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
這時,很快有主官前來放行。 豢丹強壓下心中的擔憂,快步進入夏臺。 在夏臺中的一間地牢之中,他看到了許久不見的商主。 牢里陰暗潮濕,只有一孔自天頂而開,透下一束微光,商主靜坐在這微光之前。 他顏容俊美,氣度從容,頭發胡須都打理的干凈整齊,仿佛并不是在幽深的地底,而是依然在王座之上,接受天下朝見。 豢丹聞了一下周圍,確定還有一點氣息,開口道:“剛剛誰來過?” “東君這話問的,是否逾越?”商君平靜道。 “我聞到你大兄的血氣。”豢丹道。 姬其堯的事情,在他們這個位置,都不是密秘。 商君眸色一沉。 “很新鮮的血,一天之內的味道。”豢丹神色冰冷,“剛剛,誰來過?” “西君禺熊。”商君果斷道,“玄女已向我說明兄長身世,你是否知曉?” “多謝,告辭。”豢丹沒有直接回答。 “等等!”商君突然道,目光嚴厲的幾近石化。 “他不該發出鳳音。”豢丹起身離開前回頭看他一眼,“我會保他無恙。” 石牢再度關上,姬其堯握緊拳頭,他還是這樣,這么多年了,他還是保護不了他。 當豢丹找到西君之時,對方正在以小刀雕刻紅玉。 見他過來,微勾唇角,將小刀放下,抬頭笑道:“我來斟鄩不過兩個時辰,東君追蹤之能,當真天下罕見。” 夷召真的落進他們手里? 豢丹神色平靜道:“死、活?” “那要看東君與山君想要哪種了。” 禺熊抬頭看他,“天命以商代夏,東君認為如何?” “如今天下,雖各部征戰不休,但僅是小打小鬧,若商代夏,天下少說也有半數死于此戰。”豢丹右拳幾乎捏出血來,“你昆吾一部也是大部,何必去仰神靈鼻息?” “我自有理由,但你也得知,如此籌碼,不可輕放。” 禺熊把玩著手中剔透的紅色玉石,突然將其丟下,又自身旁拿出一塊白玉,掀開旁邊銀盤,放入其中。 豢丹神色一緊,整個空中都彌漫起沉沉殺機。 那銀盤之中,豁然是一整盤帶著熟悉氣息的血液。 “這是我西嶺特關的玉石,浸入越是稀有的血中,就越是鮮紅艷麗,我今日得到這血,倒是染出生平所見最美之玉石。” 禺熊笑道,“東君如若喜歡,我可送你數塊。我擒住那只小鳥,倒是奇異,傷口愈合之快,真是讓人驚嘆。” 豢丹凝視他數秒,突然一笑:“那就多謝西君,只是口說如何見真,不能你否一見你口中異鳥?” “自是可以。”禺熊詭異一笑,“只是那處在玄女所在,東君還是要知禮數為好。” 豢丹道:“這是自然。” 玄女為天界正神,人間自有廟宇,不必禺熊帶路,豢丹也知所在。 他心中記住每一地一步,盤算若夷召真被囚于此,那如何才可帶他出來。 他伸手按住胸口,那里藏有一粒紅珠,玄女雖強,但若論獵捕隱蔽之術,他敢說正神也無法與他相提。 不知山君是否收到他的傳訊。 只是當他向玄女說出要求之時,對方只是冷冷一笑,點亮一燈。 豢丹神色沉了沉,卻沒有猶豫,伸手在那奇異木條上燒灼,直至皮焦rou爛,帶上木條的氣味。 有了這味道,他在哪里都會被找出來。 隨著侍者走入地牢,豢丹終于見到被以金劍釘在墻上的夷召。 ☆、第77章 情絲 很痛……好久沒有這么痛過了。 陳年艾草與菖蒲織出繩索,勒入血rou,天中五瑞之二的破邪降之氣沿血液入體,斷了他經脈氣血運行。 金色長劍扎入肺腑,卡在肋骨之間,血液將整個衣物都染成血色,妖類的身體都有非同尋常的恢復力,此時血已經止住,雖然那痛楚極大,但拜前世所賜,身上的痛楚他基本可以無視了。 雖然勉力保持著神智清醒,但姬夷召依然覺得死不過遲早之事。 人與妖……我居然當時被黃帝殘留的王霸之氣震的七昏八素,就那么撞進去了。 要不要這么丟臉…… 他試圖動用妖力疏解內傷,卻發現那長劍自帶玄力,是真正的妖物克星,不僅完全用不出一絲,更在侵蝕妖骨,斷他根基。 不行,若是就這樣變成人,以他傷勢,絕無活命之理。 真是煩燥,才二十年就要死回去嗎? 正想著,卻聽見牢門“吱呀”一聲開啟,透出些許光芒出來。 是要審問嗎?姬夷召勉強打起精神,準備應付。 然后,他愣住了。 進來的是豢丹。 艸,這種想撲進他懷里喊痛的呻吟是哪來的,我一定是被什么上身了! 勉強笑了笑,表示還死不了,姬夷召低下頭,他不知情況如今是何,還是不要妄動的好。 