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
這截金色的穗子李識曛在現代無數徽章標志上都曾見到過,只是相比他原來見過的實物,這截穗子十分小,只有他的半個食指長,估計是因為生在這濕熱之地的原因,又或者是沒有經過人類漫長的馴養育種篩選,它原本的個頭就應該是這么大。 如果沒有猜錯,這可能是原始小麥。即使不是小麥,如果這種草真的是某種和小麥相似的、可食用的植物,那他在這片大陸就終于可以吃到久違的糧食了。 之前是忙活著收尾的事情,無暇顧及,現在好不容易有段喘息的時間,他在這段休整的時間里,也趁機將山崖下的草種子通通采集了,準備略略處理了帶回竹屋去看看。 一場暴雨過后,山谷里漸漸恢復了生機勃勃,仿佛亙古以來就如此安祥。然而山崖上凌亂的痕跡,燒得焦黑的幾截木柴卻似乎在暗示些什么。 不久后,草原上的動物很快發現,這處本來可以安靜吃草卻動亂了一陣的山谷,似乎成為了暴龍土豪的血腥屠宰場,大家都自覺地遠離那片無數血腥浸染之地,沒有動物知道,那里最先滴落的卻是暴龍自己的血液。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 李識曛:大白,干得不錯!(媽蛋你給我亂冒險,看回去怎么收拾你) 大白:嗷嗷嗷(太好了,晚上有暴龍蛋可以吃了) 母暴龍:媽蛋的,鬼叫什么,你們給我死出來,偷了老娘的蛋敢砸老娘,居然還敢炫耀,叫毛線叫,老娘揍不死你們!【請自動回放包租婆的出場鏡頭】 李識曛、大白:抱頭鼠竄中…… 第二卷:雪原林海 ☆、36、端倪初現 李識曛回到竹屋就投入了轟轟烈烈的小麥研究中,他帶回了至少一書包的這種他暫時命名為小麥的植物。 他先是笨拙地將穗上的種子手動擼了下來,忙活了好幾天也只攢了滿滿一捧,效率十分低下。而怎么脫殼真是個難題。他用竹子做了套實驗室里用的研缽和研杵,這兩樣東西做得也十分粗糙, 研缽直接用的一根大腿粗細的截斷的竹筒,研杵找的一根比較沉的磨得光滑的木棒。 直接將這些好不容易擼下來的小麥種子放到研缽中,用研杵不是磨,而是錘打,其實這就是舂米,不過生長在城市的李識曛沒有見識過,只是憑借做實驗和觀察的直覺用對了這樣一套舂米的設備。 看看研缽里差不多脫了殼,他也累得滿頭大汁,打算明天再做個簸箕來看看能不能篩出那些麥殼來。 等他研究告一段落,停下來休息的時候,發現白虎不知什么時候開始就有些懨懨的。他回想一下,好像好幾天了,傍晚它都沒有像以前那樣下去活動、去水洼邊游泳,而是趴在竹屋時,懶懶地用爪子撥弄著什么,骨碌碌地在凹凸不平的地板上滾來滾去的。 他知道自己最近一段時間因為忙于研究小麥而忽略了做飯,大概白虎是因為這種忽視而有些不開心吧。這里生活在一起的就只有他們倆,彼此關心實在是應該的,這種忽視和美食的缺乏大概真的讓白虎心情低落吧。雖然,李識曛更傾向于后者才是它不開心的主因。 等會兒再做點兒好吃的,大概這樣可以安撫一下這只像是有點鬧脾氣的大貓。結果走到它面前,又好笑又好氣地發現,它在那兒滾來滾去玩的居然是那幾枚暴龍蛋。 要知道這些可都是好蛋,貨真價實的未來土豪,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先是被兩只無道德沒良心人士從老媽身邊被綁架,然后淪為其中一個綁匪的玩具滾滾球,被迫陪玩。 白虎無辜地抬眼看了他一眼,又低下頭繼續把那幾枚蛋骨碌碌推來推去,撞出清脆的響音。 李識曛坐在它身邊,摸了摸它塌下去的耳朵,沒有發燙,是別的地方不舒服?他伸手輕輕地撓了撓了它的脖子,白虎輕輕地蹭蹭他的手,卻沒有像平時那樣積極地“呼嚕嚕”回應。 