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
“百耳,我們能不能幫幫他們?”漠本來也切了塊rou要遞過來,見狀,又收了回去,自己吃起來。但是咬了兩口,想到之前炎說的那些話,突然覺得嘴里的rou有些咽不下去。 聞言,本來各自忙著吃東西收拾睡覺地方的獸人們都停了下來,往百耳這邊看過來。百耳卻沒立即回答,而是用獸甲片將古給他的rou削成一小片小片的,才用手指拈著送入口中。他牙口沒獸人好,除了這樣,對著烤獸rou實在沒辦法。 “你想幫?”他連眼皮也沒抬,漫不經心地反問。 “他們如果都死了……”漠沒有直接回答,而是不安地想要解釋,或者說是說服百耳。 “他們如果都死了,我們以后取鹽不就更方便?連獵物都不用帶了。甚至我們還可以直接搬到這里住。”只吃了幾塊百耳就感到飽了,于是把剩下的都推到古的面前,自己則拿了塊獸皮慢條斯理地擦著手。 “你、你怎么那樣想!”漠騰地一下站了起來,也不知是急的還是氣的,不止是臉,就連脖子都漲紅了。但是大概對百耳還是心存敬畏,只怒聲說了這么一句,靜默片刻,聲音又弱下去,“百耳,我們部落就剩下那么點人,如果大山部落也沒了,我們獸人會越來越少,也許有一天遇到大災,可能一個都沒了。” 其他獸人顯然也不喜歡百耳那樣說,不少人臉上都露出了不快的表情。如果換一個人,他們可能已經撲過去狠揍一頓了。倒是夏布等人跟百耳較久,雖然也會覺得那話聽著刺耳,但卻并沒想過對百耳不敬。 這時圖走了回來,將手里鼓鼓的水袋遞給百耳,也不知道他聽沒聽到那些話,反正臉上的神色并不見改變。 百耳道了謝,解開系繩,就著袋口喝了兩口,將烤獸rou那種粗糙感壓下,水袋還給圖后,才看向漠,淡淡道:“你若想幫,便去幫罷。”如果按他以往的行事作風,就算有心幫,也會事先狠敲對方一筆。但這里是獸人的地方,只要不會把自己也賠進去,自當按獸人的規矩來。 沒想到他會這樣輕易就答應了,漠有點反應不過來,也不知對方是在說反話,還是真這樣想。 “你們想幫他們,我不會阻攔,但也別想我主動相幫。你們最好想清楚。”百耳又補充了一句。 漠總算是聽明白了他的意思,不過只聽懂了前后半句,至于中間那句卻被他忽略了。但只是這樣,已足夠他激動不已,結結巴巴地問:“你……你是說我們……我們可以幫他們?那……那我能不能……能不能用你教的東西?” 百耳一笑,“既然你學會了,那就是你的,何必問我?”他知道漠說的是那個陣法。關于陣法,因為太過深奧,對于連字都不識的獸人來說,想要短時間內學會,完全是不可能的。但是他大半個雪季都帶著他們在那防護陣里跑,一遍又一遍地重復這是什么位,那是什么位,相信就算他們不懂,也能依樣畫出簡單的葫蘆來。所以,其實他是有些期待的,想知道漠能做到什么程度。當然,他更想知道,在沒有見過陣法的情況下,大山部落的族長會不會相信漠。 漠得到肯定的答復,不由歡呼一聲,就要往外沖,不過沒一會兒,又倒了回來,一把扯住圖。 “圖,快!快帶我去找族長,我找不到路。” “找翼帶你去。”圖沒好氣地掙脫他的手,將手中水袋遞給另外一個獸人,走到自己的獸皮上化成獸形趴下,“大晚上的,你能做什么?” 這話就像一盆冷水把漠的滿腔熱情給澆得連煙都不冒一縷。大山部落本來就已經沒有木柴,他們帶來的火把雖然多,但已經用了不少,哪里經得起耗。所以就算再有想法,也只能白天再做。 有些喪氣地抓了把腦袋,他想等到明天,又覺得時間太過難熬,在原地轉了兩圈,最后看向咬開獸皮索正在吃烤rou的圖:“圖,你是不是不高興啊?” 圖一口還沒嚼爛的rou滑下喉嚨,差點沒被噎到,抬頭瞪了眼漠,“你高興?你有什么值得高興的?” 確實沒什么值得高興的。漠撇了撇嘴,打了個轉,回到自己的獸皮上,剛趴下沒一會兒,又跳了起來。 “不行,我還是現在去找族長,不然我睡不著覺。”說著,也不再指望圖,當真自己跑到隔壁山洞找翼去了。 “義父,我覺得漠他其實是想試試布陣吧。”就像當初想試用弓箭那樣。不然為什么會這么激動?古默默地看著漠消失的背影,然后對百耳說。 百耳深以為然,拍了拍古的頭,沒有說話。 ****** 當翼聽漠說有辦法對付那些野獸,還能為部落弄到食物的時候,連多問一句也沒有,便將他帶到了族長面前。 “你說用石頭布陣?什么是陣?”炎疑惑地問。 什么是陣?漠愣了下,百耳從來沒跟他們說過什么是陣,在他看來那不過是些尋常的石頭樹木陷阱而已,但不知為什么按百耳的方式一排,人或者動物走進去就會昏頭,不是走不出來,就是莫名其妙被陷阱要了命。他記得百耳說過,如果是打仗的話,還能用人布出更厲害的陣法。