豢丹面無表情的上前目光那見就不凡的寶劍上掠過,落到艾草與菖蒲編出的繩索上,最后觀察他的血色命氣,悄然握緊了拳頭。 上前數步,丹突然轉手一箭,破空而出。 身后侍者閃躲不及,一箭被扎入右肩,被巨大力道帶起,生生釘在墻上。 豢丹凝視玄女留在金劍與繩索上的符印,確定那不是自己擅長的東西,沒有遲疑,眉心火云印記閃動,指尖突然冒出一縷幽火。 那火沒有溫暖安靜,瞬間就照亮了整個空間。 帶火的指尖掠過符印、繩索、長劍,帶出極為刺耳的金鐵溶化之音,仿佛有火星飛濺。 燒斷繩索的下一秒,豢丹拔出長劍,將無力落下的姬夷召整個人抱在懷里。 “你……這是玄女廟宇,你這么打臉他不會放過你……”姬夷召輕聲說。 “你傷勢太重,勿要多話。”豢丹將他負在身后,撕下衣襟將兩人捆在一起。 姬夷召將頭擱在他肩上,卻覺得他和身體比正常人要低了數度,但此刻不是追問之時,他只是微微皺眉。 豢丹速度極快,幾乎轉眼間就帶姬夷召離開地牢。 在到達出口之時,一記白練挾帶厲嘯,破空而來。 做為此地之主,豢丹可再快也快不過她,玄女萬沒想到豢丹如此大膽,此刻舉動真心將她激怒,是以下手不再留情,她久受萬民祭祀,如今只是神念一動,天地愿地揮如臂指,生生壓下豢丹箭勢,只是數息之間,就已經險象叢生。 豢丹神色沉穩,交手數招后似知自己不敵,眉心焰火再動,卻比剛剛更加明艷,幾乎紅的要滴出血來。 而他再搭弓挽箭時,奇型箭尖之上,已經燃起一縷微小火焰。 放手,出箭,虛化,無聲。 玄女神色一變,披帛長飛,宛如在空中綻放出一朵巨大白花,收放之間,勢要將那長箭擋住。 豢丹指尖火焰再起,在空中劃出一枚奇形符紋,輕聲道:“天道煌煌,山河俱喪!” 瞬時,那開弓長箭在空中一化二、二化四、四化八……轉眼漫天盡是箭影,輕易撕裂那巨大白花,凝出一箭,閃電向玄女而去。 玄女終究畏懼那箭上人火威力,一避再避,但那箭竟如生有眼睛一般,毫無道理的隨著對方走s型的轟上前去,玄女避之不及,擋在出路的空隙,終于讓出一個裂口。 豢丹再補一箭,終于自缺口處化光而出,只是這里,突聽一聲輕響。 “鐺!” 那聲音清如冷鐘,渾厚又有輕靈,讓人行動不自覺的一緩。 “錚!錚!錚!” 又是三聲連音,豢丹抽出腰間長笛,橫于唇間,吹出數聲曲調,空中突然傳出數聲爆炸,生生讓姬夷召聽出其中的針鋒相對。 而此時玄女已以整條披帛武器為引,生生硬扛了剩下數只長箭。但卻被射掉關邊發飾,垂落數縷長發,水袖一引,雙手同時甩下。 姬夷召一把抓下長笛:“素女的音波我來對付,你處理玄女。” 雖然鳴骨被抓來時讓這群該死的人類插斷了,但這笛子好像也可以發出次聲,將就用了。 豢丹眸中笑意一閃:“好。” 商討僅用一瞬,姬夷召微微瞇眼,被慘揍的怒火浮上心間,他瞬間分析出素女的聲波頻率,以一種截然相反的頻率,吹響長笛。 遠處趕來的素女正以天為弦,拔動之時突然指尖一滯,數根手指竟被瞬間炸開。 另一邊,豢丹眉心火云再起,他手中長箭化為點點火星,不見箭身,在脫手一刻,化為無數煙火,將整個空間籠罩。 煙滅過后,只剩下滿天霧霾,以玄女眼神念力,竟也無法穿透。 之后所戰,幾乎就是一聲混戰,豢丹作為一名遠程攻擊能人,無疑在這里更有殺傷力,夷召則是拿著笛子猛吹,雖然他不通韻律,但這時候要是是殺傷力,越難聽越好,而且他發現這笛子真的很神奇,困擾他無數時間的聲音方向與衰減問題在這笛子面前完全不是問題,要是他鳴骨還在,配合這個笛子直接就可以和他們一戰啊。 豢丹心知玄女神力龐大,自己又要分神保護夷召,久戰不利,動打邊退,卻是在數息之后,找準空隙,一躍進入一座殘舊高臺。 玄女眉頭緊皺,遲疑一息,終究沒有追進去。 如此大的場面,又是在國都之中,當然驚動無數貴族大臣出來探視,來的最快的正是西君禺熊。 “神女既有神息香,想是很快可以找到他們才是。”禺熊安慰道。 “他們所去,并未隱藏。”玄女神色如冰,冷冷道。 “是何處?”禺熊想著能不能親自再去抓一次。 “夏臺。”玄女甩袖,“你速入其中,將其拿下。” “是。”禺熊微微皺眉,轉身離去。 夏臺是夏王祭祀之地,此時雖然夏氏禹王一脈不曾正式與玄女撕破臉皮,但玄女也是絕對不可能踏上夏臺,除非她愿意和商君一樣成為囚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