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
正一心三用時。 “姬夷召。” 一個聲音突然喚他。 嗯,被喊少君喊久了,姬夷召本能地抬頭一望。 然后,他看到一個人。 冬日午后的陽光溫暖透過樹梢,灑落滿地,隨意地落在他身上,一身金鎧甲,那人面容蒼白如雪,眉眼以金面覆之,露出俊挺的鼻唇輪廓,一身雅黑長衣,仿佛黑暗中靜靜盛開的罌粟。 姬夷召不覺得對方只是偶遇。 “你們先走。”姬夷召對伊尹說,“我會追上來。” “少君小心。”心知道他們不過是拖手腿的料,伊尹自然不會為他添麻煩。 樹枝上那人似乎也不在意,只是安靜地看著無關之人離開。 姬夷召莫名地有一絲熟悉之感。 “山君以歸南荒,得勝。”那人緩緩道。 姬夷召沒有說話。 “我之來此,只為你。” “有事嗎?”姬夷召本能地感覺到對方的威脅比昀塵子還大,只是東勝的高手真的已經到了多如狗滿地走的境界了么?為什么這么點時間他已經遇到兩個天闕高手了。跨級挑戰也不能這么快吧。 “世上之人,皆可活,唯你不行。”那人的聲音清冷干凈,不帶一絲雜質,仿佛山下的輕風。 “為什么我就不行?”姬夷召皺眉,難道這人知道我是穿越的,穿越的就該死? “妖星熒惑,天下之亂源。”那人聲音冷淡,“若你仍是廢物,還可留下性命。” 姬夷召微微瞇眼:“照你之說,我之氣海被廢,不是天生,是你或者你的同伙做的?” 對方沉默。 但這種默認的態度卻讓姬夷召難得的有了一絲火氣。 強行廢除氣海,就算一個成年男人也會傷到根本,必然纏綿病榻成為廢人,他穿越過來時這個身體的主人才一歲,對個一歲的小孩子下這種毒手,對他這種親手養大弟弟的兒控來說簡直是血一樣的挑釁。 “我一定見過你。”姬夷召突然道。 黑衣人的氣勢猛然一凝,身體微微的動了一下。 就是現在! 姬夷召右手反扣,一把長劍緩緩自虛空劃出。 那劍精致美麗,仿佛純銀鍛造,在陽光下有一種圣潔的美麗。 黑衣人見過無數驚天劍術,但唯有這一次,他竟然有無從出手之感。 但他到底是身經百戰,本身也從未躲避過什么,他隨決握起手中長劍,后發先至,直接與姬夷召對拼了一記。 “你之劍術天下無雙,可惜,元氣不足。”他一眼看出對方弱勢,“可惜了。” 他反守為攻,并不如何交手,而是遠離游擊,但姬夷召卻是遠耗不起,長劍轉手,在對方一個直刺中,悍然而出,遵循著虛空中最簡單的軌跡,守在對方回身之所,落下,將是成敗。 然而,他之長劍,只要對方衣物之上劃出痕跡,卻在皮膚一厘之處,仿佛倒影出劍影,再無法寸進。 幾乎同時,對方反守為攻,劍出驚艷,轉瞬就已經是交手數十擊。 在他眼中,面前的人所有破綻皆入眼底,甚至可以分析出哪里的攻擊最是薄弱。 只是這種護體真氣,他無法攻破。 “這是……神照經第五決,天河照影。你是姬家的人。”姬夷召神色一冷,什么妖星什么天道,扯了半天居然是宮斗,妹的,如果他是主角,到底穿的什么小說。 雖然心中郁悶,但他也知道如果對方有這種終極版本的金鐘罩鐵布衫,還真拿這烏龜辦法不大,他的真氣拷貝的大量神照經那種破除護罩的氣法,但李鬼遇到李逵,真是讓他覺得流年不利。 到底他之真氣不足,拖延半天,氣力已是不夠。 那么,拼了。 少年腳下一錯,一個后力不繼,來不及閃避,悶哼一聲,被對方一劍刺入左肩,釘在樹上,再難移動。 黑衣人沉默了一下,才道:“抱歉。” 只是抬眼間,卻看到少年唇角詭異的冷笑。 右手,前刺。 很簡單,很平常的一劍,刺向對方心口要害。 黑衣人運功護體,拔出長劍,準備結束。 然而,那原來對此無能為力的長劍,卻詭異的螺旋刺出。 堅如金石的功體,在這一劍之下,脆弱的仿佛一只雨中蝴蝶。 溫柔的一劍,緩緩的,沒有停頓的透體而過。 對方一愣,飛身而退,拔出長劍,剎時遠走。 姬夷召看著對方遠去的身影,也是滿頭問號,剛剛是刺穿的心口要害啊。 那人怎么還可以活蹦亂跳? 太不科學了。 但是他沒有追,只是看著自己剛剛出劍的右手。 