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節
張華軒慢慢睜開眼睛,卻是嘿嘿一笑,對夏誠說道:“不知大人希望屬下說些什么?” “呃。”張華軒的反問卻是讓夏誠有些摸不著頭腦,朝著張賽涼和張賽良兩人望去,而他們兩人也是搖了搖頭,最后夏誠也只有再次問了一遍:“我是想問問張華軒大人,對這次信王趙榛與劉廣開戰之事可是有什么意見?” 聽完夏誠的問話,張華軒又是看了一眼周圍眾人,這才淡然說道:“大人。其實此事應當如何去做,已經是很明確了,大人又何須來問屬下?” “呃?”夏誠依舊是滿頭霧水,反倒是張賽涼和張賽良叔侄倆在聽完張華軒的話之后,眼睛突然一亮,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夏誠思索了片刻,最終還是確定自己的智商比起張華軒來,根本不是一個等級的,只能是苦笑著對張華軒說道:“就還請先生明示。” 這次張華軒倒是沒有再賣關子,而是正色說道:“如今天下之勢有兩大勢力,分別為信王軍與金國。而齊國與名存實亡的南宋趙構,其實都名不副實了。而在南方,又分為三分,分別是趙燕一派、大人與諸路義軍首領則是瓜分諸地,另一派乃是趙構官軍。半個月,諸路軍將之間的關系曾一度緊張,可為何最后趙構卻是主動分封諸路義軍?原因無他,唯均衡矣。現在,正是打破這個格局的時刻。” 張華軒寥寥幾句,卻是點明了當年的勢力局面,聽得夏誠等人不住地點頭,而張華軒則是話語一轉,又說道:“而時至今日,先有劉廣起兵謀取武功山。現趙燕又大舉出兵謀圖臨江軍。此戰,不管是誰勝誰負,甚至就算大人能夠順利攻破江陵,可到時諸路義軍與趙燕軍之間的均衡必將被打破。天下之勢,正是牽一發而動全身,均衡一被打破,必然會引起天下各大勢力之間逐鹿。屬下想請問大人,現在大人是否已經做好準備,與天下群雄包括金國與信王軍去正面逐鹿中原?” “這個……”夏誠卻是沉默了,他心里很清楚,信王軍與金國暫且不談。就說南方,雖然一年來夏誠的勢力得以休養生息,但相比起周圍各路義軍來說,夏誠的實力還不足以震撼天下。別的不說,就拿彭友來說,實力絕對不在夏誠之下,要是天下大亂的話,以當夏誠和彭友之間的仇怨,彭友必定要向夏誠動兵。到時候別說是謀取江陵了,能不能防住彭友的攻勢還是兩說。 “那,依著徐大人的意思,我們這次就不出兵?”坐在張華軒身邊的一位文官緊皺著眉頭問道。 “不,我們要出兵!一定要出兵。”張華軒卻是搖了搖頭,眼中閃過一絲精光,說道:“只不過這出兵的方向卻不是江陵。依屬下之見,大人應當出兵武功山,助劉廣一臂之力。” 張華軒的這話一說出口,在座的幾名謀臣就已經明白張華軒的意思了。既然對于夏誠來說,現在開始天下大戰還為時過早,那就最好還是保持現在的這種局勢。這樣一來,劉廣在這一戰就絕對不能敗給趙燕。只是以劉廣的實力和趙燕軍的實力對比,光靠劉廣的那些能力想要獲勝,只怕是很困難了,唯一的辦法,那就毗鄰劉廣的夏誠動手相助了。 “我明白先生的意思了。只是這么做,那劉廣可不見得會領情啊。還有那彭友,難道他不會趁著這個時候,在我們背后捅刀子嗎?當年信王趙榛就靠了彭友的牽制,才可以心無旁念地攻打江陵南軍寨啊。”