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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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絡胭與眾人退下去,不小心看到那個跪在角落里的孔才人,她看到這個女人面上白得可怕,一雙眼睛瞪得大大的,即使屋里燭火明亮,這幅模樣仍舊顯得十分可怕。 如果她沒有看錯的話,這個孔才人看著賢妃的眼神十分陰森恐怖,仿佛……賢妃便是那殺人兇手般。 就在莊絡胭以為她要發(fā)狂時,這個孔才人突然站了起來,規(guī)規(guī)矩矩的朝皇后行了一個禮,便跌跌撞撞的往外走。 皇后眉頭微皺,但是很快似乎想到了什么般,最終什么也沒有說,任由孔才人退下去。 孔才人走得很慢,她出了宮門后,有一個宮女上前扶住了她,莊絡胭路過她身邊時,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她竟覺得有一股子寒意。 坐上步輦,莊絡胭覺得夜里有些涼,待行出一段距離,竟打了個寒顫,想起那莫名去了的三皇子,她揉了揉額頭,這后宮里就沒有一個容易的。做太監(jiān)的不容易,做宮女的不容易,做妃嬪的也不容易。若是有幾分寵愛,有家族支持,還有幾分盼頭,若是沒有半點身份地位,又不得寵,即便是在后宮中無聲無息消失,只怕也沒有誰有辦法動容。 封謹睡了不到一個時辰,便已經(jīng)到了要上朝的時辰,整理好龍袍盤龍冠,坐上御輦,走過一處便有人不斷的下跪,一路上他看到的便是宮女太監(jiān)們的后腦勺。 坐上那尊貴的金色雕龍椅上,聽著下面官員一個個上前說著重要不重要的事情,他神色平淡,不見半分倦意。 或許這些官員都知道三皇子去了的消息,倒也沒有不長眼的吵鬧,該說的都說了,不該說的廢話一句也沒有。 下朝后,官員們?nèi)齼蓛赏顺?,各自伸長耳朵企圖從別人耳中聽出點消息來,自己面上還做出一副茫然無知的模樣。 如今朝廷中,趙家、蘇家、葉家、莊家、江家、徐家都是有女兒在后宮的,而且都是受皇上重視的主兒,想來這些人總該知曉一二的。 不過眼瞧著這幾位大人一個比一個茫然的樣子,其他人有些恨恨,卻又無可奈何,都是一群老狐貍。 封謹聽著御膳太監(jiān)念著午間的食譜,去了幾道菜后,封謹面無表情的揮退太監(jiān),翻開面前的奏折。 御膳太監(jiān)沒有退下多久,內(nèi)侍監(jiān)的太監(jiān)又來了,手里還端著放著各個妃嬪牙牌的托盤。他不耐的嘆了一口氣,視線掃過盤子,正欲讓太監(jiān)退下,最后不知想到了什么,翻了其中一個牌子。 內(nèi)侍監(jiān)的太監(jiān)一看,喲,竟然又是昭充儀的牌子。 熙和宮外的荷塘,粉色與白色的荷花開得正好,莊絡胭給皇后請完安后,便要從這條路回熙和宮,今日她卻見到一個有些眼熟的身影。 此人正是皇后的表妹孫容華,今日的孫容華身上穿著一件藕色羅裙,站在那假山石旁,瞧著她的模樣,不像是專程來賞荷的。 “嬪妾見過昭充儀,”孫容華神色瞧著比上次憔悴了些,就連膚色也比前些日子見到時黯淡,莊絡胭坐在步輦之上,免了孫容華的禮,微微頷首道:“孫容華是來賞荷的?” 前些日子孫容華因為言語無忌被柔妃罰跪半小時,又因沖撞蘇修儀被掌嘴,而皇上與皇后皆沒有對這兩件事做出反應,讓孫容華在后宮的日子顯得更加艱難起來。 莊絡胭記得不久之前這個年輕的姑娘還在荷塘邊挑釁自己,似乎不到半月時間,便讓一個年輕的姑娘滄桑起來。 “見荷花正艷,來看看罷了,”孫容華怔怔看著荷池,面上的神色說不出的怪異,“卻不想擾了昭充儀?!?