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jié)
他那里距離蘇蕤他們坐的桌子不遠,他甚至能夠清楚地看到蘇蕤的表情。 他覺得蘇蕤性格很有意思,陪導師吃飯,也是一種不動聲色的狀態(tài),話少,只是在有時候表露一點恰到好處的表情。 謝林云心想,真不像個學生。 大約是與總做些出賣色相的兼職有關(guān)。 蘇蕤將臉轉(zhuǎn)到一邊打了個小小的呵欠,眼睛也眨了眨,謝林云一直盯著他,看他這個表情,就笑了起來。 他已經(jīng)很長時間沒有找到過這種樂子了,平常因為各種事務(wù)而非常繁忙,取得的成績也是很好,但是卻很少有忙得樂在其中的時候。 此時他覺得自己很不對勁,像個思/春少女看到初戀男人一個樣子。 這種隱秘的樂趣,自然無法對任何人說。 要是讓朋友們知道,不定還會覺得他謝林云出了什么問題。 總算是吃好了,劉老師酒量不錯,狀態(tài)還行,林老師則喝得微醺了。劉老師付了賬,作為弟子,蘇蕤自然是趕緊去攔車,這個點,不算很好打車。 先攔了一輛出租,就把林老師送上去了。 又等了一會兒,才又攔了一輛,要把劉老師送上車,劉老師家住在另一邊,和學校不同路。 劉老師便說,“你是女生,你先走吧,我自己再攔車。” 蘇蕤哪里能夠讓老師在這里等著自己先走,就趕緊道,“劉老師,你喝了酒,你先走吧,再說師母在家里等著你呢。” 劉老師點點頭,便上了車,又對蘇蕤說,“你路上注意安全。” 蘇蕤應(yīng)了,又提醒他,“老師,你明早上不要忘了過來開車。” 劉老師做了個ok的姿勢,讓司機開了車。 這里屬于小道里面,路邊就有專門畫上的停車位,車停在這里倒沒什么事,只是不能久停。 兩位老師都走了,就只剩下蘇蕤一個人站在路口等車。 站在那里,路燈昏黃,街道安靜,只是不時有幾個醉漢相扶著走過,大家還都會打量蘇蕤幾眼。 蘇蕤知道晚上在外面危險,此時只想能夠趕緊打到車就好了。 但是到他的時候,車偏偏是左等也不來,右等也沒有,著急也沒有用。 謝林云看了他一陣,將車開著從前面的路口轉(zhuǎn)了一圈掉了個頭回來,停在了蘇蕤的旁邊。 蘇蕤略微詫異地看了一眼車,謝林云已經(jīng)降下了車窗,對他說道,“你怎么在這里,要送你一程嗎?” 蘇蕤盯著他看,又笑了起來,說道,“不用了。” 謝林云直接下了車,站在他的面前,“為什么不用。你怎么總是這么拒絕我,好像我這個人很差勁。” 蘇蕤微微抬眼看著他,說道,“自從我們吃飯,你這輛車就停在那里,”他指了指謝林云的車剛才停的位置,“你是一直跟著我的嗎,我實在想不出來,如你這樣的人,會將車專門停在一個煙熏火燎的燒烤攤子不遠處。這樣可見你的居心。” 謝林云實在沒想到蘇蕤居然記住了他的車牌,他這一天開的很普通的一輛奔馳,以為不會引起蘇蕤的注意,沒想到結(jié)果如此。 他只好笑了笑,說,“你怎么戒心這么重。我要是要對你做不好的事,早就做了。不會等到如今。” 蘇蕤卻道,“人們往往是因為一時放心,才出了錯。” 謝林云看他油鹽不進,真有點不知道要怎么下手的感覺。 而這時候,一輛出租正好從這邊開過,蘇蕤要跑過去攔車,謝林云已經(jīng)出手將他拽住了,蘇蕤要甩開他的手,謝林云的力氣卻很大,將他拉得死死的,蘇蕤眼睜睜地看著那輛出租開走,只好回過頭來瞪著謝林云,“你到底要做什么。” 又要把自己的手從他的手里抽出來。 謝林云根本不放手,說道,“我一直追著你跑,你還不知道我是在追你?” 蘇蕤道,“不覺得你是在追我,你完全是閑來無事,拿我找樂子。我沒有時間精力陪你玩,你找別人去吧。” 謝林云一直不放他的手,“記得去年在閑庭的事情嗎。” “嗯?”蘇蕤顯然完全不知道閑庭是個什么地方,也不知道他在說什么。 謝林云道,“你被那位年輕氣盛的小年輕壓在走廊窗口的事情。” 蘇蕤愣了一下之后就用遲疑的神色看向了謝林云,“那是你?” 謝林云道,“我真的對你沒有惡意。” 