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宋思澈正躺在床上玩合成大西瓜。

    以往室友來跟他搭話，哪怕他很不想理會，也會陪著聊到室友滿意為止。可是這一次，那居高不下的票數閃瞎了他的狗眼，他沉默片刻后，抓住被角，一個轉身把自己的頭蒙了起來。

    系統：【恭喜宿主準備斷層出道！】

    宋思澈：【我他媽直接睡覺。】

    真出道了可咋辦啊？

    宋思澈很愁。

    他愁著愁著就睡著了，睡了一會兒，醒來給meimei發消息——這會太消沉，向二哥求助多半要遭到無情嘲笑，他脆弱的內心經不起二哥的語言摧殘，只能試圖尋求來自meimei的溫暖安慰。

    他打字問meimei：【怎樣才能被淘汰，在線等，好急。】渺渺：【照如今這個形勢下去，我一個月后就能看到你c位出道了。】【別呀，】宋思澈發愁：【想想辦法，救救孩子。】他之前就該跟系統賴帳的。

    當時的宋思澈是個純粹的二次元人，對娛樂圈的了解來自《lovelive!》和《偶像夢幻祭》之類的音游，在這些音游里面，只有超級努力和有天賦的練習生才配往上爬，才能夠出道，稍微懈怠一點就會被淘汰。

    天真的二次元少年以為，只要自己混一點，很快就會被出色的米娜桑淘汰掉了。

    沒想到，大伙都挺拉胯的。

    簽的合同里不能無故退賽。

    渺渺建議：【我之前看了下科普，考上公務員、部隊或者研究生都可以不用付違約金哦，三哥。】宋思澈：【能不能整點實際的，我是廢物。】

    這句廢物說得震耳發聵，有非常清晰的自我定位。

    渺渺想了想：【要是你曝光戀情，應該會有大批脫粉的？房子塌了！】三哥沉默了。

    道是不想出的，單也不想脫。

    他就想回到溫暖的被窩里玩手機。

    渺渺也是很認真地給三哥想辦法，她敲字回復：【網友現在喜歡的是你的咸魚人設，那要是你得到一點好處后突然變得很奮斗，說不定他們就覺得你很造作，之前是故意營業出來的，對你脫粉，票數很快就會被其他家認真想出道的反超了。】宋思澈覺得這建議還不錯，壞就壞在要他真的努力。

    他說會試試。

    接下來，宋思澈拿出了積攢二十來年存下的精力，在拍攝節目時表現得積極進取，煥然一新。

    就等著新一期節目播出的反響了。

    宋思澈覺得自己做得很不錯。

    哼哼，快來抨擊他吧！

    他就是這么功利又造作的心機怪，你們房子塌了，咸魚人設是裝出來的！

    《星秀go》下一期節目播出，渺渺和三哥一起連著電話語音看的。

    彈幕和兄妹倆想象中的風向卻不一樣。

    ——思澈弟弟覺醒了？

    ——他努力的樣子好像我在朋友圈發僅老板和同事可見的雞湯職場動態，笑死。

    ——xswl，他沒發現自己摸魚被拍到了？？？

    有一種摸魚，叫節目組把魚塞到他手里讓他摸。

    由于咸魚人設大勢已成，節目組和后期剪輯自然會往那方向挖。后期自以為宋思澈是心機曝光了，于是很“體貼”地幫他剪掉了人設會崩塌的部份，強調了他掩蓋不住地摸魚了的部份。

    三哥：“……”

    渺渺：“……啊這，三哥你c位出道的應援色想好了嗎？”

    第64章

    運氣來了,擋都擋不住。

    和懶狗蒸煮本人相反地，宋思澈的粉絲十分勤快，有事沒事就給他拉票。

    哪怕不斷按刷新鍵,那人氣票數也是每刷新一次就往上漲個大幾十，讓宋思澈看得心驚rou跳，小臉呆滯得宛若查看基金跌幅的韭菜人。宋思澈想不明白啊,娛樂圈那么賺錢的地兒,無數有天賦又努力的天之驕子前仆后繼地往里跳，怎么就讓他第一了呢？

    各位鄉親父老,睜開眼睛看看吧！

    他德不配位啊

    你們的眼睛都是雪亮的！

    熱愛二次元的宋思澈感覺自己就是那種強推之恥，或者人氣極高的倉庫管理員，戰斗力弱的一批卻因為立繪卡面好看而吸了很多粉。相對地了解現實娛樂圈情況的渺渺逐一掰扯給他聽：“小紅靠捧,大紅靠命,選秀沒你想象中那么看實力……或者說，觀眾緣才是凌駕于一切的實力。”