/br> “何談擾字,這荷池本是宮中的,哪位主子都看得,”莊絡胭給聽竹一個眼色,聽竹讓大力太監(jiān)放下步輦,莊絡胭扶著她的手走到孫容華身邊,“孫容華既然喜歡,便是這些荷花的幸事。” 孫容華聽了這話,原本放在荷花上的目光移到莊絡胭身上,只是還是那怔怔的模樣,“你變了很多。” 莊絡胭聞言一笑,毫不畏懼孫容華那打量怪物般的眼神。 孫容華欺近一步,離莊絡胭僅僅半步的距離,她聲音很低,但是卻帶著莫名其妙的神秘,“我一直不明白,一個人怎么會在短短幾日有那么大的變化,難道真的是上天讓你開了竅?” 說完,孫容華突然一個踉蹌,就往荷池下倒去。 “孫容華,你要做什么?!” 在場的宮女太監(jiān)作為奴才,不能直視主子容顏,聽到昭充儀這聲尖叫后,抬頭一看,就見到昭充儀與孫容華雙雙跌進荷花池時濺起的水花。 聽竹與云夕嚇得變了臉色,忙叫人下去救兩位主子。 莊絡胭很慶幸荷花池的水很干凈,她故意讓自己沉得下去一些,水中的看東西很艱難,但是她還是看到孫容華被人撈了起來。不由得露出一個冷笑,這種前世后宮劇里演濫了的手段,這位孫容華也好意思用,看來皇后還真沒有好好教這位meimei什么叫后宮。 見有人朝自己游來,莊絡胭狠了狠心,松開緊閉的嘴,任由水涌進自己的鼻喉,這種水淹的感覺非常不好,做出努力掙扎卻不擅長游泳的樣子,莊絡胭把這筆帳記了下來。 “主子!”聽竹與云夕見莊絡胭救起來時已經(jīng)昏迷了過去,立刻又讓人去宣太醫(yī),二人看了眼在一邊除了咳水卻沒有其他問題的孫容華,忍了忍,手忙腳亂的給莊絡胭做簡單救治。 孫容華咳得眼淚都快出來了,等她緩過氣來,恨恨的看著昏死過去的莊絡胭,她原本不用遭這個罪,誰知這個女人跳下來時竟然掰住了她的口鼻,讓她喝了好幾口水,這會兒倒是她暈了過去。 突然想到了什么,孫容華面色一白,“不是我,是她自己,不是我!”她是想陷害莊絡胭,即便陷害不了,也能讓莊絡胭落下一個殘害地位分妃嬪的名頭,可是哪里知道莊絡胭這么驚覺,在那么短短一瞬間,也能做出反應。 她知道這個手段算不上高明,但是她也知道,人在沒有預防的情況下,不會那么快的做出應對,而她只需要莊絡胭愣神的那一刻。 但是莊絡胭連這么一刻時間也沒有給她,反而將計就計,害得她怎么也說不清,這下不管她有理無理,皇上都不會饒了她。 “皇后娘娘,出事了,”和玉面上帶了一絲焦急,見皇后與賢妃坐在一起,行了一個禮,恢復規(guī)矩的模樣,“昭充儀被孫容華推進荷花池,現(xiàn)在太醫(yī)去了熙和宮,昭充儀這會兒還沒醒來?!?/br> 皇后當下面色微變,孫容華是她的表妹,若是昭充儀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只怕皇上那兒她的顏面也不好看了。 賢妃聞言倒是皺了皺眉,“孫容華與昭充儀并無過節(jié),孫容華為何做出這般事情?” 和玉一五一十的把打聽來的事情說了出來,賢妃與皇后面色都不好看,只怕這出戲是孫容華想陷害昭充儀,結果被將計就計或者中間出了什么岔子。 皇后臉色更加難看了,她這個表妹還真是出息了,想出這么個沒腦子的主意,即便她們同日進宮,昭充儀比她受寵,也不該因為嫉妒做出這種事。 簡直……不可理喻! “去熙和宮!”皇后從牙縫中擠出這幾個字,她知道今日的事情不能善了了,皇上剛翻了熙和宮的牌子,熙和宮的主子便被她表妹推進了荷花池,若是不好好處理,這善妒的名頭只怕連她也揭不了。 ☆、39、憤怒?平靜? 在這后宮中,根本就沒有干凈不干凈之分,最大的差別不過是聰明還是不聰明。有時候光有聰明還不夠,運氣是玄妙的東西,也許你算盡一切,也抵不過命運的玩笑。 