蘇蕤看他將自己的手放松了些,就將手從他的手里抽了出來,謝林云的手寬大,溫暖,干燥,有力,這雙手握著他的手,讓他感覺怪怪的。 謝林云以為蘇蕤會放軟態(tài)度,沒想到蘇蕤依然說,“那天謝謝你了。只是,我真的覺得我和你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你也許有錢有閑,覺得這樣來追我是種樂趣,但是,對我來說,我是既沒有錢也沒有閑,實在無力陪你逗樂。” 謝林云不得不嘆了口氣,說道,“我們試一試好嗎。其實我沒有你想的那樣閑,明早上還要飛k城辦事,要在k城忙一陣,所以今晚很想來見見你。我是真的很喜歡你,不是你想的那樣只是一時興起。” 也許是他的聲音太溫柔,也許是這是凌晨兩點,蘇蕤的大腦已經(jīng)要全面平靜下來睡過去,所以他看了謝林云一陣后,說道,“嗯,那能請你送我回學校嗎?” 謝林云過去拉開了后座車門,蘇蕤便走過去上了車。 謝林云擔任了司機,一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 蘇蕤覺得很疲憊困倦,往常這時候已經(jīng)睡得沉沉的了,此時卻還在外面,在一個陌生人的車里。 謝林云的車開得平穩(wěn)但是很慢,蘇蕤歪著頭靠在車座上,開始還能強打起精神,之后便無知無覺地完全睡了過去。 等謝林云將車停在了他租住房子的小區(qū)門口,并且開了他這邊的車門,他才微微醒了,抬起頭來,便對上了謝林云深邃卻溫柔的眼。 ☆、16第十六章 蘇蕤一時并沒有徹底清醒,他睡眼惺忪,面帶疲態(tài)和怔忪,長長的眼睫毛輕輕顫了顫,幽黑的眸子上蒙著一層柔柔的光,靜靜地看著謝林云。 他肌膚雪白,大約是因為睡了一會兒,所以面上染上了一層紅暈,嘴唇粉嫩,微微張著,露出一點雪白貝齒。 謝林云看他這毫無防備的樣子,像是一個孩子一般純真柔軟,目光柔柔的又帶著媚惑勾引,他只想就那么親下去。 不過理智讓他克制住了,他輕聲說,“已經(jīng)到地方了,要下來嗎?” 蘇蕤有點找不著方向地四處看了看,然后才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一下子就清醒了不少。 他想,他居然在一個陌生人的車上睡著了,要是出了什么事,世上真是沒有后悔藥吃。 但是仔細想想,這位謝先生也不至于是那種人。 看謝先生的做派談吐,穩(wěn)重,不浮夸,又有臉面,又厚臉皮,就知道這種人不是會在他的事情上想歪主意的,因為那對這種人來說太沒有意思,太沒有趣味了。 蘇蕤對謝林云道了謝,謝林云退出去讓蘇蕤出來。 蘇蕤站在車外,又鄭重地對謝林云道了謝,“謝先生,真是太謝謝你送我回來了。” 謝林云道,“不知可否要你的電話?” 他這般說著,又拿了一張卡片出來遞給蘇蕤。 蘇蕤接名片,大多是來實驗室做推銷的技術(shù)人員的,或者是前來做報告的老師的,諸如此類,出于對人的尊重,他習慣了雙手去接,這時候兩只手伸了一半,他愣了一下,就把挽著包的那只手收了回去,一只手將那張名片拿了過來。 那是一張設(shè)計精美的卡片,摸在手里就知道材質(zhì)不一般,在小區(qū)門口的路燈光下,更是泛著一層奢華但又不浮夸的光芒。 他沒看上面的信息,只是將卡片放進了包里,抬頭看著謝林云。 他沒對謝林云說自己的電話,只是沉默地看著他,他不知道自己那微微迷離著眼神的樣子多么勾引人,所以才做出那種躊躇的些微為難的神色。 蘇蕤有些猶豫,謝林云卻低聲問他,“還是不行?” 蘇蕤嘴唇動了動,往后退了一步,將自己的電話號碼念給他聽了。 謝林云聽后便微頷首,對他說道,“趕緊進去吧,這么晚了,我看你很困。” 蘇蕤又看了他兩眼,才往小區(qū)里面走,走了兩步又停下來,道,“今天謝謝你了。” 謝林云道,“不用謝。你平常也不要太辛苦了,我看你都有黑眼圈。” 蘇蕤被他說得略微不好意思,趕緊走掉了,回到住處,他洗完澡,已經(jīng)困得不行了,但還是對著鏡子仔細看了自己的臉,發(fā)現(xiàn)眼下真的有青影,他用手指摸了摸,在心里嘆了口氣。 