雖然明白張華軒所說的道理,可夏誠對于這種出力不討好的事情,顯然不是很感興趣。 張華軒似乎早就看穿了夏誠的想法,搖頭說道:“關于彭友這一點,大人盡管放心。別忘了,上次因為辰州、益陽和岳州等地,撤退東進的彭友已經和信王趙榛鬧翻了,差點沒有撕破臉皮。只要沒有特別的利益,彭友是不會輕易出兵的,更不要說是幫信王趙榛牽制大人。” 張華軒的話說得很有道理,議事廳內的大部分謀臣也都是點頭贊同,甚至還有不少理智的武將也是一個個都肯定了張華軒的說法。只有那王康等人還是有些不甘心,可卻找不到什么由頭來反對,只能是低著腦袋嘀咕著一些聽不懂的話。 “好吧。”夏誠長嘆了口氣,還是做出了決定,“既然先生都如此肯定了,那我就按照先生所說的去辦。楊林。此次援助劉廣的行動,就由你全權處理。” 雖然現在楊林已經不能算是夏家的人了,可在夏誠心目中,楊林永遠都是自己最值得信任的一名部下。聽得夏誠的任命,楊林立刻便站起身,對著夏誠就抱拳喝道:“大人放心,此事就交給末將了。” “大人。”這時,張賽涼卻是開口說道:“此事先不要著急,且等到趙軍和劉廣軍交戰到一定程度之后,楊林將軍再出發也不遲。” 張賽涼這個建議一說出口,夏誠也是立刻就猜出了張賽涼的打算,這是要借著趙軍的手,來大幅度削弱劉廣的實力啊。別看現在夏家軍還要與劉廣聯合,但逐鹿天下,夏家軍和劉廣遲早還是要成為敵人的。自然沒有人希望自己的敵人強大了。 而張華軒也是點頭同意張賽涼的建議,夏誠這才拍著大腿說道:“好。就依張家兄弟之言。楊林,多多派出斥候南下打探消息,等到最佳時機,再西南而下支援劉廣。” “遵命。”楊林的眼中閃爍著nongnong地戰意,抱拳大聲喝了一聲。 交代了一些必要事情之后,夏誠一擺手,便示意眾人退下,眾人則是以楊林為首,紛紛倒退著退出了議事廳。出了議事廳之后,一眾文臣武將,紛紛三兩成群朝著江南東路經略使府外面走去,而在眾人當中,王康則是一臉不甘,幾次都想要回頭去找夏誠,卻是被他的手下吳誥副將給拖住。 而一直走在眾人身后的張華軒見了,卻是嘴角微微一翹,對身邊與他結伴而行的幾名官員告了個罪,卻是快步走到了王康、吳誥副將兩人的身后。 張華軒對著王康便拱手一拜,說道:“大人,小子有幾句話想要和將軍談談,不知將軍可否借一步說話?” 王康和吳誥副將回過頭,立刻王康就滿臉的不高興,剛剛在議事廳上,就張華軒的建議讓王康想要偷襲江陵的計劃被拒絕了。這還是多虧了這些年王康的脾氣已經被磨平了不少,要是換作以前的王康,非一拳敲過去不可。 總算他身邊的吳誥副將是個精細人,一看張華軒的模樣,吳誥副將立刻便拉住了王康,然后對張華軒抱拳說道:“當然可以了。張大人,請。”說著,便對張華軒做了個請的手勢。吳誥副將可是清楚得很,這張華軒眼下可是夏誠的大紅人,他們兄弟二人在夏誠帳下沒有任何依仗,可是得罪不起此人。 張華軒淡淡一笑,便與這兄弟倆移步到了旁邊的一個小院內,至于其他人嘛,一看這情況,雖然心里有些好奇,但也不好自降身份去偷聽,只能是各走各的。 來到小院內,心里極不痛快的王康瞪了張華軒一眼,說道:“好了,就在這里吧。有什么事就快說,我還有事要做。”王康的話語里透著不耐煩,而在旁邊的吳誥副將見了,也只能是暗暗叫苦,對自己這個兄長那也是無可奈何。 