皇后知道莊絡胭被孫容華推入荷池中的事情沒有那么簡單,可是荷池在熙和宮外,莊絡胭也不曾召見孫容華,孫容華為何莫名其妙去那個地方,當時在場的宮人都能證明是孫容華攔下莊絡胭的,這么一瞧,孫容華推莊絡胭下水的可能就更大了。 皇后叫來孫容華身邊伺候的宮女,見她面色慌亂的模樣,有些不耐的開口,“你說說當時是怎么回事?” 這個宮女是孫容華進宮后分到她身邊的,因為孫容華連累眼下正忐忑不安,如今皇后問起來,便把當時的事情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當日主子請完安后,便說熙和宮外的荷花開得最好,定要去看看。后來剛到熙和宮一會兒,昭充儀便過來了,主子上去請安,說是饒了昭充儀興致。昭充儀便下步輦說宮里的景致誰都看得,因為兩位主子講話,奴婢也不敢一直盯著,埋著頭只瞧著主子腳先動了,然后就……就聽到昭充儀的尖叫聲,再抬頭時,兩位主子都掉進水中了?!?/br> 這個宮女話一說完,皇后臉色頓時難看下來,孫容華這個沒有腦子的東西!那點子手段也想算計別人,更何況還算計昭充儀,這不明著給她找麻煩么,眼下后宮中諸位妃嬪明著對她恭敬,可她膝下無子,又不及淑貴妃等人得寵,這昭充儀出身貴重,又與她沒有利益干系,如今孫容華這一招,不等于讓莊家的人恨上她趙家么? “娘娘,”和玉匆匆走了進來,向來穩(wěn)重的臉上帶著驚慌,“娘娘,皇上已經(jīng)去了熙和宮,聽說昭充儀這會兒還沒有醒,皇上已經(jīng)大怒,要親自審問孫容華。” 皇后一聽這話,面色一變。和玉上前,猶豫一下道:“不若,我們還是去熙和宮瞧瞧吧,聽說淑貴妃已經(jīng)去了?!?/br> “去,怎么不去?!”皇后由和玉扶著穩(wěn)穩(wěn)站起身,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宮女,面色沉得嚇人。 宮道上,柔妃與賢妃不期而遇,兩人皆是妃級儀仗,相視而笑后便并肩前行。 柔妃在步輦上調了一個舒服的坐姿,笑著道:“賢妃jiejie也是去探望昭充儀的?” “昭充儀掉進荷花池至今未醒,大家皆是姐妹,自然該去瞧瞧,”賢妃端莊的答道。 “聽說昭充儀被推進荷花池后可是淹了好一會兒水呢,”柔妃用的推,而賢妃用的掉,其立場可見不同,“那荷花池的水多深啊,我聽到這事兒可是嚇了一大跳呢?!?/br> “那水是挺深的,”賢妃倒沒有與其爭辯昭充儀究竟怎么落水,她雖說與皇后一黨,但是孫容華做的這等子事,實在讓人看不上眼,她也犯不著真為這么個沒腦子的惹一身sao,不過是面上不把話說難堪罷了。 封謹聽到莊絡胭落水時,正在批折子,當時并沒有特別反應,但是聽到太監(jiān)說掉進荷池后一直沒有醒過來時,放下了手中的朱批,皺著眉頭問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來報的太監(jiān)是熙和宮的人,不過倒也沒有添油加醋,只是把當時的過程一五一十的說了。 “昭充儀現(xiàn)在還沒有醒過來?”封謹眉頭依舊緊皺。 “回皇上,太醫(yī)說主子掉進荷花池吸入太多水,還不知什么時候才能醒?!碧O(jiān)作為熙和宮的人,自然怕依靠的主子出事,語氣里便帶上幾分焦急。 “朕知道了,擺駕熙和宮?!?/br> 帝王圣駕出行,自然要多幾分威儀,只是到了熙和宮后,封謹滿身的威儀便很快消去,大步走到昭充儀的內(nèi)室,就看到床上面色慘白的女人。 原本鮮活漂亮的女子,似乎眨眼間便變得蒼白柔弱,就連讓他流連的唇,也變得慘白。 無視跪在屋子里的宮女太監(jiān)太醫(yī)們,封謹在床邊坐下,伸手為莊絡胭捻了一下被角,在全屋子人都戰(zhàn)戰(zhàn)兢兢時,才開口道:“都起來吧?!?