謝林云覺得功夫不負有心人,得到了蘇蕤的電話,也算是關(guān)系進了一步。 因為蘇葳要來s城,蘇蕤只好又重新找房子,正好同一個小區(qū)里的一個師兄要出國去,他租的那個房子是套二,之前和一個哥們一起住,但對方買房子就先搬走了,之后就是他一人住,他現(xiàn)在要走,那房子新一年的房租已經(jīng)給了,房主又不退錢,他便讓蘇蕤去住就是,只是他的東西都要留在屋子里,讓蘇蕤幫他照看。 蘇蕤不好不給房租,好說歹說,按照一間房的房租給了他。因為師兄說他東西多,有間臥室的空間只剩下了一張床,不好要蘇蕤的房租。 蘇蕤原來租的那個房子,就轉(zhuǎn)手給了一個和男朋友同居的師妹。 蘇蕤東西很少,搬家的時候,只有兩個箱子,和一個編織袋裝著的一些生活用品以及寢具,其他一概沒有。 去幫他搬東西的實驗室同門,看他這么點東西就很詫異,說,“你怎么東西這么少,簡直不像個女生。” 蘇蕤說道,“書那些東西,不少都放在實驗室了,屋子里沒有多少東西。” 同門就道,“那也太少了。上次蘇暢搬寢室,我們?nèi)土嗣Γ蟠笮⌒〉南渥雍痛樱覀兯膫€人也跑了好幾趟。” 蘇蕤也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他所用東西不多,至少要搬的就少。 就說衣服,他夏天就只有三套衣服,總是襯衫配長褲,到實驗室再套上白大褂,哪里像有些女孩子,一個月能夠不穿重樣的衣服。 搬完了家,蘇蕤也去幫蘇葳問了一些他那種學歷的就業(yè)情況,蘇葳便也定了火車票,過幾天就要到s城來了。 時間已經(jīng)到了十一月中旬,天氣漸漸冷了下來,蘇蕤已經(jīng)在脖子上系了一條圍巾。 想到蘇葳要來肯定花銷會更大,再說蘇蕤還在存以后做手術(shù)的錢,便又去找了兩份兼職,一份是去給兩個高三生做家教,一份是去夜校當老師,高三的那兩位學生,成績都還不錯,所以做家教反而很累,去夜校當老師,倒要輕松一些。 不過在做兼職上花了時間,在實驗上便沒有那么多時間了,蘇蕤不得不好好地將自己的試驗計劃做了規(guī)劃,然后勉強能夠做到多方兼顧,再說,就要十二月,有好幾門課要結(jié)課,也很辛苦煩累。 正好是周末,蘇蕤想到蘇葳來了睡師兄留下來的那床被子會冷,便去了超市里買一床被子,又想著買點米面,師兄留下了廚房用具,自己有時間的時候在住處煮點吃的,也能節(jié)約一筆。 正在看被子的時候,突然有人拍了蘇蕤的肩膀一下。 蘇蕤些許疑惑地回頭看了看,便略微驚訝,“蘇經(jīng)理。” 拍他肩膀的,是一個高挑的女人,三十多歲了,瓜子臉,身材消瘦。 蘇蕤以前見到的她,她都畫著精致的妝容,挽著頭發(fā),穿著套裝,漂亮又干練。但她今天沒化妝,頭發(fā)也沒挽起來,只是披著,身上也沒有穿套裝,只是一身簡單的休閑衫。因為她和蘇蕤身高仿佛,所以蘇蕤一回頭就對上了她的臉,他那么喚她,幾乎是有點遲疑的。 因為這和她記憶里的那個蘇經(jīng)理有一些差別。 蘇蕤有一年多沒有見過她了,此時看她臉上沒有妝容的遮掩修飾,人又過瘦,臉上已經(jīng)有很多細紋,化妝下的她看起來是二十多歲,那不化妝的她,看起來能有四十多歲了。 她是一個公關(guān)公司的經(jīng)理,以前蘇蕤曾經(jīng)在她的手下做過兼職。 在她手下人不夠用的時候,就會想到蘇蕤,會請他去做禮儀或者接待這些。 她所在是一個s城很有名氣的公關(guān)公司,很多大公司的年會、研討會、各種論壇、發(fā)布會、簽約儀式、各種慶典等等,都會請他們來做。 因為公司很正規(guī)又很有名氣,蘇蕤每次都會接她給的活,不用擔心出什么問題。 因為公司太有名氣了,反而待遇會少不少,蘇蕤也并不覺得有什么。 蘇蕤吃得了苦,又很能隨機應(yīng)變,加上形象上佳,蘇經(jīng)理也很喜歡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