張華軒卻是一點也不在意,笑著說道:“大人,小子只想問將軍,既然是要找趙燕報仇,那將軍是想要一刀把仇人給殺了,還是想要讓仇人一無所有,嘗盡世間苦楚之后再死?” 被張華軒這莫名其妙的一句話弄得是滿頭的霧水,王康和吳誥副將都不明白張華軒這么說是什么意思,不過王康還是咬著牙說道:“這還用問?自然是要讓仇人嘗盡世間所有的痛苦再死。光是一刀宰了他們,那豈不是太便宜他們了。” “呵呵。”聽得王康的回答,張華軒呵呵一笑,說道:“既然如此,那小子就奉勸將軍,這次不妨跟著楊林將軍南下,把趙燕軍這次的行動給破壞掉。這就讓將軍仇人的計劃無法實現。將來再一步一步的破壞趙燕的所有計劃,讓他越打越弱,豈不是被殺了他還要痛快?呵呵。”說完,張華軒也不管愣在原地的王康、吳誥副將倆人,呵呵笑著,便揚長而去。 三日后,在臨江軍城的首領府內,如今已經是執掌臨江軍城大權的張陵,會同劉廣派到臨江軍城擔任主將一職的晁廣和擔任軍丞的吳誥景分坐在議事廳內,商議如何應對這次趙燕軍的大舉進攻。 晁廣作為臨江軍城首領,自然是坐在議事廳的最上方,看著坐下兩人,晁廣沉聲說道:“怎么樣?都已經這么多天過去了,難道我們就這么干耗著?哼。早知道如此,我就不該聽你們的,玩什么詭計。真刀真槍的,比什么都痛快。” 對于晁廣的質問,坐小子面的張陵和吳誥景兩人也只能是相視苦笑,晁廣是最早跟隨劉廣的老將,跟著劉廣出生入死,就連吳誥景平時也得對他禮讓三分。現在晁廣這么發脾氣,他們兩人也不敢反駁晁廣的話。 張陵有些尷尬地輕咳了一聲,說道:“將軍,前幾日探子已經送來了密報,我們的計劃進行得很順利。只是趙軍似乎很謹慎,到現在都還不能完全掌握他們的行動。不過,至少我們已經將趙軍給拖住了,就算他們不會來鉆我們這個圈套,我們也可以趁這個時候等候大人派來的援軍。” “哼。”對于張陵的話,晁廣卻只是回以冷哼,顯然是不太給這個張陵家主的面子。看到晁廣的態度,張陵就算是心里有氣,可也不敢發,沒辦法,現在的張陵可不比得以前。如今劉廣的人已經牢牢控制住了臨江軍,這些世家子弟根本就翻不起什么風浪,若是不聽劉廣的命令,等待他們的,就只有滅亡。 晁廣轉過頭望向了吳誥景,說道:“將軍。我可是聽說這次率領趙軍的,是信王趙榛手下第一大將單宏飛,這人可不是好騙的。” 聽得晁廣問起自己,吳誥景也是愣了一下,卻是轉頭望向了張陵。對于派出去的間諜,吳誥景可是不太了解,只能求教于這臨江軍城的地頭蛇張陵了。 而張陵也是連忙回答道:“將軍請放心,我派出去的幾名探子都是機靈之人,應該不會失手。我們只需再靜候一些時日,必能將趙軍騙入我們的陷阱。” “如此最好。”晁廣點了點頭,卻是用力握緊了拳頭,說道:“單宏飛!哼。我可不管他是不是什么荊湖北路第一將。我們損失了大量軍將的仇,我是非報不可。” 雖然晁廣也知道單宏飛的厲害,但生性粗曠的他,對單宏飛卻是沒有絲毫忌諱。反倒是在得知李千死在單宏飛手下之后,一心便想要找單宏飛報仇。 對于像晁廣這樣整天就知道喊打喊殺的莽夫,張陵打心底瞧不起,可現在的形勢,卻是不容的張陵對晁廣有絲毫不敬。 臨江軍城的官宦軍將們,原本是以張陵和凌山統領為首,可自從劉廣掌控劉廣之后,最早投靠劉廣的朱家和張家其他人卻是得到了劉廣的重用,反倒是張陵和凌山統領兩家漸漸沒落。 