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 去了江邊
童筱筱身份擺在那里,導演一眼就認出來了,但他并不認識明宸。 聽了卓寧的話后,導演好奇道:“你說不能招惹童總,我還可以理解。那位男士什么身份?” “他什么身份不重要,你也知道的,有時候知道得太多也不好?!弊繉帉а莸溃骸巴偟纳矸?,你暫時也別告訴別人了,以免惹上麻煩?!?/br> 導演無奈道:“那你帶兩個炸彈來這里做什么?” 卓寧笑了笑,“利大于弊,那就值得冒險。你之前想拍的一個本子不是不被看好,一下子擱置了三年嗎?拿給童總看,她是個喜歡冒險的,興許你能拉到投資?!?/br> 聞言,導演滿腹遲疑,“我跟童總一點交情也沒有,她能幫我?” “她幫不幫,其實我不確定。不過……” 卓寧用下巴朝明宸的方向點了點,“看到那位了嗎?給他跟童總創造機會,童總要是不肯投資,你就去找他?!?/br> 童總跟這位明先生之間到底怎么回事,他不清楚。 但是身為一個男人的直覺,他覺得明宸對童總很在意。 …… 說是變裝晚會,其實大多數只是戴了張面具,并未做太夸張的改變。而且聽導演的意思,一會兒在場的人會隨機配對跳舞,更像是一個面具舞會。 童筱筱戴了狐貍面具,不過即便戴了面具,也難以遮掩她的氣質跟容貌。 在場不少人在看她這邊,但是不知在顧忌什么,他們并未過來找她攀談。 導演拿了一堆手環,每個顏色的手環有一對,誰拿了一樣顏色的手環,就會是一會兒的舞伴。輪到童筱筱跟明宸時,兩人湊巧都是紫色。 “好巧?!泵麇饭戳斯创浇?。 童筱筱沒理會他,拿著手環到了身旁一個戴蝴蝶面具的女人跟前,“方便換一下嗎?” 女人還未回答,導演道:“狐貍小姐,麻煩遵守游戲規則。發了哪個顏色的手環,就是哪個顏色,不允許私下調換哦。” 童筱筱蹙了蹙眉,還是把手環戴了回去。 音樂響起,在場男士朝女士紳士邀請,一同進入舞池。 明宸隔著面具的眼睛看起來很亮,他彎腰欠身朝童筱筱伸出一只手,她卻半晌沒有回應。 “如果你不喜歡跟慕少之外的男人接觸的話,我們可以不跳舞,我也不喜歡強人所難?!泵麇氛f道。 不過他才說完,童筱筱就伸出一只手搭上了他的手,“愣著干什么?腰?!?/br> 明宸另一只手搭在她的腰上,兩人跟著進入舞池。 “覺不覺得這場景有些熟悉?”童筱筱問道。 明宸在面具下挑了挑眉,“有嗎?不記得?!?/br> “記錯了,不是跟你,是跟慕修臣?!蓖泱愕溃骸靶枰獡Q舞伴時,我再三說了不想換,慕修臣還是把我換到了鐘宴那個瘋子那邊。而他跟柯雅詩甜蜜跳舞,根本不管我的死活?!?/br> 明宸動作僵了一下,不大明顯,但還是被童筱筱察覺到了。 童筱筱道:“我在說慕修臣,怎么明先生好像不大自在?” “有嗎?” “你說呢?” 明宸牽了牽唇角,聲音有些低,“也許他后來也很后悔呢?!?/br> “然后呢?后悔有用嗎?” 童筱筱舞步沒停,但氣勢卻有些咄咄逼人。 明宸沉默了一會兒,然后無奈笑了,“那他做得確實挺過分的,我也覺得他做得不對??伤赶碌腻e跟我沒關系吧?總覺得你好像把我當做他埋怨了?!?/br> 音樂還在繼續,童筱筱卻停下了。 他的話就像一陣涼風,把她整個人都吹清醒了。 是啊,她把他當做慕修臣埋怨了,可他跟慕修臣一點關系都沒有,不是嗎? 她最近真是越來越糊涂了,先是覺得剛見沒幾面的陌生人像慕修臣,現在干脆把對方當做慕修臣了。 也許她該再去找心理醫生做下檢查。 “怎么了?”見她臉色不對,明宸問道。 童筱筱沒說話,轉身離開了舞池。明宸跟著追出去,車已經開走了,地上只扔著一張狐貍面具。他彎腰撿起了面具,靠近眼眶的位置有些濕,不知是不是被露水浸透了。 可是這草坪上,分明沒有露水。 不遠處,卓寧拽住了想要過去的導演,“有些事情少插手。你這人大半輩子都過去了,還沒活明白,活該你名氣這么大,想籌拍一部自己喜歡的電影都拉不到投資?!?/br> 導演哼了一聲,“你們這種人有你們生活的辦法,我有我的。我要是把心思都放在那些汲汲營營上,哪兒還能拍出那些作品?” “行,你說得都對?!?