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不好說，因人而異。尤其這還是為孕婦，傷得又重，而且平時也有用精神方面的藥物，各方面印象因素實在是太多了。”

    醫生嘆了口氣，視線自慕修臣身上掃過，然后落在路唯楓身上，“聽說病人有抑郁史，而且這次是因為跟孩子的父親產生矛盾，才選擇自殺，是么？”

    “嗯。”路唯楓點頭。

    醫生道：“她本身有抑郁癥，然后又是孕婦，怕她醒過來以后情緒不穩定。保險起見，建議那位孩子的父親，這段時間盡量先不要出現在她的視線里。”

    慕修臣一直看著icu那邊，聽見這話，才有些遲鈍地轉過頭，看向醫生。

    醫生卻沒看他，提醒完以后，就捏著發疼的后脖頸離開了。

    “我去問問醫生具體情況。”關窈窈從看到醫生后，就有些不大對勁兒。此時見醫生離開，她倉促地說了一聲，然后跟了過去。

    不過大家在急救室外等了太久，并未注意到那點異常。

    關窈窈追著醫生到了電梯口，“麻煩稍等一下。”

    “嗯，有事？”醫生停下腳步問道。

    她沒說話，而是走上前，摘下了他的口罩。他五官輪廓立體，是個十分俊朗的混血兒。

    “沒有經過允許，關小姐還是不要隨便摘人口罩為好，不禮貌。”喬文筠捏住口罩，重新戴了上去。

    關窈窈歉意道：“抱歉，我只是想確認下你的身份。喬四爺這是湊巧碰到了給筱筱做手術？”

    “是啊。”喬文筠打著哈欠，進了電梯。

    關窈窈跟著他走了進去，躊躇道：“那我能問下，筱筱的真實病情怎么樣嗎？”

    “你懷疑她是裝的啊？”喬文筠嘖嘖兩聲，“那你可以去問下慕少，看看他怎么說。”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

    她只是覺得童筱筱進那么多次急救室能活下來，次數太多，有些過于湊巧了而已。

    關窈窈漲紅了臉，可喬文筠打斷了她的話，“我到了，麻煩讓讓。”

    下電梯經過她身旁時，他意有所指道：“各自安好也挺好的，沒必要比較，甚至因此產生嫉妒。嫉妒這種東西可太可怕了，會讓人覺得丑陋，關小姐覺得呢？”

    關窈窈從不覺得自己嫉妒過誰，她長得好家世好還從小是別人家的孩子，嫉妒也只有別人嫉妒她的份。

    可不知為何，聽了這話，她竟然有些莫名的心虛。

    她愣了一下，而這功夫，電梯已經合上了，開始下行。

    ……

    一連兩天過去，童筱筱都沒醒。

    慕修臣一開始還死守在icu外面，不管別人怎么說，他只說童筱筱醒了，他會盡量不出現在她面前。但一說讓他走，他就沉默了。

    但是初八早上，劉蓉親自跑到醫院找他。

    見他胡子沒刮，衣服也有了褶皺，她皺了皺眉。不過她知道她說什么，他也聽不進去。

    劉蓉嫌棄道：“去收拾一下。”

    “我要在這里等她醒。”慕修臣這幾天都沒怎么說話，每次開口時，必定跟童筱筱有關。

    路唯楓也在外面守著，本來還有些埋怨他，但后來看他這樣子，沒再說什么難聽話，不過也沒給他好臉色。

    劉蓉一看兒子這樣子，就氣不打一處來，“能好好處著的時候不好好處著，現在又……算了，不說你。你之前答應過家里，你跟童筱筱在一起，就放棄慕氏集團的總裁位置。今天要召開記者會，你反悔了？”

    一旁，路唯楓本來在玩手機，聽見這話，看向了慕修臣。

    男人這輩子就是事業跟女人，有了事業，要什么樣的女人都有。

    他可以肯定慕修臣現在是真得喜歡筱筱，可到底喜歡的程度有多少，他就不確定了。

    “沒有，只是……”慕修臣看向icu，他想等到童筱筱醒。

    劉蓉打斷他，“沒有只是。要么你現在跟我走，準備召開記者會。要么，童筱筱反正也不想跟你在一起了，你就順勢分手，至少還可以繼續當慕氏集團的總裁。”

    從她跟丈夫的立場來看，他們希望他眼界放高些，不要局限于兒女情長。

    不過，他們尊重他的選擇。

    慕修臣見這件事已經沒有再周旋的余地，沒再猶豫。他走到路唯楓跟前，誠懇道：“如果她醒了，麻煩告訴我一聲。”

    路唯楓覷他一眼，沒吭聲。

    “路少，如果她醒了，麻煩告訴我一聲。”慕修臣又重復了一遍，“可以么？”

    “可以可以可以。你現在可以走了吧？煩！”路唯楓掏了掏耳朵。

    “謝謝。”慕修臣這才轉身面向劉蓉，“走吧，媽。”

    “嗯。”