不過百耳沒教給他們,因為他們只是記山洞前防御陣的各個方位就耗了大半個雪季,而且還只是死記硬背,并不懂是什么意思。 抓了抓頭,他想不出要怎么解釋,于是比手劃腳地將他們山洞前的陣法形容了一番。 “你說用些石頭就能擋住野獸,還能把它們分開,好讓我們捕殺?”炎瞇眼,語氣有些危險。因為梅越的事,他本來就心情不好,梅越的伴侶亞就是他的兄弟,自己弟弟剛死一天,他的伴侶就想著要跟人跑,別說是族長,就是普通的人也會受不了。因此,連帶地對于黑河部落的人,他也不免有些遷怒。原本聽到漠說能幫他們,他還能勉強壓下心中的不悅,想聽聽看對方有什么辦法,但是漠說的話卻讓他有一種被戲弄的感覺。 “是真的。”漠肌rou瞬間緊繃起來,他并不傻,自然能感覺出對方的憤怒,趕忙解釋,“我們住的山洞外面就是這樣弄的,百耳還用這種辦法靠很少的人殺死了一大群小耳獸。”他沒說數字,知道就算自己說了對方也不知道是多少。 炎唇角微緊,閉了閉眼,才再次將心中的怒意壓下,不管怎么說,他們大山部落現在已經走入了絕境,所以哪怕只要有一線希望,他也不能放過。 “你打算怎么做?”如果對方說要在洞外布那什么鬼陣法,而且還讓部落獸人冒險搬運石頭的話,他一定會讓對方知道自己的爪牙有多鋒利。 “你們下面不是有一個很大的洞嗎?等我在里面布置好之后,你可以先試試,如果行,再打開洞口,讓野獸進來。”漠這一回不再像之前那樣莽撞了,而是仔細斟酌了用辭,以免把看上去心情比圖更壞的炎惹毛。 這一回炎的怒氣總算徹底平息了下來,“洞里沒有比較大的石頭,留下的都是這樣的,可以嗎?”他指了指自己睡的床。 那是一塊及膝高的平石,可以平躺上兩三個獸人。可以想像,他所說留下的那些石頭也大多是用來睡覺或者放東西的平石。 漠驚愕地瞪大了眼,不敢相信,“怎么可能,你這里不是石頭山嗎?怎么會連一個像樣的石頭都沒有?”對于他現在的需要來說,像樣的石頭自然是那種高高的連野獸都撞不動的石頭,而不是這種無論是誰都能跳上去的東西。那布不布陣又有什么區別? 炎攤手,也有些無奈,“在我們把部落搬進來的時候,那些擋地方的雜石就被清理了出去,只留下這些可以用的……” “能用?哪里能用了!”漠跳腳,覺得炎的先輩真是太不明智了,那么有用的石頭怎么能扔掉。 炎無語地看著他,心里也不是沒有懊惱的。雖然不知道對方說的東西有沒有用,但總是一個希望,如今這個希望連嘗試的機會都沒有,怎不讓人郁悶。 “算了,等我回去再想想。”大約覺得再生氣也沒用,漠耷拉下肩膀,有些喪氣地擺擺手,就要轉身往回走。 “等一下,漠,百耳拿來殺野獸的東西是什么?”炎叫住了人。他開始就想問,結果被圖一個累字給堵住了。 “啊,什么……那個呀,那個是弓箭,老拓做出來的。可惜只有這么一副,不然我也想帶上一個。”漠對于自己家新出現的一切事物都感到自豪,所以被人問起,就會忍不住炫耀。“你別看樣子那么奇怪,殺起野獸來可厲害得很,還不用靠近,安全多了。在百耳手上的話,一次能干掉三頭野獸……我懷疑他還能殺得更多。”后面一句他聲音小了許多,更像是自言自語。 “百耳他只是個亞獸,怎么會這些東西?”這才是炎心中最大的疑惑。在他的認知中,亞獸除了生孩子外,就是做一些瑣碎的事,比如做飯補獸皮之類的,至于捕殺野獸,以他們嬌弱的體型和力氣……不被野獸吃掉已經算是幸運的了。但是百耳確實殺了野獸,而且殺的還不比獸人少,他雖然沒親眼看到,但聽自己部落里別的獸人說了。他知道他們是不會騙他的,所以才會分外感到驚詫。 “百耳會的東西可多……”漠眼睛一亮,正要說百耳有多厲害,但很快又反應過來,迅速打住了。“啊,我該回去睡覺了,明天再幫你們看看有沒有什么好的辦法。”他一邊說,一邊迅速溜了出去,生怕再多耽擱一會兒會控制不住自己的嘴。 翼看了眼炎,得到他的允許,也跟著走了出去。獸人雖然方向感很好,但是他們的山洞實在是太復雜,而且幾乎每一個洞都大同小異,就算走過一遍也不見得能記得路。他可不希望漠跑錯方向,到時又要他費一番勁去找。 洞里只剩下炎一人,他安靜地坐在黑暗中,腦海中浮起那把古怪的還沒看到全貌的弓箭,還有漠說的那什么陣法。如果都像漠說的那么厲害……說不定可以想辦法把他們都留下來,不是說黑河部落已經沒了嗎? ***** 漠興沖沖地去,垂頭喪氣地回來,獸人們都有些驚訝,只以為大山族長不識貨,拒絕了漠的幫助。直到漠蹭到百耳身邊,向他請教沒有石頭要怎么辦的事,他們才恍然大悟,都暗呼大山部落倒霉。明明外面到處都是石頭,偏偏真要用時卻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