諸路諸侯會是如何的反應?” “呃。”信王趙榛突然這么一反問,讓眾人都是不由得一愣,吉倩倩下意識的便回答道:“這個,如果大人沒有派兵的話,那諸路諸侯肯定會趁機休養生息。” “不對。”吉倩倩剛剛回答完,在一旁的吳長老立刻便皺起了眉頭,說道:“如果沒有大人的大軍在外壓迫,那諸路諸侯肯定不會老老實實地去休養生息。更何況這次咸寧之戰對于他們實質性的實力并沒有多大的損傷。依我看,他們更大的可能是相互攻擊,甚至攻打趙構皇帝。趁著這個時候擴大自己的實力。” 第514章 迷惑煙幕 “不錯。”信王趙榛贊嘆了一聲,不愧是眼光老辣的吳長老,將諸路諸侯的心思給分析得極為透徹。信王趙榛繼續說道:“吳大人所言極是。如果確定了我軍不會攻擊他們,那這些諸路諸侯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有仇報仇,有怨報怨。我們大可等到他們狗咬狗,打得不可開交之后,再來撿便宜。這樣一來,豈不是輕松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