    兩人離開，路唯楓坐在門口無聊地等待。

    只是沒過多大一會兒，關窈窈跟關家的人來了。

    他們想進去探望被拒絕了，站在門口說童筱筱的事。

    “小時候過了那么多苦日子，好不容易長到現在。她媽當時就是為了護著她，才選擇割腕自殺的。她現在只是遇到一點感情上的問題，就選擇自殺，對得起她媽嗎？”

    “雖然說之前確實是柯雅詩跟童家的人冤枉她，可是她這個人也確實有問題。做事實在是太極端了。”

    “這性子得改，不改遲早得出問題！”

    一群人絮絮叨叨說著童筱筱的各種問題，關老爺子沒吭聲，臉色很臭。

    關窈窈蹙了蹙眉，說道：“姑姑早早就去世了，童家人又那樣待她。她性子有問題，等她好了，我們讓她改就行了，現在過多議論也沒有意義。”

    路唯楓自覺對不起關窈窈，平日里遇到她，最多的是保持沉默，當一個合格的前任。

    可此時聽著關家人在那里說，怎么管教童筱筱，他沒控制住自己的脾氣。

    “這么喜歡管教人，怎么不見你們一家去開學校呢？”

    路唯楓見不得關家總是高高在上的模樣，“你們小時候不管筱筱，現在也用不著你們管。少一副對她好的嘴臉，對她評頭論足。她早就跟你們斷絕關系了，你們以后就當家里沒她這個人，不行么？ ”

    他嗤道：“一家子生意都是靠筱筱周旋換來的，真不知道哪兒來的優越感！”

    家里人都知道他是關窈窈的前男友，關窈窈有些掛不住臉，叱責道：“路唯楓你……”

    話沒說完，路唯楓塞上耳機，一副不想搭理人的模樣。

    關窈窈臉上浮現出一抹苦澀，聽著家人對他細碎的評論，不堪、疲憊又狼狽。

    路唯楓余光看到了她的反應，但攥了攥拳，并未言語。他偏頭看向一旁時，不經意間注意到人群中的卞瑞，身體一下子坐直了。

    他怎么會在這兒？

    卞瑞就是鐘宴的一條走狗，難道是鐘宴讓他過來做什么？

    路唯楓的注視太過明顯，卞瑞視線從icu收回來，落到他身上。隨后往下按了按帽檐，轉身離開了，就好似并未出現過一般。

    另一邊，慕修臣隨著劉蓉一起離開，整理好儀容后，跟慕氏集團還有慕家的幾個人一起參加了記者招待會。宣布了他將會辭任慕氏集團總裁，然后由慕父接手的事情。

    記者招待會開完后，慕氏集團總裁易主的事情直接登上了熱點，引起網友跟股民的熱議。

    圈子里面，不少人早就聽說了慕修臣因為童筱筱惹怒了慕家，將會離開慕氏集團的事情。

    不過當時大家說什么的都有，大部分人認為慕家傾盡全力培養慕修臣，年輕一代中幾乎沒人能比上他。大概率雷聲大雨點小，沒有后續。

    所以記者發布會招待后，很多人都來找慕修臣，旁敲側擊，看看慕家是不是已經放棄了他。

    而慕修臣卻無視那些電話和消息，記者發布會一結束，便匆匆跑去了醫院，直奔icu。

    然而此時，醫院早已亂成一團——

    自童筱筱出了急救室后，不論是慕修臣還是路唯楓他們，都沒見過她。

    路唯楓連續兩天沒等到她醒的消息，實在沒耐心了，再次提出了想去看童筱筱。這次童筱筱的主治醫生喬文筠也沒好意思拒絕，說童筱筱的生命體征已經穩定下來，可以轉移到普通病房，就看她什么時候醒了。

    而就是要轉移的時候，發現了問題。

    童筱筱不見了。

    慕修臣到的時候，喬文筠正在跟負責童筱筱的護士詢問，“這么大的人，怎么會不見了呢？你好好想想，是不是之前她就醒了，自己出去了？或者已經有人把她換到普通病房了？”

    “我很確定，沒有。一個小時前，我還看過她，沒有醒。”護士這會兒也急得夠嗆。

    喬文筠安撫性地拍拍她的肩膀，“有監控，也有保安，這么大個活人跑不了，你別擔心。”

    路唯楓臉上一陣紅一陣青，而剛過來就聽到這些的慕修臣，連停都沒停，冷著臉，轉身就朝電梯走去。

    從童筱筱出事到現在，他一直在想，等她醒了，要怎么對她。

    他忘不了她把刀插入心臟時的場景，這幾天幾乎都是失眠到天亮。他想了很久，覺得等她醒來后，他跟她鄭重道個別，不會再去糾纏她。

    他難受不難受無所謂，只要她好，那就行了。

    可是……他不過出去了一趟而已，她不見了。

    “別急著關，等等我！”路唯楓喊了一聲，趕緊追了過去。

    喬文筠看著他們，對護士道：“他們應該是要找監控，你去配合一下他們，我也跟保安他們那邊聯系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