李識曛搬過它的大頭,仔細打量它的眼睛,又掰開的它嘴巴,細細檢查了它的牙齒舌頭口腔,大貓不知道是懶得掙扎還是無所謂,像只大號玩具一樣配合著李識曛意義不明的舉動,但他并沒有發現什么特別的癥狀,即沒有發炎也沒有沒發腫。所以,這可能是心理問題? 大貓也和他一樣是智慧生命,大概也有許多他不能理解的煩惱,他也不能像在現代傾聽朋友的訴說那樣聽懂它的煩惱,他能做的,大概只是這樣靜靜坐在一邊陪伴它。他們畢竟不是同樣的種族,也許不僅是在語言上,在許許多多其它的方面也沒有辦法完全互相理解。 過了一會兒,他拿出瑞士軍刀,打開上面的指甲挫,輕聲道:“要不要給你磨磨爪子?” 似乎從李識曛意識到他與老虎之間平等相處的問題之后,他就再沒有給它磨過爪子,大概這么長時間也長長了不少,不知道它自己有沒有磨過。 大貓有些懶洋洋地“嗚”了一聲,似乎不太想動彈,雪白的大梅花懶懶地放在地面上。 李識曛把它的爪子放到自己膝蓋上,像第一次那樣,彈出它的爪子,認認真真地觀察了之后,才仔仔細細地開始磨起來。 大貓半闔的眼睛里映出對面青年專注的側臉,低垂的睫毛,明亮的眼睛,爪子上輕微規律的動靜讓它輕輕地呼出口氣,慢慢閉上眼睛睡著了。 李識曛磨完爪子看到睡著的大貓,輕聲嘆了口氣,這到底是怎么了?難道不只是心理原因,那天真的身體消耗太大,它一直沒恢復過來? 他仔細回想了下,似乎他在地球上看到的那些大貓們也很少在正午捕食,也絕不會長時間保持高速跑動,因為心臟受不了,所以它們有時候寧可放棄獵物。平時這只大貓也絕不會在正午活動,能免則免,這樣看來,盡管那天吉利服遮擋了部分陽光直射,但在那樣巨大的心理壓力下長途奔逃還是給它的身體帶來了傷害,希望這種傷害不是不可逆的。 不過他想想以大貓強健的體格,大概好好吃上幾天就會恢復以前活蹦亂跳的樣子了吧。 晚上的時候,李識曛做了土豪全席宴= = 他用下午出去采集的果蔬、陷阱里的獵物做了各種各樣的蛋,蒸的、炒的、蛋卷,但限于材料數量問題,每種的份量都不多,還有些別的大貓平時喜歡的東西,他也沒辦法知道哪種蛋更合大貓胃口,還是本著讓它恢復身體和心理的打算,李識曛準備了很多種類。 大貓被香氣引誘,鼻子翕動著醒來,看到擺滿桌子的各種美食,口水都要滴下來了……低頭在爪子上蹭蹭大眼睛,嗷,尊的不是在做夢嗎?不,肯定不是,它過去幾天夢里面都沒有夢到今天這么多!別提還有好多種,它都沒有吃過,更沒有夢到過的東西了。 李識曛扶額,看了看它亮晶晶的大眼睛,真的是吃貨天性么,找了大號的碗在它面前擺了一排,看它今天還沒去打獵,應該能吃得下。 吃了飯將東西收拾干凈,該洗的洗,該歸置的歸置,李識曛開始收拾起屋子來,蛋殼什么的,該扔就扔了,說起來,就算大陸第一土豪的蛋,蛋殼也并沒有特別堅硬啊,讓本來對材料還有點期待的李識曛有些失望。 還好這些蛋里面仍然是蛋白和蛋黃,要不然他真不知道怎么下手。自己原來想孵出來再觀察的想法更是別提,感覺吃掉那種孵化到一半的蛋就已經很造孽了,想起來都覺得有點惡心,要是孵化小龍出來他都不知道該怎么處理。 吃飽了的大貓很滿足,這是它第一次被投喂到飽,可算是實現了長期以來的夢想,但那種樣子和它平時滿足舔爪子的樣子完全不同。雖然看起來很滿足,但總是少了些什么。 李識曛收拾完了之后,坐到它身邊,他嘆了口氣:“你剛剛是為什么不開心?” 白虎歪著腦袋,不明白的樣子。 李識曛伸出一枝小炭條在旁邊墻上畫起來,第一只q版的小老虎耳朵威風凜凜地立著,尾巴甩著,雙眼有神,第二只小老虎,耳朵和尾巴都垂下來,眼睛也無精打采,連額頭上的王字都有些蔫蔫的。 李識曛的炭條指著第一只豎著的耳朵:“開心”,又指指第二只耷拉著的耳朵:“不開心。” 然后回過頭來看著大白貓又問了一遍:“為什么不開心?” 