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書迷正在閱讀:透視小房東、[重生]口舌之欲、紅樓之土豪賈赦、醫世無雙、我家穿裙子的漂亮男友不愛說話、強取豪奪之心尖痣、慕府五少、一念成瘋、認錯鏟屎官后我被碰瓷了[娛樂圈]、[清穿]我真的還想再活五百年
這條河的水很深,每年都要淹死幾個人,所以大人是嚴禁那些孩子下水的,而且最近春汛的日子也快到了,這會兒聽到聲音,夏蕓雪自然就緊張起來了。 這條河每到汛期水位就會漲高好幾米,而過了汛期又會退回去,所以久而久之就在河岸邊形成了天然的堤墻,現在春汛還未到,大河兩邊都有□的黑泥地,泥地上有不少石頭,平日里就是村民摸螃蟹的好地方,也時常有人回來河邊挖泥回去養田。 等了一會兒下面也沒人應聲,夏蕓雪都快以為是自己聽錯時,又是一聲細細的噴嚏聲響起。 果然有人,估計是哪家的小孩偷偷跑出來玩,聽到她的聲音擔心被發現才不出聲的。 夏蕓雪放下木盆,小心翼翼的扶著岸邊的楊柳往下看,果然就看見一個小小的身影正小心翼翼的沿著泥地慢慢走著,無奈他身上的衣服太多,人又小,動作不利索的跟蝸牛爬似的。 讓夏蕓雪意外的是,那個小家伙一看就不是她們村的人,甚至于,她很確定那也不是附近村子的人。 小孩身上的衣服雖然大的過分,一看就知道不是他穿的,但夏蕓雪還是能看出那是極好的料子,別說是她們村子了,就怕是鎮上也沒人穿的起的,而且那衣服的樣子看起來很有些古怪,雖然層層疊疊,可一看就知道件件單薄,一點也不保暖,也難怪孩子打噴嚏了,這時候就是大人穿著夾襖都還凍得慌呢,讓個孩子穿這樣不生病才怪。 “小娃娃你別動,河邊路滑小心摔著了,我下來接你啊。”夏蕓雪說完見那小孩不動了,這才安下心來,雖然再往前走一段就有個階梯,但夏蕓雪怕出事也顧不得過去了,小心翼翼的扶著柳樹滑了下去。 方晨本來聽到人聲就是一驚,想到現在自己是個小孩,出門的時候有聽多了谷里的人說外邊的世道荒亂壞人多,他自己同義父師父出谷的時候也遇見了不少事,所以本能的就準備找地方躲著,無奈這里一眼可以看盡,他身上的衣服又阻礙了他的行動,動作一慢就被上邊的人發現了。 接著聽到上面是個年輕女子的聲音,而且語氣里透著的擔心也不是假的,方晨知道自己現在的情況,也就不躲了,只悄悄從荷包里掏出一把東西抓在手里,暗自戒備著,只要那人表現出不軌,他就用藥迷昏了她逃跑。 夏蕓雪可不知道下面那小孩在想些什么,她從上面下來以后也顧不上自己的衣服被弄臟了,只蹲下身看向那娃兒。 小小的人兒卻是粉雕玉琢一般的精致,紅唇齒白,紅潤的小臉肥嘟嘟的看著就喜人,一雙黑葡萄樣兒的眼睛黑白分明,里面倒映出自己的樣子,夏蕓雪還從來沒見過長得這么干凈整齊討人喜歡的娃兒。 這樣的娃兒也絕不是她們這些窮鄉僻壤能夠養出來的。 只是這長相,怎么覺得有些眼熟呢? 在夏蕓雪打量方晨的時候,方晨也在打量她,一來是為了確定她是善是惡,二來也是因為對方的打扮看起來很奇怪。 雖然萬花谷里也有不少女弟子留著齊劉海的meimei頭,但均是十歲以下的小女孩,十歲以后女子就開始蓄發,等到及笄以后她們個個都有一頭或烏黑或雪白的長發。 而眼前這個女子約有二十五六歲,扎著兩根齊肩的麻花辮,雖然看起來整齊精神,卻總歸太過特異。更別說她一身軍綠色的打扮,不是他熟悉的長袍寬袖,而是只到腰下的窄袖夾襖,而下面更不是裙子而只有褲子,這還是方晨第一次看見有那個女子不穿裙子的。 “小朋友你怎么會跑到這里來?”夏蕓雪放柔了語氣,看著那娃兒擺著戒備的樣子,心里只覺得好可愛。 在那雙透著關心的目光下,方晨抿著嘴搖了搖頭,他連這是哪兒都不知道,又怎么會知道自己是怎么來的呢? “那你的家人呢?怎么就放你一個人在這兒。”這大人也真是的的,怎么能放著這么小一個孩子到處老跑,要是出了事情可怎么辦。