立功的右手肌rou抖動,經脈凹凸,血脈轟擊,真氣過處,螺旋轟出,只是經脈如同潑入滾油,火辣辣的痛。 剛剛是運氣好,再來一劍,非炸膛不可。 好吧,看來得從理論結合實際,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第 11 章 冷笑一聲,他換手持劍,將白裘解下,這才淡淡道:“看夠了嗎,過來幫忙。” 不遠處,一顆槐樹枝頭,昀塵子飄然而下,他神色有點古怪,似乎遇到極為困惑之事,但卻也聽從姬夷召的吩咐,快步走來。 “幫我包扎。”右肩的穿透傷還在流血,雖然他誘敵之時已經盡量小心,避開大的血管和骨骼, 但這種貫穿傷依然不會太輕。 “好。”昀塵子去撕自己麻布道袍的下擺。 “等等!”姬夷召突然道。 “怎么了?”昀塵子疑惑不解。 “你這衣服多久沒洗了?”姬夷召嫌棄地看著對方撕下的布條。 “七天吧。不過山中少水,不是人人都可如你天天沐浴的。”昀塵子明白對方那雞毛的性子又犯了,索性把布條收起,道,“你的中衣不但干凈還是細麻,用你的吧。” 姬夷召一想也是,這地方感染可沒有抗生素:“幫我脫吧。”他淡淡道。 “少君不怕我偷下毒手?”昀塵子對此很是好奇。 “就算我傷的再重,殺你也只是轉眼。”姬夷召冷笑一聲,任他把染血的衣物撕下。 “利器從鎖骨與蝴蝶骨的空隙中穿出,傷的不重,血止了就是……只是……”昀塵子好奇地看著對方潔白如雪的背脊,那上邊有兩邊巨大的傷痕,從肩胛向下,幾乎延伸到腰部,如同被從中挖走了兩條rou,傷痕上布滿了扭曲的肌rou,仿佛兩只丑陋的蜈蚣。 這傷痕很舊,想來是多年前的事情了。 他把對方的傷口纏上,一邊好奇地問:“是哪個人這么欺負你啊,你長的如此像山君,夏王應該不會這么狠心才是。” “你說那兩個疤嗎,據說是胎記。”姬夷如無所謂地道,但剛剛那男人的行為方式,這肯定不是什么胎記了,“另外,別老提那個死人。” “你們南荒本來也不是鐵板一塊。”昀塵子隨口道,他思索著其中關鍵,總覺得自己好像遺漏了什么。 “你好像知道什么。”姬夷召將皮裘穿回身上,抬眼看他。 “我知道的不多,姬氏部族向來能者稱王,山君當年是王族九子,非嫡非長,但天人之能,力壓南荒。他的兄弟大多被流放到南都之外,你的能力來說,繼承大位絕無問題。”昀塵子一副我看好的你的樣子,還拍了拍他的肩膀。 姬夷召面無表情撣開他的爪子:“走吧,其堯該著急了。” “要我扶你嗎?” “我沒那么脆。” “好吧,但你這樣子,肯定是沒辦法‘快’點回去的。”昀塵子很誠懇地說。 “你好像一點也不討厭我?”姬夷召皺眉看他,無事獻殷勤都非jian即盜,更何況這家伙是被他威脅來著。 “你身上的帝氣那么重,我非常好奇,要知道我們崆峒廣成子一脈向來都是國師帝師,如果我可以教出一個皇帝那樣的圣人,功德一定夠我白日飛升啊。”昀塵子眼睛閃閃發光,“你應該不會當暴君吧?” “……你們不是夏朝的后臺嗎?”姬夷召理解不能。 “后臺?”昀塵子疑惑,但他大概知道對方的意思,“給誰做事不是做呢,天道無常嘛,為了淑世而行,我輩當一往無前才是正途。” “天下又沒大亂,你急毛線。”還淑世,真看的起自己。 “帝氣不在夏王身上,這本身就很說明問題了。”昀塵子也不知怎么和對方解釋望氣術。 “別廢話了,過來扶我一把。” “哦,好。” 南山部族的人并沒走遠,就算如此,追上他們之時,天已經黑了。 現在時食物短缺,夜盲癥極為普遍,晚上無法前行,也極為危險,他們選了塊赤裸的巖石空地, 三三兩兩的聚集起火堆。跪在三個大火堆周圍,似乎在祈禱什么。 弟弟一看到姬夷召,就哇哇大哭著撲了上去。 姬夷召一陣好哄,這時,那些年輕的族民們都跪下來向南荒先祖祈禱,感謝先祖護佑,他只是點了點頭。 只是,眼角突然看到一絲血跡,然后就看到在火堆中心,有著數十具已經沒有呼吸的族民軀體。 “有人襲擊?”他神色一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