極其少見的,李識曛主動鄭重凝視著白虎的藍眼睛。 白虎一下子趴臥下來,側過了頭,背著李識曛,似乎是不想回答,又似乎是在思索答案。 李識曛輕輕摸著它微微動來動去的耳朵:“你也和我一樣,想家啦?” 白虎轉過頭來,亮晶晶藍眼睛疑惑地一眨。 李識曛在墻上畫了一個房子的簡筆,在旁邊寫了個“家”字,白虎眨眨眼沒什么表示。李識曛突然想到豹子氏族的居住環境,一拍自己額頭,他在房子旁邊畫了座山,山下畫個了洞xue,他側了側頭,又在洞xue邊上補上一棵樹,然后在樹下畫了只神采奕奕的小老虎。 白虎漸漸坐立起來,藍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著李識曛的炭條。 李識曛放下炭條后,它的目光也依然凝固在墻上那個簡陋的“家”上,似乎是在凝視著那個洞xue,又似乎心緒飄到了不知名的遠方。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這樣呆呆的大貓,似乎它一直都非常能把握自己的生活處境,很少有李識曛那些莫名其妙的胡思亂想。 李識曛沒有去打擾它,他太能理解這種叫思念的東西了,到不了的地方叫遠方,回不去的地方叫故鄉。或許,這只白虎也有個回不去的地方吧。 那日之后,白虎似乎漸漸恢復了一點精神,李識曛猜想大概它的確是有點疲憊,身體上的脆弱難免勾起情緒上的軟弱,作為智慧生命,就算是心靈強大如白虎,也不可能沒有縫隙和弱點。 李識曛也只是輪換著做點好吃的給它,讓它緩解下思念的情緒,同時,也好好補充下營養,恢復身體和精神。 那天的小麥他也篩了出來進行了研磨,說真的,他真不知道怎么處理這東西,只能憑感覺,加了點水和了和,直接煎了些,烤了些,看看哪種感覺好些。 這個小麥餅子略有些粗糙干硬,卻的確有著令李識曛熟悉的糧食的甜味,夾著rou的時候白虎還挺喜歡吃,要是純烤制的,它抽抽鼻子會直接走開,表現得不要太rou食動物。 一人一虎恢復了往日的作息,李識曛也不再要求它一定要認出菜單上的字或者是計算正確才會給“零食”,畢竟白虎現在的識字和計數已經學習得足夠好,而李識曛也希望它最近多吃一點,彌補一下之前的體力消耗。他覺得學習只要滿足正常的交流就好,更高層次的學習,還是看大貓自己的興趣吧。 白虎似乎也將那天的情況拋在身后,漸漸恢復了往日的精神。 李識曛同往常一樣,準備繼續在竹屋里囤積一些地薯之類耐放的食物,同時,小麥的出現讓他覺得,也許他可以在竹屋周圍嘗試一下種植,這樣就可以有更穩定的食物來源。 但墻上的房子和洞xue李識曛和白虎都默契地沒有再去碰觸,仿佛珍藏在心里一樣,小心將它們在墻上保留了下來。 天氣一天天炎熱起來,連食草動物在正午的時候都會躲在樹蔭下、水源邊上歇涼,不再敢直曬陽光。李識曛默默地觀察了幾次,它們都肚子鼓鼓地,卻還在默默地拼命進食,似乎很是沉默地竭力儲備,在為即將到來的什么做著打算,生怕這種儲備不夠一般。 李識曛敏銳地察覺到了叢林草原上不同尋常的氣息。 消息在某一日白虎眺望遠方沉重的表情中得到了肯定和證實,食草動物大規模地這樣準備顯然不是偶然,而是真的要發生什么了。 “發生了什么?”李識曛忍不住開口問道。 白虎沒有直接回答它,而是一個跳躍間,從窗邊躍到了旁邊的桌子上,它伸出了爪子一下子打翻了李識曛放在桌子上的竹杯,水從杯子里緩緩流淌到桌面上,滴落到竹板地面上,從竹子的縫隙間滲透下去。水跡就這樣一點點消失,由一灘水變成了零星的水珠,最后水珠也在這炎熱得不行的天氣揮發無蹤影。 李識曛只覺得一道霹靂在腦海中炸響,越來越炎熱的天氣,多日不曾降雨,努力進食的食草動物,再聯系這些無法再收回來的水,一切的一切都有了答案:草原上的干旱季節要來了。 