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補……

    怎么彌補呢？

    要用什么才能彌補她這么多年的光陰呢？

    他總是用施舍的語氣說著喜歡她，可他的喜歡對她來說，又有什么用呢？只不過讓她更加絕望難過罷了。

    林相宜安靜地偎依在莊鴻的懷里，但眼底一片空洞，再也不會因為他的許諾，心中泛起漣漪了。

    這么多年過去，她對他的感激，還有她對他的愛，早就被消耗沒了。

    “走吧?！绷窒嘁溯p輕推開他，說道。

    他把她叫回來，是因為要她一起去醫院見莊艾，因為莊艾想見她，有話要對她說。

    林相宜轉身要上車，卻被莊鴻攔住了。

    他上下打量著她，不滿道：“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姑姑現在在治療，沒頭發平時也不能打扮。你穿這么花枝招展過去，是故意要惹她不開心嗎？”

    林相宜嘴笨，不會埋怨什么，只是低頭看了眼身上的衣服，顫抖著睫毛道：“我連穿什么，都不能按照自己的想法來嗎？”

    “能不能不要每次我一說你，你就露出來這種好像受欺負的表情？”莊鴻嘴上這么說，不過語氣還是放緩了，“你平時愿意怎么穿都可以。但是你去醫院見姑姑，就得考慮到她的心情?！?/br>
    他對她道：“你去換一條素凈一點的裙子，然后把妝也卸了吧?！?/br>
    “……好。”

    林相宜愣了一會兒，訥訥地應了一聲，回去換了一條白色裙子，臉上的妝也卸了。

    莊鴻看著她有些蒼白的臉色跟眼底下的青影，又捏了捏她瘦削的手，“早知道你卸妝跟鬼一樣，就讓你帶著妝了。平時多吃點……你現在這樣子，讓別人看到，還以為我多苛待你。”

    他每次都會數落林相宜一堆，好似她做什么都是錯的。

    自他告白后兩年多時間，她不止一次懷疑，他真得喜歡她嗎？

    還是說，他跟她告白，只是為了讓她繼續心甘情愿做他跟莊艾的擋箭牌？

    林相宜日思夜想，覺得他說喜歡她大概只是一句戲言。他喜歡莊艾時，對莊艾有多好，她都看到了。而他……似乎只有他們做情侶那段時間，他對她好一些而已。

    莊鴻看著她默不作聲坐進車內，只覺得心中悶悶地堵了一口氣。

    她這些年變得愈發沉默了，就像一具行尸走rou。

    他知道是因為他跟姑姑的事情，她才會這樣?？墒?，他都已經跟她說過很多遍，他不喜歡姑姑了，不是嗎？

    兩人坐車到了醫院。

    病房內，莊艾穿著病服戴著帽子坐在病床上，因為生病，她的臉色看起來很蒼白。跟往日相比，看著愈發楚楚可憐了。

    湯也戴著黑框眼鏡坐在床邊給她削蘋果，臉上是止不住地擔憂。

    林相宜跟莊鴻兩人推門走了進去，莊鴻很自然地走到莊艾身旁，伸手試探了下她額頭的溫度，眼底頓時染上了濃重的擔憂之色。

    “怎么這么燙？”莊鴻道：“最近用的藥沒作用嗎？”

    莊艾嗔怪道：“你都多大了，怎么還跟小孩子一樣，一驚一乍的？醫生這么多年也盡力了，你可不要再去醫生那里鬧，他們也挺不容易的?！?/br>
    莊鴻跟林相宜說，他已經不喜歡莊艾了。

    可她站在一旁看著，他們除了沒跟以往那樣接吻上床外，和他們偷情時也沒什么區別。

    “老公，阿鴻，我有些話想單獨跟林小姐說，你們方便先回避一下嗎？”莊艾柔聲問道。

    林相宜想拒絕，每次她跟這位名義上的姑姑單獨談話，都覺得難受。

    只是她還未拒絕，莊鴻道：“當然可以，我跟姐夫這就出去?！?/br>
    湯也也扶了下鏡框，“可以的?！?/br>
    莊鴻跟湯也一起往外走，經過林相宜身旁時，他壓低聲音提醒道：“姑姑身體不好，你控制著點自己的脾氣。實在不行，你回去跟我發脾氣，在姑姑這兒得懂事點?！?/br>
    林相宜低著頭，沒吭聲。

    莊鴻跟湯也出去，把門關上了。

    “你跟阿鴻現在感情真好?！鼻f艾沒聽到莊鴻說的什么，只看到他跟林相宜很親密，心里頓時像是打翻了調味罐，五味陳雜。

    林相宜沒接她的話，“你單獨找我，想說什么？”

    “你不用緊張，我只是擔心我死了以后，阿鴻會傷心，所以想找你談談。”莊鴻本就長了一張清秀的臉，再加上氣質柔和，看起來是個脾氣很好、平易近人的人。

    她指了指床邊，“林小姐可以坐下來說?！?/br>
    林相宜沒動，而是抬起頭說道：“我不是緊張?！?/br>
    這么多年，莊艾不知道單獨找她談過多少次話，每次都擺出一副長輩的架子，卻說一些跟晚輩似是而非的話。

    她受夠了。

    莊艾一時沒反應過來，愣愣道：“嗯？”

    林相宜直直地看著她，“我不是緊張，我只是覺得你膈應，想趕緊走而已。還有，你死了莊鴻不會傷心，他已經不喜歡你了。你死了，對他對我還有對其他人來說，都是一種解脫。”

    五年多了，這還是林相宜第一次說出這么難聽的話。

    陽光照在莊艾臉上，她的臉色顯得愈發蒼白。

    林相宜鞠了個躬，“如果讓你難過了，很抱歉，我只是憋太久了，沒憋住。”

    莊艾不敢置信道：“我的死對你們來說，真得是一種解脫嗎？可你現在穿成這樣，而且你的性格跟我很一樣，阿鴻是在把你當替身呀。他也想我去死嗎？”

    替身兩個字刺得林相宜難受，她努力維護著自己岌岌可危的尊嚴，“不是替身。他兩年前就說了，他喜歡的是我。 ”

    她現在對莊鴻是不是喜歡她，已經不再強求了。

    她這么說，就是想看莊艾難過而已。

    聽此，莊艾捂著臉，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

    她嘴里喃喃道：“這怎么可能呢？我生病一開始是裝的，阿鴻都沒責怪我，他都沒舍得責怪我。在知道我真得病后，還繼續拉著你做我們的擋箭牌。他前幾天還在說，喜歡我的呀。 ”

    林相宜聽到她的話，眼睛一點點睜大，“你的病，一開始只是裝的？”

    她怎么從來都不知道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