凌山統領與他兒子接連兩代家主死了之后,聲勢已經大不如前。只剩下張陵一個人再苦苦維持著原本臨江軍城官宦世家的勢力局勢,要是在得罪了晁廣,只怕將來張陵就要徹底淪為朱家和張家后輩的附屬了。這可是張陵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的。 而坐在張陵對面的吳誥景,看著張陵臉上的表情變化,卻是淡淡一笑,顯然是猜出了張陵心里的想法,不過卻沒有說破,而是笑著對晁廣說道:“將軍放心吧。有張陵相助,將軍一定能夠為李將軍報仇。是不是啊,張先生?” “呃。”聽得吳誥景的話,張陵不由得一愣,不過看到吳誥景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張陵立刻便明白吳誥景的意思,忙點頭說道:“當然!當然!請晁廣將軍放心就了。張陵一定全力協助晁廣將軍。”張陵一邊說著,一邊思索著吳誥景剛剛為何要助自己,這吳誥景怎么又會突然幫自己? “嗯。”雖然心里還是有些不耐,但事已至此,晁廣也不再多說什么,擺了擺手,便對吳誥景和張陵說道:“就這樣吧,這幾天多派些人去北邊看看,大人派來的援軍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到。哼。要是大人的援軍來了,我就用不著管這么多了,直接殺過去。說不得連武功山都給他奪了。”說著說著,晁廣又是滿臉怒意,顯然是想起了廣宗山和李千的死。 見到晁廣又有要發脾氣的前兆了,吳誥景和張陵兩人連忙起身告辭,免得被晁廣把氣撒在他們身上。可還沒等他們走出議事廳,就聽得從外面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名士兵面色慌張地跑了進來,差點沒有把張陵給撞倒。而還未等張陵發飆,那士兵卻是不管不顧地徑直跑到議事廳內,朝著晁廣就跪拜下來,大聲喊道:“將軍,不好了,不好了!城外突然出現了大量的軍隊。” “什么?”三個聲音同時響起,晁廣唰的一下就站了起來,吳誥景也是轉身跑進了議事廳,而張陵更是顧不得去追究剛剛那士兵的無禮,三人全都是瞪大了眼睛看著士兵,不敢相信自己剛剛所聽到的話。 那士兵臉色發白,顫抖著指著議事廳外的方向,對晁廣說道:“將軍。剛剛,就在剛剛,從城外方向趕來了許多許多的兵馬,至少也有五六千人。全都,全都是騎兵。” “不可能。”最先叫喊出來的,卻是張陵,只見張陵一個便抓住了士兵的肩膀,喝道:“怎么會突然出現這么多的騎兵?不可能。你再胡說八道。小心你的人頭。” “張陵。”這士兵跟隨晁廣多年的部下,晁廣此人沒有別的,唯獨就喜歡護短。見到張陵竟然在威脅自己的部下,晁廣立刻就不高興了,暴喝了一聲,上前一個便抓住了張陵的手腕。張陵平日里養尊處優,哪里經得起晁廣這個粗人這么一抓,頓時就疼得叫喊了起來。而晁廣則是冷哼一聲,直接將張陵給甩在一邊,扔到了地上,然后轉頭對那士兵喝道:“可曾看清楚對方是什么來歷?” 在一旁的吳誥景此刻已經是心生不妙了,這個時候能夠出現在臨江軍城城外的大軍,而且還是如此多數量的騎兵,只能是那傳聞中趙軍的輕騎。只是讓吳誥景想不通的是,輕騎為什么會突然出現在臨江軍城?