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明杉從小也是跟著外公一起聽戲的，雖然說不上多懂，但是也有一定的鑒賞能力，他覺得這個女生的唱腔和身段在聽過的當屬佼佼者。心中有些疑惑X大的京劇系什么時候這么厲害了。

    他沒有貿然出聲，一時間不知是沉迷于唱腔，還是沉迷于眼前高挑的背影，衛明杉就這么靜靜的站在那里，聽著那女生不斷地換著唱段練習。

    不知過了多久，湖邊已經安靜了下來，衛明杉也從專注中脫離出來，便看見那個女生停下了動作，安靜地看向了這邊。

    看來對方是發現自己了。

    衛明杉這時看清了對方的長相，那女生的眉眼十分精致，一雙丹鳳眼眼角微微上挑，漆黑的瞳仁像是一汪深潭，在陽光下又帶著微微的暖色，顯得不那么迫人，似乎是畫了點眼線，顯得眼部的輪廓非常好看，鼻梁高挺，唇色不是很濃，微微抿起，帶有幾份凌厲的中性美，但清秀的眉峰又中和了這份凌厲，讓其一眼看去就知道是個女孩子。

    衛明杉不著邊際地想了一下，如果剪短頭發，然后再稍微調整一下妝容細節，換上男裝，肯定會讓很多女孩子喊：“好帥，想嫁！”。

    不過再悄悄打量了一下眼前身材高挑氣質高冷的女生，衛明杉糾正了一下剛才的想法，其實不用變裝，感覺也能掰彎很多女孩子。

    似乎是自己打量的時間太長了，眼前的女生不自在地皺了下眉，不過并沒有說話。

    這樣的面面相覷兩人都不說話的情景有點詭異，不過讓女生尷尬不是紳士的做法，衛明杉不好意思地對她笑了一下，舉了舉手中的畫具，主動開口解釋道：“我本來是過來寫生的，看你唱的入迷就沒有打擾。抱歉，看起來還是打擾你了。”

    衛明杉發現聽到這句解釋后，對方像是對自己的誤解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她捋了捋披散在胸前的頭發，搖了搖頭，然后看著衛明杉點了點湖面，動作間還帶著幾分戲曲風味，像是在表示這個地方讓給你了。然后向衛明杉來的方向走了過來，準備離開。

    衛明杉本來以為這樣容貌和氣質的女生心氣或許會有些高，沒想到這么好說話。

    等兩人擦肩而過的時候，衛明杉禮貌性地側了下身讓開了路，交錯而過的這一瞬間看清了她的面容細節，才發現她不是畫了眼線，而是她的睫毛很長很密，才顯得像是畫了眼線一般，這長而濃密的黑色像是沾了墨水的毛筆一樣，掃在了他心上，讓他的心突然癢了一下。

    看著黑發長裙的女生的背影漸遠，衛明杉心中有幾分失落，卻也不知道心中到底在失落什么，最后無意識感嘆了一句：“啊……身高也好高……”

    衛明杉眨了眨眼，突然反應過來剛才那女生身高和他差不多，回想了一下好像那女生穿著平底鞋，嗯……衛明杉決定不深思這個問題，然后又想到為什么剛才那女生怎么一句話也不說，她聲音應該也很好聽……應該是化了淡妝的，但是不化妝應該也很好看。

    一邊想著這些，一邊開始機械地在選好的位置上擺放自己帶來的東西。

    然而等他坐下時準備下筆時，來新校區報告那天讓他想要立刻畫下的景致，在他眼中已經失去了吸引力，沾了墨的筆尖在空中懸了半天，卻沒看進去眼前的風景，滿腦子都是剛才的那個女生。

    衛明杉：“……”

    衛明杉只能無奈地開始收拾擺好了半小時還沒動筆的畫具，搖頭嘆道：“衛明杉啊衛明杉，果然你也是個見色起意的普通男大學生，之前沒有對人動心，原來不是自己清心寡欲，而是沒有見到讓自己動心的人。”

    第2章

    不過在衛明杉正打算離開之時，他回頭看了一眼湖邊，眼前隱約又出現了那女生的身影。

    衛明杉突然心中靈光一閃，遠離了湖邊，走到接近剛才觀戲的地方，觀察了一下視野，衛明杉決定就是這里，他再次放下了畫具。

    即便周圍鮮有人來，但衛明杉還是就近選擇了一個不擋路的位置將收拾好的畫具再次擺好，等坐下之后，心中的景象清晰了起來，提筆蘸墨，筆墨在畫紙上勾勒，不復剛才的猶豫頓挫。

    專注在某一件事的時候，時間總是過得很快，待衛明杉在畫上落下最后一筆后，太陽已經西沉，他凝視著畫面出神。

    與之前所見白裙女生在湖邊練習的場景不同，畫面上依舊是一女子在唱戲，但是身上已經著上了戲服，舉手投足間可見一種清麗脫俗之感，而周圍的清雅的景致以淡墨描繪，湖光粼粼，楊柳低垂，使得人物更加翩然欲仙。

    用來題詞的筆尖良久沒有下筆，衛明杉猶豫用關雎還是……最終還是在畫面上題那句——

    翩若驚鴻，婉若游龍

    最后一筆完成后，衛明杉呼出一口氣，外公曾經說過的話浮現在耳邊：“西方的畫注重客觀寫實，而國畫是以形寫神。不過你現在還小，先做到想畫的時候就畫就行了。等你看得多了，活得久了，只要不把這老祖宗的東西丟掉，總會慢慢明白的。”

    衛明杉回想著剛才的感受，心中似有所悟。

    想到外公，衛明杉有點想他家老小孩兒了，中秋該回去看看他了，氣了一年了，該消氣了吧。

    這一年之間，衛明杉不是沒去看過外公，但外公連門都不讓進，老小孩兒老小孩兒，真的是年齡越大脾氣越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