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把支票暫時塞回西裝口袋里，然后從行李箱另一側的袋子里，拿出來一堆珠寶鑒定書，遞到了莊鴻跟前。

    莊鴻卻并未接這些東西，而是面色鐵青地走向了行李箱。

    他蹲下身子，拿起一沓錢看看，又翻了翻。本以為湯也只是在裝腔作勢，可這些錢卻都是真的。

    光是這一大箱美元，再加上湯也可以隨時轉賬，或者是簽支票……這代表湯也手里不只一個億。

    而且，這是現金流。

    很多身價數十億的人，也未必能立刻拿出來這么多錢。

    莊鴻給林相宜買了這么多首飾，可這也是他五年多時間買的。如果讓他一下子拿這么多錢買首飾，對他來說也有些麻煩。

    “莊少，這是那些珠寶的鑒定書，您可以看一下。另外，您要是準備拿現金的話，建議您現場找人點一下數。如果我走后，您再發現不對，就不好了。”

    見莊鴻半天沒反應，中年男人禮貌性地提醒了一下。

    莊鴻扔下手中的錢，站了起來，“林家特意準備了錢，給湯也充面子？”

    “只有首飾是林小姐的，其他都是湯先生準備的。”中年男人如實道。

    莊鴻氣笑了，“你當我是傻子？他一個化學教授而已，從哪兒來這么多錢？”

    “在這種事情上，欺騙您沒有意義。至于您問從哪兒來的，無可奉告。我今天過來的任務，就是幫忙還東西而已。”中年男人仍舊不卑不亢。

    “不需要！”莊鴻道：“我沒有送出去東西，再收回來的習慣！”

    “那就把現金給您吧。先告辭了。”

    中年男人把相關珠寶鑒定放到了那個放現金的行李箱上，隨后轉身離開。

    莊鴻總覺得有些事情脫控了，心中沒來由地感到不安。見男人已經上了車，他沖著那邊大喊道：“把這些錢拿走！”

    “差點忘了。湯先生還讓我問您一個問題：您到現在還覺得，莊艾小姐當初嫁給湯先生，而不選擇您，就是因為她以為自己喜歡湯先生嗎？”

    當初莊鴻對莊艾百般糾纏，她卻以喜歡湯也為由，拒絕了莊鴻的求愛，還一再地表示希望他放過自己。

    而后來她結婚后，回來過年的時候，卻跟莊鴻情難自禁，擦槍走火，而后一發不可收拾。

    當時她給的理由是，她一直以為自己喜歡的是湯也。

    可真得跟他結婚后，她才發現她根本接受不了他的觸碰，她喜歡的一直是莊鴻。她說是她的懦弱，讓她一開始不敢承認她喜歡他。

    然而看著他跟林相宜在一起，她沒辦法再懦弱下去了，她怕她失去他。

    這是在莊家過年時，莊艾躺在莊鴻的腿上，梨花帶雨的自我剖析跟表白。

    問題是，湯也怎么會知道？

    這時，中年男人又提醒了一句，“湯先生還說，你跟莊艾小姐的事情被發生后，她一直說，是被你強迫的。我再想想……這次確定沒有遺漏了。”

    莊鴻臉色幾次變幻，可是他抬起頭，想問一些事情時。中年男人關上車門，揚長而去，他已經沒有再提問的機會了。

    如果說，在邵家，莊鴻怒火中燒。

    那現在，在湯也傳達完這些消息后，他惶恐迷茫又不安，而心口的那股憋屈，也愈發濃了，憋得他幾乎喘不過氣。

    莊鴻心情復雜到了極致，難以描述。

    他低著頭，匆匆走向別墅。

    司機拎著那個裝錢的行李箱，拿著那一沓珠寶鑒定書，匆匆跟在他身后。

    莊鴻聽到動靜，回頭看了眼。他臉色難看到了極點，司機惶惶道：“那要把這些放到外面嗎？這里治安很好，可放在外面還是有些不安全。”

    “……拿進來吧。”

    莊鴻唇瓣翕動，最后還是從嗓子里擠出來這么一句。

    他坐在客廳里，連續打了幾個電話，問到一個業界風評不錯的私人偵探的聯系方式。

    莊鴻給私人偵探打了個電話，“給我查一下a大化學系教授湯也的具體背景，越快越好，價錢隨你開。”

    他理智上并不相信湯也有什么其他身份，覺得今天這么一出，實際上就是林家安排的，錢也是他們拿的。甚至有可能是童筱筱安排的，她五年前就不差這點錢，現在更不會差。

    如果湯也真那么能耐，為什么要窩囊這么多年，隱瞞自己的身份？

    可他的第六感卻總讓他感到不安，一遍遍告訴他，或許他是真得小看了湯也這個人。

    今天發生的這些事給莊鴻帶來了太多思緒，打完電話，他扔開手機，癱坐在沙發上，疲憊地閉著眼。

    他不明白，他原本一切都計劃好了，為什么他的生活突然變得一團亂麻，他也成了千夫所指萬眾唾罵的對象？

    將這一幕收于眼底，司機放下行李箱，輕聲道：“那您好好休息，我先告辭了。”

    “等等。”莊鴻睜開眼，站了起來，“送我去醫院一趟。”

    那個男人最后說的那兩件事，讓他耿耿于懷。

    他跟姑姑的這段感情，頂多就是有緣無分。可那個男人的意思，卻像是說他是一場鬧劇里被人蒙蔽的小丑。

    司機打開車門，等莊鴻上車后，拿著手機給一個陌生號碼發消息。

    ——他要去醫院了。

    他也不是做多缺德的事情，就是有人給他一筆錢，說今天莊少去醫院的時候，讓他匯報一下進程而已。

    這也不過分吧？

    莊鴻對此一無所知，只心神不寧地拿著手機，翻看著林相宜的朋友圈。朋友圈的內容停留在前幾天，是一份婚禮邀請，里面還有林相宜跟湯也拍的婚紗照。

    里面就放了一張婚紗照，卻足夠刺目。

    莊鴻記得，他跟林相宜拍婚紗照的時候，攝影師幾次提醒了她笑，她都笑得很假。他當時好像還說了“我們是結婚，不是你喪夫，你至于笑得這么難看惡心人？”。

    不過時間太久，是不是這么說的，他已經記不清了。

    車子很快到了醫院。

    等莊鴻下車后，司機看著他的背影，給剛才那個號碼又發過去一條消息。

    ——他已經進醫院了。

    ——好。今晚六點前，剩下的尾款會打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