按照前幾天間諜頭目吳亮送來的情報,趙軍應該還停留在江陵南部才對啊。 第487章 奪取臨江軍 吳誥景這里正在苦苦思索的時候,晁廣卻是沒有從士兵口中問出什么有用的情報,那士兵只是看到有敵軍趕至,便匆匆趕來向晁廣通報,根本就沒有看清楚那支兵馬是什么來歷。 晁廣也是有些不耐煩了,干脆就喊道:“走,我們上城頭去看看。”說著,便大步流星地往外面走去。吳誥景看了一眼晁廣的背影,轉頭又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直哼哼的張陵,搖了搖頭,卻也是快步跟了上去。 很快,晁廣和吳誥景兩人便趕到了城南的城頭上,剛剛踏上城頭,晁廣和吳誥景就被城外的陣勢給看傻了眼。只見在城外,黑壓壓的一片,全都是兵馬,少說也有上萬人。而在敵軍軍陣兩側,那近五千余的騎兵正列陣虎視眈眈。 要不是有城墻阻礙,只怕光是這些騎兵一個沖鋒,城內的守軍就權完蛋了。不過這樣卻并不能讓晁廣和吳誥景安心,因為在敵軍軍陣的中 央,一支刀盾兵正排著整齊的軍列,開始向城墻方向前進。畢竟,光是看這支刀盾兵的氣勢,就足以證明是一支強大的軍隊。 “趙家義軍。”晁廣的眼睛一瞇,臉頰也是不住地顫動起來,對于這支軍隊,晁廣再熟悉不過了,從當年萍鄉第一次接觸,到后來英山軍營大戰,趙家義軍留給晁廣的影響相當的深刻。時隔多年,再次碰到這支軍隊,晁廣的內心還是涌起了一種莫名的恐懼感。 “怎么會這樣?為什么趙軍會出現在這里?”吳誥景終于是忍不住吼了起來,雖然平時吳誥景表現得很鎮靜,但他畢竟還只是一名從未上過戰場的文官,一個世家子弟。在面對如此多的敵人,而臨江軍城卻只有區區不到五千人的守軍的情況下,吳誥景再也無法保持以往的鎮靜了。 “給我閉嘴。”直性子的晁廣可不會顧忌吳誥景的背景,狠狠地瞪了吳誥景一眼,冷說道:“這么簡單的事實擺在面前,你還不明白嗎?就你們所制定的那些詭計已經失敗了。不僅如此,我們還反被對方給算計了一道。算了。這樣也正合我意。我倒要看看,這趙家義軍是否還像以前那么厲害。傳我的軍令,調集所有的兵馬來到城頭,死守臨江軍城。” 正所謂將是兵的膽,晁廣這一聲怒吼,總算是將城頭上那些心驚膽戰的劉廣士兵給安撫住了。趙軍雖然厲害,但劉廣兵馬也不差,很快便在晁廣的一聲聲命令下,開始有條不紊地在城頭布置起防守陣型來。 不過,畢竟是臨時布置城防,這樣倉促應敵顯然是簡陋得多,但如今晁廣也顧不得那么多了,因為趙家義軍已經殺奔到城墻下。 “弓箭手掩護!射!”“弓箭手準備!揚起!射!” 兩方暴喝聲,分別從城頭上和城墻下響起,緊接著,帶著密集的破空聲,無數的箭矢便在城頭和城墻中間交織,帶走了雙方許多將士的生命。在城墻下,負責臨陣指揮的趙軍將領單宏飛的兒子單山岳和李將軍兩人同時緊皺起眉頭,相互看了一眼,顯然是對敵將能夠在倉促之間組織起這么有效的防御手段有些驚訝。 不過,現在可不是驚訝的時候,單山岳面色一沉,喝道:“云梯上前。弓箭手繼續掩護。沖上城頭。” 單山岳的抉擇十分果斷,在單山岳的指揮下,趙家義軍冒著從城頭上射下來的箭雨,繼續朝著城頭發動沖擊。而在城頭上,晁廣也是沒有任何猶豫,傲然站在女墻邊,提著手中的眉葉尖刀指向城外,大聲喝道:“弓箭手繼續進攻。