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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名的,余扶寒突然想起很久以前,榮涅跟他說過的一句話——每張照片都有自己背后的故事,哪兒像表面這么簡單啊,我的小祖宗。 顧黎戈靜靜的盯著照片上的女人,半晌才開口道:“是不是覺得我很冷漠,是個冷血怪物?對自己唯二的親人,卻一點也不感到悲傷。” 他說的是唯二。 因為在他心里,始終只有這兩人是他的親人。 余扶寒沒問他,他的父親在哪兒,躬身把那束花放在了墓碑前,恭恭敬敬的拜了拜。 他不問,顧黎戈卻要開口說:“她原本是要葬在顧家的,再怎么說,她名號上也是顧家主母。——知道我成為顧家家主后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嗎?” 余扶寒很配合的問:“是什么?” 顧黎戈:“把她從原來的墳?zāi)估镆屏顺鰜?,搬到了這兒,我不會為她感到悲傷,我只覺得高興,她死了,也是解脫了,畢竟這是她人生最后幾年,每一天都在哀求的愿望?!?/br> 余扶寒起身,站在他身邊,默不作聲握住了他的手。 顧黎戈的聲音倏地一頓,又穩(wěn)穩(wěn)的接下去了。 “這是你不在的那段時間發(fā)生的事兒,我本來不想告訴你這些的?!?/br> 他的小貓,應(yīng)該永遠(yuǎn)快快樂樂的。 他不該被那些藏在泥濘中的腌臜事玷污,他應(yīng)該永遠(yuǎn)快樂幸福,無憂無慮,高興了笑、生氣了鬧、吃飽了玩、困頓了睡…… 那些黑暗中的骯臟,他一件也不應(yīng)該知道。 余扶寒握緊了他的手,在此刻突然就懂了他心里面想的什么,認(rèn)真道:“可是我想知道,顧黎戈,你的所有事我都想知道。” “……” 他側(cè)頭看了眼余扶寒,語氣是某種控訴似的委屈,新奇得很:“你現(xiàn)在都沒有記起我?!?/br> 余扶寒張了張嘴,惱羞成怒:“總有一天會想起來的嘛!你什么都不告訴我,我一只貓怎么想嘛?!” 顧黎戈捏捏他的掌心。 想不起來也沒關(guān)系。 如果真的想不起來,那些曾經(jīng)發(fā)生過的事,他也都還記得,他會一件一件的告訴給他的小貓聽。 顧黎戈收回視線,轉(zhuǎn)而看向墓碑。 照片定格了女人笑容最燦爛的時候,之后發(fā)生的所有悲劇和苦難,都與此時的她毫無瓜葛,她走的干干凈凈、無所牽掛。 顧黎戈從小就生在一個標(biāo)準(zhǔn)的豪門家庭中。 他母親蕭然對顧黎戈的父親一見鐘情,不顧對方結(jié)過婚,甚至有兩個孩子,執(zhí)意要帶著巨額嫁妝下嫁過去。 當(dāng)年的顧家雖然也是一方富甲,卻遠(yuǎn)遠(yuǎn)比不上A市豪門巨頭的蕭家,這樁婚事,嚴(yán)格來說是顧家高攀。 顧黎戈的外公,也就是當(dāng)時蕭然的父親格外反對,卻拗不過寶貝女兒,只能依了她。 他們成婚的那天可真是轟動全城。 現(xiàn)在提起來,也能有人想起這一場幾十年前的、童話般的婚事。 蕭然愛的轟轟烈烈、徹徹底底。 故事的另一個主人公對她卻從始至終都是利用。 有了蕭家在背后支持,顧家很快就擠進(jìn)了A市,貌似和諧的婚姻持續(xù)了兩年,顧家的生意發(fā)展越來越大,顧父的野心也越來越大。 他老實了兩年,終于還是忍不住露出了那張皮囊下丑惡的嘴臉。 顧黎戈的外公到底是年老了,被一個小輩騙了過去,最后不僅丟了命,還弄丟了這偌大的家業(yè)。 顧父卻憑借蕭家成了新的a市巨頭。 顧母當(dāng)時懷著顧黎戈,悲痛的打擊之下險些小產(chǎn),之后身子就一直不太好,等到她從打擊中回過神,顧父早就把蕭家吞吃了個干凈,她成了孤立無援的一個人。 而這個時候,她也終于發(fā)現(xiàn)了顧父的嘴臉。 但為時已晚。 顧黎戈才剛出生,而顧父也不準(zhǔn)備放過她,蕭家剛出事,如果他就這么火急火燎的跟蕭然離婚,那豈不是落實了外面的謠言,蕭家出事與他有關(guān)。 所以顧父把蕭然囚禁起來,甚至打斷了她的雙腿,對外宣稱她身體不好,從不見人。 蕭然的精神從那之后一直不太正常。 顧黎戈七歲時,她從樓上摔下去,樓梯下剛好是個大花瓶。 一場完美的意外,不是么? 沒人能解釋,為什么一直有專人看守的蕭然會獨自出現(xiàn)在樓梯口,也沒人能解釋,為什么樓下剛好有個花瓶,那碎片怎么又能直接割斷她的大動脈。 外人知道的只有報紙上刊登出來的,顧父為此傷心欲絕的新聞。 顧黎戈閉了閉眼,把所有情緒都拋開。 他好像一下回到了小時候,他站在樓梯上,看著母親倒在血泊中,手捂著頸側(cè),雙目失神的看著他。 她嘴唇不斷蠕動,好像在說什么。 顧黎戈從樓梯上下去,看見她的眸子陡然亮了起來,微弱的聲音從喉嚨口擠出來。 “兒……兒子……小戈……” 這個后半生都是悲劇的女人,臨到頭了,還在念叨她的兒子。 也是,她就這么一個親人了。 余扶寒握緊了他的手,“顧黎戈,你在想什么?” 顧黎戈“唰”一下睜開眼,從那段久遠(yuǎn)的記憶中回神,瞳孔中的陰霾甚至還來不及散去。 余扶寒站在他身前,盯著他的瞳孔看了半晌,才伸手把他抱住,“你看,不管是什么,都過去了,我在這兒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