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經完全暗了下來，路上亮起了路燈。

    路中心的雪已經被鏟掉，剩下的一點雪也融化了。而路邊的雪跟綠化池中的雪還未處理，有些厚，燈光照在上面，反射出細碎的光。

    兩人正好站在路燈下，影子緊挨在一起，像極了親密的戀人。

    可童筱筱仰頭看著慕修臣，面上卻沒什么情緒。

    半晌后她道：“好，你來開車。”

    “嗯。”

    慕修臣答應下來，繞過去給她開車門。

    “你以前也是這么給童媛媛和柯雅詩開車門的吧？怎么樣，她們是不是夸你很紳士？”童筱筱坐在副駕上，拉過安全帶系上。

    慕修臣沉默了一會兒，道：“跟她們一起的時候有司機。”

    童筱筱皮笑rou不笑，“哦，那慕少親自給我開車，是我的榮幸咯？”

    “你允許我給你開車，是我的榮幸。”他關上車門，從另一側上了車。

    車子啟動，慕修臣把車內的燈也打開了。童筱筱扭頭看著他的側臉，可能是昏黃的燈光比較柔和，才會讓他看起來有些溫柔。

    “慕修臣，我話已經說得夠清楚了，好聚好散，對你我都好。”童筱筱直視前方，冷冷道。

    慕修臣手指落在方向盤上，冷白皮跟黑色方向盤形成鮮明對比，他的手型也很好看，讓這畫面看起來都十分賞心悅目。

    可他的心情并不好，聲音也跟著有些低沉，“我不想。”

    童筱筱哼了一聲，“想不到堂堂慕少，也有這樣死皮賴臉的時候！”

    慕修臣扭頭看了她一眼，苦笑道：“我也是人。有什么想不到的？”

    車子在金月灣停下。

    慕修臣跟著童筱筱一起下了車，拿著車鑰匙跟在她身后。她聽著身后的腳步聲，停下，自他手中接過車鑰匙，“你可以走了。”

    “沒車。”

    “你可以讓慕家人來接。”

    童筱筱說完就走，慕修臣也沒再繼續跟著她，只是在她身后道：“我給慕家丟臉了，家里人很生氣，不會讓人過來接我。我就在你門口湊合一晚上吧，已經輸了液也喝了藥，只是在外面凍一晚上，不算什么。”

    童筱筱腳步不變，仿若沒聽到他的話。

    但走出一段距離后，她還是停了下來。

    回頭再看時，就見慕修臣已經蹲在一處雪堆旁。他并未發出聲音，但是捂著嘴，看樣子是又咳嗽了。

    “起來！”她走到他跟前，皺眉道：“要死死其他地方去，別大年初一死在我家門晦氣。”

    慕修臣雙手抱著膝蓋，看上去臉色蒼白無比，卻一動不動。只一雙眸子看向她時，帶著她不想看懂的深情。她被那樣的眼神燙了下，下意識錯開了他的視線。

    “你被童家扔在外面凍了那么多夜，都可以挺下來，我也可以。”他認真道。

    “我……”

    我從小被童家那般虐待，已經習慣了。你一個從小養尊處優的貴公子，怎么可能受得了這樣的苦是？

    童筱筱說出一個字，剩下的話全都咽了下去，“你隨便。死之前寫好遺書，免得慕家遷怒到我身上。”

    “如果你希望我這么做的話，那可以。我能借用一下你的筆跟紙嗎？”慕修臣問道。

    “愿意凍就凍著吧。沒見過你這樣上趕著犯賤的人。”

    她以前受過的苦都是被迫，至少她不會主動折騰自己的身體。

    既然他自己都不在乎自己，高燒還沒退就這么作，那隨便他。真以為他賣下慘，她就會同情他嗎？

    童筱筱心中這么想，可是回到別墅中，透過窗戶看到慕修臣一動不動蹲在外面時，她心中怒火又控制不住一點點往上冒。

    偏偏這時候路唯楓還打來電話提醒她，“今年初一特別冷。你一個孕婦就在家里好好呆著，晚上不要學人家出去玩了。”

    “真他媽有病！”童筱筱看著外面的人，每個字都是從喉嚨里擠出來的。

    路唯楓被她給罵懵了，“我提醒你別出去玩，怎么還罵人了呢？你……”

    童筱筱掛斷電話，拿著客廳里她用來蓋腿的小毛毯往外走。還沒走到門后，她又退回去，把毛毯扔到了沙發上，這才出去找慕修臣。

    她沒走到他跟前，地上有冰，擔心摔倒。

    “滾進來！”童筱筱站在離他五米遠的位置，沉著臉沖他喊道。

    見慕修臣站起來，拍了拍身上往這邊走，她這才折返回客廳。

    慕修臣在外面已經待了一個多小時，哪怕外面披著件黑色毛呢大衣，但手還是凍得通紅。而且他大概又發燒了，臉上帶著不自然的紅暈。

    “我來大姨媽肚子不舒服，你去弄點紅糖姜水給我。”她看著他這可憐樣，眉頭緊蹙，說話都沒怎么過腦子。

    慕修臣看著她的肚子，眼底泛起笑意，“可是你懷孕了。”

    “懷孕怎么了？懷孕跟我有沒有大姨媽有……”童筱筱心煩意亂，說到一半意識到確實有關系，有些拉不下臉。

    她冷笑一聲，睨著他，“你以為我關心你？”

    慕修臣收起笑意，誠懇道：“你不關心我，只是不想我死在你房子外面，太晦氣。”

    “知道就好。”童筱筱看著他泛紅的臉，沒好氣道：“別指望著我照顧你，自己弄點姜茶喝，然后把醫生給你開的藥喝了。”

    “嗯。”慕修臣乖巧點頭，去廚房了。

    他喝了姜茶又喝了藥，走到客廳，坐到了她身旁。

    “離我遠些，不要把病氣過給我。”童筱筱漫不經心地掃了眼他的手，已經不紅了。

    “不是流行性感冒，不會傳染。”慕修臣抓起她的腿，放在自己身上，熟練地給她按著，“這兩天腿腳麻嗎？”

    在她讓他滾之前，他先一步道：“給你按摩，就當是報答你今晚讓我留宿了。”

    童筱筱這才把趕人的話咽回去……有他按腿腳，確實舒服。

    慕修臣這才繼續給她按腿，還把她的腳抓在手里，一點點給她按摩腳心。他低著頭，距離她很近，她一低頭，就能看到他的側顏。

    他的長相無可挑剔，尤其認真的時候，遠比平時更加吸引人。

    兩人都不說話，氣氛莫名變得有些黏膩得曖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