滾油還沒有燒好嗎?還有石頭。搬石頭。給我砸。把敵人給我砸下去。” 雖然晁廣的指揮并沒有什么漏洞,可是這次趙軍的進攻來得太突然了,城頭上根本就沒有準備太多的守城器械,更不要說是滾油和石頭了,就連箭矢也沒有準備許多。在經過了幾輪弓箭攻擊之后,城頭上弓箭手的箭矢很快就已經用光了,而晁廣所需要的滾油和石頭都還沒有準備妥當。看得晁廣心里一陣陣的著急,卻又是無能為力 。眼看著那些趙家義軍的士兵就像是數不盡的螞蟻一般就快要爬上城頭了,晁廣爆了一句粗口,直接便舉起眉葉尖刀喝道:“所有人!拔刀!出槍!準備迎敵。” 隨著晁廣的命令下達,城頭上的劉廣軍將士紛紛拔出了自己的近戰武器,就連那些弓箭手也是拔出了腰間所配備的短劍。 城頭上臨時召集起來的兵馬太少了,只有不到一千人,想要擋住對方的攻擊,城頭上所有的力量都要投入進去。況且,沒有箭矢的弓箭手,除了和對方硬拼,也沒有其他作用了。 “殺。”眼看著一個人頭從女墻上冒了出來,早就嚴陣以待的晁廣眼睛寒光一閃,提刀便砍了過去。沒有任何懸念,隨著一道鮮血如噴漿一般涌出,那個人頭瞬間便飛到了高空當中,而失去了人頭的身體也只是在城墻上晃動了一下,便直接往后一翻,摔下了城墻。 晁廣這一刀,宣告在城頭上最為慘烈的白刃戰開始了。一時間,整個城頭上,鮮血夾雜著斷肢紛飛不斷灑落在城墻下的趙家義軍的頭上,而那些趙家義軍將士們卻是沒有任何反應,瞪著赤紅的雙眼繼續朝著前方那一架架已經固定在城墻上的云梯涌了過去。 這些云梯可不比得以前戰斗中所用的那種簡易云梯,這些云梯看上去,倒像是一架架高聳的戰車,在云梯的最上方,金屬制成的倒鉤深深地鑲嵌進了城墻的石磚內,云梯的下方,還有云梯的基座。這樣一來,城頭上的劉廣士兵就算是想要把這些云梯給推開,也是做不到。 而這些云梯,就出自當年投靠到信王趙榛帳下的那些明教閉門精銳弟子之手。那些明教閉門精銳弟子自從投靠到信王趙榛帳下之后,信王趙榛自然不會放著這樣一個大寶藏也不用。為此,信王趙榛還特意成立了一個專門負責研發的部門,全部交給這些明教閉門子弟來負責。 “嘿嘿。還真別說。只是做了這么一些改變,原本簡簡單單的云梯也能變得這么好用。”單山岳嘿嘿一笑,看著那些固定在城墻上的云梯,轉頭對身邊的李將軍說道:“只不過是加了個倒鉤,下面又添加了基座和幾個輪子,就能讓云梯實用起來如此方便。呵呵,以前打仗的時候,這云梯不都是一次性的消耗品,沒想到云梯也能起到如此作用。” 李將軍也是淡淡一笑,不過他比起單宏飛的兒子單山岳來要穩重得多,轉頭對單宏飛的兒子單山岳說道:“現在還不能掉以輕心。你看,城頭上的敵將能力不低。光是這樣硬沖,就算是攻破城頭也會損失很大。看樣子,我們要使點別的手段了。”說著,李將軍便豎起大拇指往身后一指。 單山岳和李將軍也算是搭檔這么多年了,立刻就明白李將軍的意思,點頭說道:“行。是該把那些家伙也用上的時候。我看張龍將軍他們都有些等不及了。”單山岳口中的張龍將軍等人,卻是在軍陣兩旁率領輕騎的官軍戰將張龍,這次突襲臨江軍城,輕騎就由他與幾名將領負責。 隨即,單山岳便轉身對身后做了一個手勢,緊接著,就看到一直守在在軍陣后面的趙家軍士兵則是慢慢推出了五六個巨大的車子。