他努力思索干旱對于叢林的影響,無解。但可以肯定一點,如果干旱那植物水源都會減少,那多數動物的食物來源肯定成問題,而他們的食物來源必然也成問題。 李識曛冷靜下來,現在干旱還不是那么嚴重,他在心里默默計算了一下自己儲備的食物。還好一直以來的危機感作祟和天性中的謹慎小心使然,他真的囤積了不少的食物。 他凝望著地上緩緩干掉的痕跡,但沒有水,真的會是個大問題。 他嘆了口氣,早該想到的,這種熱帶地域,雨季和旱季的交替絕對是永恒的旋律。他剛剛來到這里的時候,那些頻繁的雨夜,還有近來減少的降雨炎熱,這是典型的熱帶季風氣候。 在地球的草原上,旱季的食草動物都會遷徙,那這里呢? 李識曛把視線投向白虎。 他和白虎再次來到竹林中上次他們為鹽崖備戰用的“沙盤”旁邊,這次李識曛模擬出來的地形卻相當遼闊,他所見過的叢林、草原、河流都在上面,更遠的地方,他不知道了,只能寄希望于白虎的解惑。 白虎先是抽掉了李識曛攔截水流形成河流用的竹筒,然后水流滲入沙土中,河流漸漸干涸。然后上面李識曛用來代表食草動物的綠色果子,大大小小的,竟然絕大多數被白虎的尾巴揮過河流,代表地面rou食動物的紅色果子也跟著被揮向綠色果子的后面。 那個方向,是北方。 ☆、37、未雨綢繆 李識曛長長地嘆了口氣,他雖然想到了旱季的水源問題,也想到也許會有遷徙,卻沒有料到,是這樣殘酷的局面。 竟然絕大多數的食草動物都會遷徙,而且大多數食rou動物都會跟隨。 食草動物逐水草而居,自然是哪里有水源,它們就去向哪里,食rou動物以它們為食,自然會追逐在后面。但這樣大規律的遷徙太能說明情況的嚴峻了。 看來旱季的生存條件一定非常惡劣,否則不會絕大多數生物都要離開,這樣充滿獵食者的長途跋涉一定十分艱辛,不是忍受不下去生物又怎么會大規模遷徙?只有干旱到了生物都無法生存的地步才會明知道前方有無數危險也不得不遷徙。 而且,如果食草動物大范圍的遷徙,白虎的食物來源是個無法回避的問題。它畢竟主要還是以新鮮rou食為主的。而且炎熱的天氣對它來說沒有水源可以降溫的話太挑戰了。 況且,干旱到了那樣的地步,沒有水,連動物都活不下來,李識曛自己又怎么敢拍著胸脯說自己一定沒問題。 遷徙路途雖然未知,有不可預料的風險,但至少知道目的地一定有水源和食物,而如果留下來,沒有水、沒有充沛的食物,尤其是白虎,恐怕在干旱炎熱中生存下來將極其困難。 看來,遷徙,勢在必行。 李識曛是個一旦有了決定就會百折不撓去執行的人。他立即跟白虎說了自己準備遷徙的打算。白虎拍了拍尾巴在北方的目的地上摁了朵梅花,表示贊同了。 一人一虎開始就遷徙的時間和路線開始了漫長的溝通。 李識曛再次和白虎溝通詳細詢問了遷徙的一些問題,幾乎所有的食草動物都會加入到這次遷徙中,在北方某個水草豐茂的地方停留后會再次折返叢林,上個雨季開始之前,白虎就是追蹤著這支隊伍來到了這片叢林,或者說,上個旱季的末尾,它也是那些獵食者中的一員。 沙盤再次派上了用場,這次旅途的目的地從沙盤上看來,真的不近,居然需要橫越整個大草原,途中有幾條比較大的河流,李識曛看到的只是其中之一,最南邊的這條。 北方的目的地好像是在群山之下的一片平原,地域并不廣闊,但如果計算一下季節,的確可能正好是水草豐茂的時候。 但李識曛還是難以想像這得什么樣的生態系統才能提供這樣多的植物來消耗,如果這面積不大的目的地并沒有這樣多的食物,而它們的遷徙卻是年年如此,李識曛打了寒噤,這說明大多數遷徙的動物都會倒在半路上。 不用親眼所見,他已經能想像到那種殘酷。 而他和旁邊這只大貓,已經決定要加入這支殘酷的隊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