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
溫絨扭過頭,望著外頭依舊放亮的天空,她的臉迎著最后的陽光,竟是說不出的美麗:“走吧,儀式要開始了。” 44、044 ... 段如碧曾開玩笑說她是個涼薄的人,別看她好像老受到溫雪欺負,但實際上她不太會受到傷害,因為不在意,所以不受傷。 可是,林雋不一樣,他只需要一句話一個動作就能把她的眼淚逼下來。 溫絨走到門口,又想起什么,回過身找出紙和筆:“口說無憑,還是寫下來吧。” 紙上寫得很簡單:本人甲方負責配合乙方把訂婚進行到底,乙方依照甲方之意,不對溫家伸出援助之手。甲方,溫絨,乙方,空白。 溫絨把紙推到林雋面前,指著空白處說:“簽了吧。” 林雋沒看紙,而是看著她,桃花眼中的琉璃色一塊塊凝結:“你剛才是什么意思?” 溫絨低著頭,看不清神色:“沒什么,別讓客人等了,給。” 她把筆遞到他面前。 他忽然握住她的手往自己這邊拉,然而她反手一轉,大力掙脫,手腕立馬紅出一片。 溫絨皺起眉,連退三步,跟他保持安全距離:“你簽不簽,不簽我馬上走。” 敲門聲響起,林鑒非在門外說:“客人問什么時候開始?” 林雋的視線沒有從溫絨身上離開過,他抓過筆,草草地在紙上簽下大名。 “一會你要給我解釋清楚。” 溫絨把協議收進手袋,沒理他,打開門,對林鑒非說:“可以了。” 按照流程,司儀會在前面說一大堆開場廢話,但因為不是結婚儀式,所以不用什么婚禮進行曲,女方也不用挽著父親的手走紅毯,只要兩個人挽手走上主臺,互換訂婚戒指就可以了。 主臺在游輪上,溫絨調整了下情緒,在如碧家的時候練習了很多遍,微笑,一定要微笑。 前面,雙方家長都已站好位置,溫家二老畢恭畢敬地立著,另一邊,林雋的父母臉色不怎么好看,只有林子豪紅撲撲的包子臉笑瞇瞇的。林鑒非做了上前的手勢。 林雋架起手臂:“走吧。” 溫絨吸了口氣,把手輕輕搭上去。 場內立刻響起掌聲。 那個終點似乎很遙遠,她每走一步,腳下的沙就燙上一分,身旁的人的臂膀并不是安定的港灣,反成了她的暴雨中心帶。 哪個少女不思春,即使是溫小絨,也有理想中的愛情。 她還沒試過跟喜歡的人手拉手,躲在六角亭一起去看流星雨;也沒試過跟喜歡的人相擁在大雪里,壞心眼地把冰涼的手放進他的衣領;她沒試過跟喜歡的人窩在家里暖暖的沙發看鬼片,尖叫著掐他的胳膊;她也沒試過跟喜歡的人敲詐,愛我就請我吃哈根達斯;她沒試過跟喜歡的人撒嬌,要他半夜去幫她買護翼天使…… 她更沒跟喜歡的人說過,我愿意嫁給你。 她什么都沒試過,從年少起就癡癡的戀愛已經退出她的生命。海風把她的紗裙吹得飄逸,斜陽余留的光芒企圖溫暖她的身心。可是,她說那只是被咬了一口,那豈止是被咬了一口,那簡直是在吞噬她的心臟。 真正走在這條路上,她才發覺,她比自己想得還要傷心。 溫絨登上游輪,望著眼前的人,他們好像都在笑,耳邊是司儀的滔滔不絕,好像念外星文。 “溫小姐,溫小姐?” 溫絨回過神,才發現眼前擺著兩枚戒指。 林雋選的戒指逃不出華麗的調性,他已經執起一枚,向她伸出手。她低著頭,臉頰被海風吹得發紅,眼睛似乎也跟著有點泛紅,女孩子的稚氣和女人的沉冷同時融合在她身上。 “你知道嗎,”她小小聲說,“我做這個夢做了很久,可你不是夢里的人,你是打碎夢的人。” 她朝他笑了笑,嘲弄之意浮于眼底,然后,把手放于他手中。 林雋定著微笑,眼底翻騰著各種情緒,但這個時候,他什么都不能說,唯有把戒指戴在她的手上。 她的手很瘦,十指修長,而且,嬌弱。 這雙手在那晚狠狠抓著他的肩膀,劃出幾道血痕。 溫絨不知林雋在發什么愣,她的動作很快,抓過他的手,套上戒指,大功告成。 只是訂婚罷了,走個形式而已。 雙方父母也湊上臺,臺下的人可能覺得這一幕很溫馨吧,但溫絨覺得挺假的,兩家家長在這個場合第一次見面,還真有點尷尬。 司儀在那邊要求林雋說兩句,林雋一手接過話筒,一手牽著溫絨,溫絨無視掉這樣的接觸。 “很感謝今天到場的來賓,其實很多年前,不少朋友問我為什么還不結婚,我說我還在等,然后,今天我等到了。雖然今天只是訂婚,但希望我結婚的時候,各位還能為我們送上祝福。” 底下是一片笑聲,溫絨偏過頭看他,林雋笑得很入戲,融入了喜悅的眉梢令他看起來很年輕——他是天生的表演家。 司儀很盡職地走程序:“溫絨小姐想要說些什么嗎?” 她其實無話可說,然而,話筒已經交到她手中,林雋的目光立即追到,溫絨看著底下一張張或是期待,或是考量的臉龐,她思量了下,拿起話筒說:“今天的菜單林雋選了一個月才定下,大家不要浪費了,請享用吧。” 全場靜默三秒,司儀愣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說完了?” 溫絨點點頭。 林雋笑了笑,替她說了句:“她今天比較緊張。” 溫絨在假想中翻了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