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麗堂皇的大廳內，眾人的議論聲一陣接著一陣。

    吵。

    很吵。

    就像是無數蒼蠅嗡嗡嗡地徘徊在童筱筱耳邊一樣，她趕都趕不走。

    她由著他們說，只是抬頭，眼尾染著紅意對關老爺子道：“咎由自取、罪有應得，您也這樣認為我嗎？”

    關母翻了個白眼，“你擺什么無辜人嘴臉，這可是眾人皆知的事實。”

    “我沒問你。”童筱筱強調一遍，執拗地等老爺子回答。

    老爺子道：“大家都這么說。”

    他終于肯正眼看她了，而他看著她與她母親過度相似的外貌，已經無法掩飾自己的恨意。

    她不懂事，跟個第三者那般親熱，害死了她的母親。就連她母親死后，她也不肯放過，還要處處去丟她母親的臉……年少時尚且可以說她不懂事，那現在呢？

    她心中可曾有半點愧疚？！

    那樣濃烈的恨意，像是要將童筱筱灼燒殆盡。她心臟狠狠刺了一下，顫著聲音道：“眾口鑠金，積毀銷骨。外公就這般確定……”

    “別叫我外公，我沒有你這樣的好外孫女！”

    在常人口中可以跟商場對手和解的大度之人，如今對童筱筱卻苛責到了極點。

    慕修臣望向童筱筱，她垂著眸子，看不清神色，卻平白讓他覺得她在難過。他喉結滾動了一下，很快挪開視線。

    他心疼她，誰來心疼他們的孩子還有涵涵？

    “三人成虎，關老先生聽到的不過是謠言。”童筱筱聲音沙啞道：“事實是童家那些人害死了我的母親，又想要害死我。童媛媛死了、楊悅成重度殘疾，還有我安排人sao擾柯雅詩，只不過是他們傷害我，我報復回去而已。”

    她問道：“被欺負了，我就欺負回去，這有錯嗎？”

    難道別人幾乎弄死她，她還要生不如死地趴在地上，由著他們折磨嗎？

    童筱筱有自己的傲骨，不屑于獲得任何人的同情。但她心中每次都會抱著虛有的期待，撕裂她的傷口給她寄予希望的那些人看，渴盼他們能夠信任。

    只是……這些終歸只能是奢望。

    童筱筱說完，沒有一個人有她想要的表現。

    他們只是冷漠的嫌惡的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地看著她，如同在看一場荒誕的猴戲。

    關窈窈滿臉不屑他，她母親冷笑一聲，“童筱筱，你這撒謊真得張口就來啊？行，姑且算這些是真的，那你為了離開精神病院，蠱惑窈窈的男朋友給私生子哥哥捐腎、放棄路家的繼承權……這么惡劣的事，你怎么解釋？”

    關母站起來，咬牙望著她，“你要真那么出淤泥而不染，當眾說只是利用慕少，然后跟鐘少表白，心甘情愿做他的情人是怎么回事？你說啊！”

    她本來就不喜歡這個傳說中惡貫滿盈的外甥女，如今她勾引她女兒的男朋友，更是讓她覺得惡心又膈應。

    童筱筱掃了眼人群，“與你無關。”

    她說什么他們也不信，她便不會像小丑一般努力解釋了。

    關窈窈冷聲道：“我看你是找不到合理借口吧！”

    “話已至此，多說無益。麻煩把母親的遺書還我，我以后不會再來叨擾。”童筱筱端正地坐著，哪怕心臟汩汩流血，也控制著沒掉一滴淚。

    不值得的。

    有血緣關系的陌生人而已。

    童筱筱覺得自己已經足夠隱忍了，可在關家看來，她依然足夠挑釁。

    一直沉默的關父開口道：“你害死了你母親，怎么還好意思要她的遺書？若不是看在慕少面子上，他希望你離開鐘少，好好做人，你今天連關家的門都進不了。你只是站在這里，我看你一眼都覺得臟，覺得膈應！”

    他跟meimei的關系有多好，此時就有多討厭這個外甥女。

    關窈窈皺眉道：“路唯楓那般推崇你，我還真當你有幾分腦子。現在看，也就是個白癡罷了，要不是童小姐母女相信你，也不會被你鉆空子，害成那個樣子。”

    慕修臣看著童筱筱放在膝蓋上，越攥越緊的手，聲音清冷道：“諸位的私人恩怨，大可私下談。我今天帶雅詩過來，只是為了要個交代。”

    “讓慕少看笑話了。你放心，我今天一定會給你們一個交代。”關老爺子嘆息一聲，這才看向童筱筱。

    他道：“你以前都做了什么下作事，我也懶得再說一遍了。你現在做鐘少的情人，把你母親還有我們關家的臉都丟盡了。你離開他，我允許你以后一年來關家一次，待三四天。”

    他那副施舍的態度，聽得童筱筱覺得可笑又可悲，“離開鐘宴？那外公知道我在精神病院被怎么折磨、開公司怎樣被慕修臣逼到絕路嗎？”

    她歪頭沖慕修臣笑了笑，眼里卻沒有半分笑意，“慕少不會不承認吧？”

    慕修臣神色涼薄道：“我確實不會讓你再有任何爬起來的機會。”

    只有沒了權勢，沒了足夠的權力，她才沒有那么大的能力胡作非為。

    這是對她的報復，也是對別人的彌補和負責。

    童筱筱再聽到這種話，心中已經再無波動，“外公聽到了嗎？”

    “這些我知道，慕少一早就說過了。”

    老爺子臉上不見異色，看樣子確實事先知道。童筱筱心臟緊了緊，“既然知道我面對什么處境，為什么還要我離開鐘宴？”

    他就……不顧她死活的嗎？

    “有你從王書林那掙的錢，你不做鐘宴情人也餓不死。看在慕少的面子上，如果你離開鐘宴，可以每年回關家一次；把你手里那二十個億給了童家做補償，以后可以一年回關家三次，不限時長。”

    就算她沒了那些依仗的人和錢，他們關家也不至于餓死她。

    哪怕討厭她，還提出這樣的建議，他覺得自己已經夠誠懇了。

    而童筱筱看著一臉自以為是的關老爺子，還有一旁面無表情的慕修臣，覺得這一幕可真是荒誕可笑。

    她外公要求她放棄那么多利益，竟然還是看在慕修臣的面子上？

    這樣的面子，她可要不起啊！

    童筱筱攥著衣擺，想笑，可笑不出來。只能用力要緊牙齒，瞪大眼睛，好讓自己顯得不要那么廉價、讓人不恥。可她微仰著頭，眼淚沒掉，眼底卻爬滿了血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