這些車子被粗布給包裹的嚴嚴實實,從外形上也只是看得出是個方方正正,大約有三幾人那么高的車廂,卻是不知道到底是些什么。 不過很快謎底就要被揭開了,這些車子被推到了軍陣前面,只見幾名士兵走到一旁,同時扯住這些車子的粗布用力一拉。隨著這些粗布被掀開,這些車子也是露出了真面目。 這五六輛車子呈方形,上方都是由皮革包裹而成,在車子的前后都被挖空,在里面懸掛著一個巨大的圓木,圓木的前端被包裹了一層金屬,雕刻著某種怪獸的頭像。看著士兵們把這幾輛古怪的車子推出來了,在兩旁輕騎當中張龍、魏續和張龍三人都是不約而同地一笑,直接便朝著身后的輕騎揮手喝道:“兄弟們!列陣!時刻準備出擊。” 而在戰場中 央,那幾輛古怪的車子在士兵們的奮力推動中,開始慢慢靠近了城墻。因為趙家義軍已經攻上了城頭,所以城頭上的守軍根本無法對這些緩慢移動的古怪車子進行任何阻擊,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這些車子貼上了城墻,而最大的一輛則是直接靠上了城門。緊接著,就看到那些推著車子的士兵一擁而上,卻是全都鉆進了車子里面,只見他們齊心合力握住懸掛在車子里面的巨大圓木,看準了前頭的城墻,就撞了起來。 這些古怪的車子就是沖車了,不過這種沖車經過信王趙榛親自主持的大齒輪轉動小齒輪的改良,比一般沖車力道還要巨大。在沖車的上方,還特意加蓋了防護,用皮革鐵皮等物包裹的頂部,可以有效地抵擋箭矢和火焰的攻擊,保護在沖車內的士兵。現在臨江軍城的這個情況,根本就無須擔心沖車的安全問題,可以放心發動攻擊了。 “咚!咚!”隨著沖車對城門和城墻發動一次次的攻擊,站在城頭上廝殺的晁廣甚至能夠感受到腳下城墻的震動。晁廣的臉色不由得一變,一刀砍翻了一名敵人,伸出腦袋就往城墻下望去,見到那些沖車的攻擊,晁廣的臉色變得異常難看。雖然晁廣以前沒有見過這種沖車,但在戰場打拼這么多年,晁廣一眼就看出,要是等這沖車繼續攻擊下去的話,那臨江軍城的城門遲早要被攻破。可問題是,晁廣現在卻是根本沒有任何手段可以阻止沖車的攻擊。 “混蛋!”一名趙家義軍士兵兵想要從后面偷襲晁廣,卻是被晁廣反手一刀給砍成了兩段,晁廣一抹臉上的血漬,左右看了看城頭上的情況。眼下城頭上雙方還能斗個勢均力敵,不過晁廣也看得出來,敵人還在源源不斷地涌上來,這城頭恐怕是守不住了,當即晁廣便一揮刀,喝道:“全軍撤退!退入城內!退!” 在晁廣的命令下,那些還在和趙家義軍糾纏著的劉廣士兵開始慢慢從城頭上退了下去。不過這并不代表晁廣就打算這么退出臨江軍城,眼看這城門是守不住了,晁廣打算將戰局拉至城內的街頭巷尾,與敵人展開巷戰。這樣一來,可以最大程度的減少那些騎兵的作用。別看晁廣平時咋咋呼呼的,可打起仗來,還真是一個好手。 只是晁廣顯然還是低估了那些沖車的威力,晁廣等人還只是剛剛退下城頭,就只聽得一聲巨響,在身后的城門卻是被沖車給撞成了碎片。目的達成之后,那些控制沖車的士兵立刻便跳了下來,直接推開了沖車,而早就已經準備好的輕騎,則是在張龍三人的率領下,從城門口沖進了城內。 看著那正源源不斷沖進來的輕騎,晁廣的臉上盡是苦澀,仗打到這個份上,不用說,臨江軍城已經是徹底丟了。現在對于晁廣來說,只有兩條路可以走,一是投降,二就帶著兵馬逃出臨江軍城,逃回南昌。 