/br> 卓寧敷衍了一句,沖明宸喊道:“需要車嗎?車庫有很多車,你可以隨便挑一輛,得空時再還過來就可以。” 導演瞪眼道:“那些都是我的車,我自己都舍不得開,你怎么還讓他隨便挑呢?” 卓寧見他這小氣樣,瞥他一眼沒理會。 …… 童筱筱開著車,越往郊外走,月亮跟星星便顯得越明亮。地面像是鋪了一層銀輝,蟲鳴聲順著打開的窗戶,和著風聲一起闖進車內。 漸漸地,水聲也跟著大了起來。 童筱筱停下車,順著江堤走,濕冷的風吹來,夾著水汽撲她一臉,竟還有些涼。讓她四肢百骸都跟著發抖,裸露在外的肌膚上起了一層細細密密的雞皮疙瘩。 江水上早已沒了那兩具尸體,只剩下水波粼粼,看起來一片歲月靜好。 童筱筱走到江邊,抬頭看向黑漆漆的上方,都不怎么能看清懸崖上方。 慕修臣再怎么后悔,曾經對她造成的傷害也無法撤回。 她再怎么……后悔,慕修臣也已經死了。 遲來的深情比草還賤,世間那么多男人,她總覺得她不必吊死在那么一個傷害過她的男人身上。只是,人的理智似乎總是控制不了情感。 慕修臣活著,她即便忘不掉也做不到原諒。 慕修臣死了,她卻也無法如她預想的那樣,過逍遙自在的日子。 人似乎永遠這般矛盾。 童筱筱靠著復仇的信念,長大成人,把她曾經受過的苦痛全都還給了童家、鐘宴。之后又因為仇恨,哪怕到慕修臣死前的那一刻,她也沒有對他說過半句軟話,更沒有說過原諒他。 可是,慕修臣痛苦,她也一點不快樂。 她一直覺得有些人能放下仇恨,原諒那些傷害過他們的人,是一種很對不起自己的行為。 那,永遠不放下仇恨,并報復回來,這樣真得會快樂嗎? 童筱筱曾經對此堅定不移,但是此刻,她忽然沒辦法回答得那么堅定了。 …… 童筱筱半夜才回到住處。 外面停著一輛車,黑漆漆地看不清。似乎是她的引擎聲吵到了對方,那輛車的車燈亮了,隨后車門打開,明宸從車上走了下來。 “你怎么在這兒?”童筱筱問道。 “看你心情不太好,不放心,就想跟上看看。只是你開車太快了,我沒看到你,以為你會回家,就過來了?!泵麇方忉尩馈?/br> 童筱筱反手關上車門,頭也不回道:“我沒事,你可以走了?!?/br> 哪怕知道他在這兒等了很久,她也沒有邀請他進去喝杯茶或者說幾句好話的意思。 ——她總是不受控制把他當做另一個人,這種感覺讓她感到煩躁。 明宸在后面喊了一聲筱筱,她也沒回頭,他又道:“我看你好像很在乎那枚胸針,你要嗎?” 童筱筱停下了腳步,卻并未轉身。 “你要的話,我給你?!泵麇返?。 童筱筱遲疑了一下,轉身走向他,朝他伸出手。 明宸掏出那枚胸針,遞到了她手里。他垂眸看著她,眼神溫柔至極,“筱筱,不要為了一個死人糾結那么多?!?/br> ——“不用覺得內疚,我得了病,本來也活不了太久了?!?/br> 慕修臣被拽下懸崖之前,對她說這句話時的眼神,跟現在明宸的眼神像極了。 分明是兩張完全不一樣的臉,此時卻一點點重合。 “慕修臣!”童筱筱突然失神地大喊了一聲。 明宸面上流露出幾分驚愕,“怎么了筱筱,你這是……想慕少了嗎?” 完全不一樣的聲音讓童筱筱恢復幾分清醒:慕修臣從來都是喊她童筱筱,不會親密地喊她筱筱。而且就算慕修臣還活著,大抵也對她徹底死心了,怎么可能會主動接近她? 這不是慕修臣,是明宸。 而且就算這是慕修臣,難道她就能做到對他毫無芥蒂了嗎? “抱歉?!?/br> 童筱筱心里慌亂到了極點,她有些狼狽地胡亂對明宸道了個歉,然后緊緊攥著那枚胸針,匆匆進了別墅。 進去的那一刻,她靠在墻上,大口喘著粗氣,覺得肺里的氧都像是被用光了,以至于她呼吸都不順暢。 屋里沒開燈,她就著月光看著躺在手心里的胸針,指尖都在微微顫抖。 “慕修臣……” 慕修臣啊…… 別墅外,明宸看著漆黑的別墅,蹙了蹙眉。他拿起手機,看著兩個小時前拍攝的照片。 照片上,童筱筱站在江邊,遠處的山巒和樹木是一片幢幢黑影。她背對著鏡頭,背影孤寂,風掀起她的長發,黑夜似乎要將她吞噬。 明宸離開導演家后追上她了,他跟蹤得那般明顯,在郊外車燈明晃晃的,她卻像是毫無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