夏蕓雪在心里埋怨道,卻忘記了村子里那些娃兒可個個都是滿山上的亂跑也沒人管,大人們忙得事情多,哪有時間照顧他們。 “我一個可以。”方晨不打算向她解釋太多,這么詭異離奇的事情就是谷里的人也不一定都能告訴,何況是個不認識的陌生人。 倏然間,方晨想到了曲云,那個原為七秀坊七秀之一,后又繼承了五毒教教主之位,學習五毒教至上心法后,從一個風情萬種的妙齡女子變成了小女孩般模樣的奇女子。心里忽的一疼,開始擔心自己是否也會從此以后就是這般小小的樣子。 帶著一絲驚慌,圓潤的小臉皺成了一團,一口糯米牙咬的嘴唇發白,看在夏蕓雪眼里,就是一個和家人失散而擔驚受怕的可憐樣。 “你是不是和家人走散了?你知道你家在哪兒嗎?阿姨送你回去好不好?” 方晨認真的看著對方的神色,確定里面沒有算計和惡意,而真的只是關心,才開口說了一聲:“我是萬花谷的弟子。” 3、不在原處 一教兩盟三魔,四家五劍六派 作為六大派之一的萬花谷,可以說是東方宇軒一人建立的門派,他憑借自己強大的人格魅力,籠絡天下奇人異士,成為大唐時期思想最超前、氣氛最自由的地方,亦是江湖上第一風雅之地。 這樣的萬花谷在大唐可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但夏蕓雪卻露出了疑惑的目光:“萬花谷?這附近有這地兒嗎?” 方晨聽了一驚,他出谷不過片刻,這馬車就是跑的再快也不可能離萬花谷太遠,可這人卻不知萬花谷。 “萬花谷在秦嶺咳咳……”一驚之下,氣息一堵,咳嗽聲止不住的冒了出來,一張小臉咳的通紅。 夏蕓雪一看,連忙用手貼上他的額頭,呀了一聲道:“好燙,你發燒了。你別急,阿姨先帶你去看大夫。”說完就一把抱起了方晨,三兩下用那些衣服把他捂了個嚴實,又見地上還有東西,順手撿了起來,抱著小人兒就沿著泥地往階梯的方向走。 夏蕓雪因為擔心孩子而走的匆忙,沒發現方晨握成拳頭的手緊了緊,又松了開來,一絲粉末順風吹進了河里,沒一會兒,幾條放著肚皮的魚就浮了上來,又是片刻,那些看似已死的魚又動了起來,甩著尾巴游走了。 夏蕓雪進了村子也沒和村口大樹下坐著曬太陽的人們打招呼,抱著孩子就往村里唯一的赤腳大夫那兒跑,這一路上她聽見懷里的孩子咳個不停,這心里就難受,不自覺的速度就更快了,沒多久就跑的滿頭大汗,臉色看起來也不大好了。 “這是出了什么事兒了?大勝你瞅見春耕媳婦她懷里抱著的是什么了嗎?”納著鞋底的老婦人已經七十多了,眼神不大好,便扭頭詢問著身邊一起曬太陽的村民。 “好像是個娃兒”被問到的方大勝也不敢肯定,夏蕓雪實在跑的太快,一溜煙就過去了:“春根家媳婦的身體一向不大好,沒想到這跑起來還真快,我都沒看清。” “我倒是聽見有娃兒咳嗽的聲兒了,我看著春根媳婦是往方大夫那兒跑的,怕是哪家的娃生病了吧?”耳朵好的孔鳳霞手里也做著活計,一邊說話道,“看那身形,娃兒怕是歲數小著呢。” “會是誰家的?我們去瞅瞅?”有好熱鬧的村民想跟著去看看,卻得來一記白眼。 “人家娃兒生病了你去看什么?你家又沒那么大的娃兒,這種熱鬧也去湊,擔心回頭人家家長拿著榔頭捶你。” “那你家不是有小娃兒嗎?你就不擔心?” “我說你會不會說話啊,咒我家娃兒是吧?我家那小子今早和他爹上山去了,好端端哪會生病再亂說信不信我找你媳婦說道說道前幾天是誰對著人家女同志傻笑的。” “別別別,我就是嘴笨,說錯了,我錯了還不行,嫂子你別玩心里去啊。” 村民們說說鬧鬧的,就也八卦幾句,過了會兒話題就轉了,不過還是有那么些個好事的跟了上去,想看看出了什么事兒。 “春根媳婦你這是抱著誰?” “馮大夫你快給看看這孩子,他燒著呢。”夏蕓雪見大夫在家,心里醒了口氣,她就擔心這大夫被人請去出診了。 年過半百的馮振國是這遠近幾個村子里唯一的大夫,夏蕓雪的身體不好也是他給幫著調養的,自然是知道她的情況,加上夏蕓雪這會兒跑急了那臉白的嚇人,馮振國倒覺得該看大夫的是夏蕓雪。 “抱他去里屋,我看看。” 但見夏蕓雪著急,又聽說是孩子病了,連忙讓她把孩子帶進去。 進了屋子這四周也暖和了不少,夏蕓雪把東方反正椅子上,掀開蓋住他臉的衣服,見他臉色還好,連忙讓開位置請馮振國看看。 馮振國先是摸了摸他的額頭,入手有些燙,又翻開眼皮子看了看,再看了看舌頭,就轉頭對夏蕓雪道:“沒啥大事,就是吹了風有些發熱,我給他開點藥,再捂捂發發汗就好了。” “他還一直咳嗽呢。” “他這是沒注意被風灌的,順順氣再喝點溫順就好。”馮振國說著就去拿藥了,鄉下地方條件不好,但常見的幾種西藥還是有的,“這幾種都是一日三次,這種大的的每次半顆,小的和這種黃色的每次一顆,我這里有水,你給他配著吃了,保準見效。” 夏蕓雪接過藥把他的話記了一遍確定不會弄錯了才道:“麻煩馮大夫了,這藥錢多少?” “你給個兩斤的糧票吧。” 馮振國給報了價格,夏蕓雪馬上就從兜里掏了糧票遞給他。 “我說春根媳婦,這娃面生的很,你哪兒抱來的?”收好了錢,馮振國就看向了還坐在椅子上的方晨,見對方呆愣愣的,只以為是發燒精神頭不好。 “我在河邊發現的,也不知道她家人跑哪兒去了,我看到的時候就她一個。”夏蕓雪倒了水先試了試水溫,確定溫度剛好,就拿著水杯走回到方晨身邊,“小朋友來把藥吃了,吃完就不難受了。” 方晨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在發呆,不是因為生病,而是因為這里看起來太奇怪了,人怪,房子也怪。 雖然一路被抱著跑來,但方晨還是看到了外面的房子跟他見過的不一樣,雖然很多地方跟這里一樣會用黃泥覆蓋在墻體表面蓋成房子,但方晨見過的那些房子的內里是用的木材,而在這里,他看到幾次老舊的房子外皮脫落以后里面是一塊塊大小一致的泥巴色的石頭,那些路上碰到的村民也和面前的兩人一樣的衣著打扮,完全看不到他熟悉的樣子。 而且現在方晨才發現,他們說的話雖然自己能聽懂,但明顯不是秦嶺一帶的口音,至于是哪里的,他也不清楚,只依稀記得谷里有些個同門師兄弟姐妹似乎也是這樣的口音。 而進了這里以后,心里的不安更重了,房間里的擺設很簡單看不出什么特別的,但墻上用框架裱起來的畫惟妙惟肖(照片),那個抱著他來這里的女子遞給大夫的錢不是金銀銅幣,而是一張小小的紙,上面畫著的圖案他不認識,但那上面“糧食供應票”和正中間“兩市斤”幾個字的字體與他所知道的任何一種文字都不同,卻有夾雜著一兩個熟悉的字體,隱約能猜出意思。 伸到面前的手不柔嫩,上面帶著繭子顯示出主人平時是常干活兒的,這只手拿著的杯子不是他熟悉的陶瓷,而是明顯的金屬質感,而另一只手上拿著的藥也不是圓形的藥丸,而是圓圓扁扁白白黃黃的,哪怕鼻子因為生病有些堵,但隱約聞到的一絲藥味也告訴他那確實是治療自己的病的退燒藥。 這,實在是太奇怪了。 “……這到底是哪兒?”小小的孩子眼底一片茫然,細碎的聲音從小嘴中溢出,輕易就能讓聽到的人感覺到里面的害怕。 “這里是大夫家,他給你開了藥,你吃了就會好了。”夏蕓雪覺得娃兒的樣子不太對勁,聲音越發的輕柔起來,擔心自己大聲一點,就會驚到眼前的孩子。 “這里是秦嶺附近嗎?”方晨避開了她喂藥的手,固執的想要知道答案。 夏蕓雪見他不吃藥很擔心:“秦嶺?和我們這兒中間隔著兩個省呢。小朋友是那邊的人嗎?你先吃藥,吃完了阿姨就帶你去找家人好不好?你是不是怕藥苦啊?阿姨保證這藥一點都不苦,你看著外面黃黃的一層,這都是糖味兒的呢。” 方晨完全不聽她哄孩子的話,只注意到了前面:“隔著兩個省是什么意思?我只聽過中書省、尚書省、門下省。” 馮振國一聽這個就樂了:“想不到這娃兒這么小還知道這個啊?那都是唐初時候傳下來的的官署名字了,現在早就不興那套了。” 不興?怎么可能,教他書法的顏師叔常常會和他說些朝廷的事情,三省中的官員他也曾見過一二,怎么突然就不興了呢? 