/br> 高德忠掀了掀眼皮,把腦袋埋得低了幾分。 “昭充儀何時才能醒來?”封謹轉而看向幾個看起來顫顫巍巍的太醫(yī),語氣仍舊十分平靜,“朕不想養(yǎng)群廢物,你們可都明白?!?/br> 有時候過于平靜的話,更讓人害怕,幾個太醫(yī)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其中一個小心翼翼的開口:“回皇上,昭充儀落水時間略有些長,幸而沒有傷及性命,若是不出意外的話,兩個時辰內(nèi)便能醒過來了?!?/br> “現(xiàn)在離昭充儀昏迷,已經(jīng)有半個時辰了,”封謹繼續(xù)看床上的人,“都候著吧?!?/br> “是,”幾個太醫(yī)后背盡是冷汗。 “高德忠,”封謹伸手撫著莊絡胭有些濕潤的頭發(fā),“去把孫容華帶過來?!?/br> “是,”高德忠躬身退了出去。 “拿干的布巾來,”封謹伸手,聽竹見狀忙遞了一條潔白的布巾道封謹手中,封謹替莊絡胭擦著半干的青絲,“日后好好伺候你們主子,護不了主的奴才,要著有何用?” 伺候莊絡胭的宮人一聽這話,嚇得噗通幾下跪了下來,可是連開口求情的膽量也沒有。 封謹不說罰,也不說赦免,任由這些宮人跪在地上,而他自個兒卻是埋頭細細擦著那柔順的發(fā)絲,一時間屋子里靜寂無聲。 “淑貴妃娘娘到,蘇修儀到?!?/br> 封謹停下手里的動作,把手中的東西扔到一邊,看著淑貴妃與蘇修儀進來,淡淡開口道,“兩位愛妃是來探望昭充儀的?” 蘇修儀知道自己說話不得喜,所以這會兒也不敢輕易開口了,淑貴妃行了禮后道:“回皇上,妾聞昭充儀落了水,便來瞧瞧,只是不曾想這般嚴重。” 封謹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淑貴妃看了眼屋內(nèi)跪著的一干宮人,知道皇上這會兒心情不怎么好,便也安靜的站在一邊,不去說那些虛假的話,免得引皇上心生不滿。 “賢妃娘娘到,柔妃娘娘到。” “寧妃娘娘到,徐昭容到。” “葉淑容到,林嬪到,葉容華到?!?/br> “嫣貴嬪到,蔣賢嬪到,汪嬪到,莊婕妤到?!?/br> 不一會兒,便來了不少的妃嬪前來探望,不過這會兒人雖然多,可是不見半點兒聲響,就連受寵的淑貴妃都沒有輕易說話,她們又怎么會開口? 封謹看了滿屋子的女人,突然開口道:“皇上管理后宮,倒是累了她了?!?/br> 在場眾位妃嬪聞言,紛紛低下頭,向來與皇后走得近的賢妃心里咯噔一聲,看來這次孫容華所做的事情,還是牽累皇后了。 “皇后娘娘到。” 所謂說曹cao曹cao就到,就在這個當頭,皇后來了,她身上穿著端正的衣服,不疾不徐。 “見過皇上。”皇后穩(wěn)穩(wěn)行禮,似乎沒有察覺屋內(nèi)怪異的氣氛般。 “起來吧,”封謹不咸不淡的開口,轉而看向跪了一地的宮人們,“都跪著做什么,給各位主子看座?!?/br> “是,”聽竹等人磕頭后起了身,忙與其他人給諸位妃嬪看座。 妃嬪們小心翼翼的坐下,偶爾有人瞥一眼躺在床上的莊絡胭,見她面色慘白的模樣,又慌忙把頭低了下去。 “皇后可知后宮發(fā)生的事?”封謹看向皇后,眼中并不見怒色,似乎真的只是平靜的詢問。 “妾來之前已經(jīng)有所耳聞,只是有些事情還不甚清楚。”皇后也看到了莊絡胭凄慘的模樣,心里對孫容華的腦子更加憤怒。這個世界上,對手厲害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拎不清的同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