投降,對于晁廣來說,絕對不可能的。晁廣一咬牙,轉過身便帶著士兵直接轉而朝著另一邊的北城門趕去。 隨著晁廣這么一退,就意味著整個臨江軍城已經徹底被攻陷了,張龍帶著輕騎追殺了一會便撤了回來,并且開始接管整個臨江軍城的城防。臨江軍城,時隔不足一年的時間,終于又再次落入了信王趙榛的手中。 等到單宏飛、趙云等人率領大軍趕到臨江軍城的時候,整個臨江軍城已經被趙軍給徹底控制住了,其中也包括了在臨江軍城的各大世家的勢力。單宏飛等人齊聚在臨江軍城的首領府內,坐在主椅子的單宏飛面色一寒,揮手喝道:“把他們都給我帶上來。” 很快,幾名士兵便壓著狼狽不堪的張陵家主張陵和朱家家主朱高兩人到了大廳內。見到大廳內齊齊坐著的眾將,張陵和朱高兩人都是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不用身后的士兵推,自己就雙腿發軟,直接跪在了地上。 “哼。”單宏飛冷冷地看著這兩人,按照趙家義軍諜部之前所探得的情報,去初和劉廣合謀偷襲臨江軍,張陵和朱家正是主謀。而且,張陵和朱家與劉廣的關系是最為親密,好多張陵的后代和朱家的后代,現在都在南昌任職。單宏飛喊聲喝道:“張陵!朱高!你們當年背叛大人,可曾想到會有今日?” 聽得單宏飛的喝問,倆人頓時就身子一顫。當年劉廣偷襲臨江軍城的時候,正是他們的人將李軒逸等劉廣戰將給引進城的。 看到現在單宏飛開始追究此事,朱高嚇得是肝膽俱裂,直接趴在地上不住地磕頭求饒。倒是張陵此刻卻是看開了,苦笑著搖頭說道:“事已至此,多說無益。當年我等背叛趙公,早就想過失敗的后果,正所謂成王敗寇,我無話可說了。”說著,張陵則是直接閉上了眼睛,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樣。 “哼!”單宏飛又是冷哼了一聲,指著張陵和朱高就喝罵道:“當年你們害死了錢大人,還有我們趙家義軍那么多兄弟。今日,我要你們血債血償。你們張陵和朱家以及其他幫助劉廣的所有家族的全族子弟,一個不留!拖下去全都斬了!” 第488章 陰森的碟部 單宏飛這一聲令下,剛剛把張陵和朱高給押進來的那些士兵又跑了進來,直接便將張陵和朱高給拖了下去。張陵倒是沒有任何反抗,任由那些士兵粗暴地把自己扯下去,而朱高在聽到單宏飛的最后滅族的幾句話之后,一張臉被嚇得慘白,雙眼一翻,卻是被嚇暈了過去。 等到張陵和朱高被拖下去之后,單宏飛以及一干眾人全都是舒了口氣。去年臨江軍被劉廣偷襲得手之后,信王趙榛帳下的所有人一個個都是心理憋了一口氣,恨不得立刻便帶著兵馬殺回臨江軍去。可卻是因為種種原因,始終未能如愿,今日終于重奪臨江軍城,也算是出了胸中的一口惡氣。 臨江軍一戰很快結束,整個臨江軍以及周邊地區,再度回歸到了信王趙榛的勢力范圍內。早早就有了準備的王宗石立刻便率領水軍北進,將之前已經遭受了巨大損失的劉廣水軍給全面擊潰,拿下了新淦,從而封鎖了整個贛江流域。 兩天后,在南昌城的劉廣府內,劉廣所有重要的部將和謀臣都齊聚于議事廳,商議如何應付此次趙燕軍的進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