心里的不安越來越多,方晨臉頰飛紅,雙目瞪圓,氣息變得不穩,語氣急促起來:“那大唐呢?”心里的怪異感覺讓他不敢問得太多,哪怕現在他的心里有著一堆堆的問題。 “娃兒莫急,可別又岔了氣。”他的樣子太過急切,連剛剛平靜下來的咳嗽都再次接連冒了出來,兩個大人只注意他的病情,倒也沒注意到其中的怪異,馮振國知道要讓他平靜下來就要先讓這孩子把想知道的弄明白,不然怕還要鬧騰。 當下就一邊讓夏蕓雪給他順氣一邊說道:“唐朝那都是千多年前的老黃歷了,娃兒要是喜歡聽故事以后來找我我給你講,你現在可別太激動了啊。” 馮振國本是好意勸解,卻不想方晨聽罷,當即就瞳孔一縮,直接就暈了過去。 暈眩之際,最后聽到的就是那為熱心女子的驚呼聲。 “啊?!她怎么暈了?馮大夫你快給看看。” 4、病 方晨醒來的時候,一時間有些恍惚,分不清自己在哪兒。 入目的是陳舊斑駁的用瓦片搭成的屋頂,往下看,皮面脫落的墻壁上貼滿了發黃的紙,上面黑色的蠅頭小字工整的不可思議,旁邊的圖畫雖然已經模糊,卻依舊可以看出那并不是畫上去的。 陌生的環境令方晨呆愣,他試著起身,在看見自己只穿了一件寬大的雪白里衣的瘦小身體時一驚,再次倒回了床上。 身體變小,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那已經消失在歷史長河里的大唐……記憶開始回籠,像開了閘門的洪水一樣噴涌而出,瞬間淹沒了他的腦海。 黑白分明的雙瞳之中一片空洞,方晨的神情茫然,他希望自己是在做夢,但指甲□rou中的疼痛卻告訴他這一切都是事實。 哪怕再不敢相信,但那個人沒有理由欺騙他。 他變小了,而萬花谷沒了…… 義父、師伯、師叔、師兄、師姐、師弟、師妹……萬花谷的所有人都不在了,他熟悉的世界就這么突然的湮滅了,沒有留下一點痕跡。 心口一陣刺痛。 淚水順著眼角滑落,打濕了枕頭,沒有嗚咽沒有抽泣,小小的孩童就那樣無聲的流著淚,全身籠罩在一片絕望之中。 夏蕓雪本以為那個孩子還在昏睡,可當她進來看到這一幕時,心里頓時一陣抽痛。 這個孩子已經昏睡了大半天了,夏蕓雪一直很擔心,雖然馮振國給孩子檢查以后說是情緒太激動才會暈過去,并沒有什么大事。可夏蕓雪把孩子抱回來以后這孩子卻一直在睡,夏蕓雪都打算孩子要是再不醒來,她就再去請馮大夫來看看了。 可這會兒她見著孩子醒了,卻寧愿她再繼續睡了,那一副毫無生氣的樣子看的人心碎。 夏蕓雪連忙放下手里的水盆,撈出里面的濕帕子擰干,幾步上前走到床邊,小心翼翼的擦拭著孩子的臉:“是不是哪里難受了?跟阿姨說說,阿姨給你請大夫去。” 方晨不說話,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緒里,根本就感覺不到外界的接觸,只臉上突然多出來的濕熱讓他的身體感覺舒服了一些。 夏蕓雪見她只是掉眼淚卻什么都不說,心里就更難受了,卻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這孩子睡著的這段時間里,夏蕓雪除了在邊上照看著外,就是專門請人幫忙去打聽一下哪家的人丟了孩子,本以為很快就能找到家長了,可得到的回復卻是沒有人丟了孩子,他們這地方窮鄉僻壤的,要是有外鄉人很快就能傳開了,可最近卻沒有任何外鄉人,這孩子就像憑空出現的一樣。 夏蕓雪甚至在想她是不是被拐子拐了又因為不知名的原因被丟棄了,但她發現孩子時,她身上的衣服雖然不合身,但那干凈的樣子實在不太像是吃了苦的。 想不通,當事人又一直在昏睡,夏蕓雪也只能繼續留意消息了。 方晨一直在流淚,但人卻呆呆的不見反應,夏蕓雪伸手一摸他的額頭,原本退下去的溫度這會兒又高了起來。 夏蕓雪站起身,決定去請馮振國過來看看,孩子年紀小,這要是再燒下去可不是個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