    三哥的成功是不可復制的,再來第二次大家就覺得沒意思了。

    關鍵他不僅好玩，還長得漂亮討喜。

    對美人，大眾的容忍度本來就高。

    再加上有記憶點的梗,妥妥的能在選秀中獲得一席之位。

    “你這種渾然天成的咸魚感，刻在骨子里的不求上進,對積極工作滿臉寫著的拒絕,真不是一般奔著出人頭地的淘金者能扮演出來的。現在大勢已成，你想跑也跑不掉了。”

    宋思澈：“……渺渺,你和二哥出去玩了一趟之后說話越發有他的味道了。”

    渺渺問他：“那我說錯了嗎？”

    宋思澈一想：“倒也沒有。就是哪來的大勢已成？大勢在哪里,我怎么沒看見。”

    “這你就不懂了，”

    渺渺一拍大腿，體會到了真人版《明星志愿》的養成快感——二哥太有自覺性了,一錯眼沒盯著他就憑實力和關系爭取到了一流資源，養起來很沒感覺，三哥就不同了，她很想拾掇著他進軍娛樂圈，綻放出不一樣的焰火：“娛樂圈遵從的向來是追漲殺跌的法則，你因為亂七八槽的原因火了，就會吸引一批事業粉，覺得你哎喲不錯哦，各家廠商只認top，你是top，他們就會來追捧你，于是資源就有了，更該粉你了……等你價值壓榨得差不多，觀眾看膩你那三板斧，你德不配咖，自自然然就糊掉了。”

    分析得好有道理啊！

    “那么我什么時候糊呢？”

    三哥向meimei虛心求教，宛若見到了手游攻略組大佬。

    “《星秀go》還有一個月，一般來說選秀咖畢業就是娛樂圈生涯的高光，出道即flop……”

    “flop是什么意思？”

    “就是糊。”

    “好的，大師您繼續。”

    渺渺繼續說：“即使不淘汰，最后出道位也只有四個，你只要不入前四，到時候非常自然的就能卷鋪蓋回家了。問題是合同上寫著進入前四直接續約，成為他們的正規藝人，而且享有比前輩更高規格的福利，資源也會優先你們。”

    對其他正經練習生來說，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對宋思澈而言，就是合同陷阱。

    “你的問題也不僅是前四，”渺渺向三哥道喜：“您這是奔著高位斷層出道去了。”

    三哥他很憂郁，把高位出道活成了高位截癱的樣子。

    他悠悠地嘆了口氣。

    聽到三哥真的這么不愿出道，方才還在偷偷起哄的渺渺不免感到些許愧疚，便主動安慰他：“要不就認命了吧，從今天開始zuoai豆，反正你畢業后也得打工，什么工不是一樣打，zuoai豆薪水還高。”

    “啊？打工？”

    電話里響起三哥失落的聲音：“我之前還想，賴皮一下的話能讓二哥養我呢。我很好養的，多個人多雙筷子的事，二哥只要回家我就給他提供24小時的高強度彩虹屁。”

    “……”

    渺渺一秒收起自己多余的同情心：“趕緊出道去，掛了。”

    被meimei兇巴巴地掛斷了電話，宋思澈委屈的裹緊了小被子。

    桃花運簽到系統安慰他：【宿主，光靠兄弟贍養不是可取之道，吃軟飯才是長久之道啊，系統名單里的富婆……】【女人會分手，二哥卻永遠是我二哥，】

    宋思澈搖搖腦袋：【而且我也不光是靠二哥養，這不還有你給我的簽到獎勵嗎？還要什么富婆，有你就夠了，系統。】……

    驚覺自己也成了抱大腿目標的系統：【宿主，要不你還是找個班上了吧。】它宿主被子一蓋，誰都不理。

    三哥開啟了選秀地圖，渺渺則繼續著她的日常生活。

    吃吃喝喝，該干嗎干嗎。

    但要是閑，她也不閑，畢竟高中生課業本來就重，還要撥出時間來學習黎家的玄幻醫術——沒錯，能成為《桃花運》主角的欽定金手指，渺渺越學越覺得這門醫術玄幻，雖說未達醫死人rou白骨的奇效，但秒殺現代醫學是沒問題的。

    那為什么不向全國推廣呢？

    這不河貍，該上交給國家。

    黎雨簫只道一來是傳統，別說是全國推廣了，黎家分支的人想學也是學不到最核心的部份，不過開開醫館，成為世人眼中的名醫是足夠的了。他說教給渺渺的治病手法里，很多精華部份是他這一代琢磨出來的，是他的心血結晶，本想用以換取更大的利益……

    可惜了，他命不好。

    “黎家傳下來的醫書上寫過，有些病是故意沒有把治療方法寫全的，覺得那是跟閻王爺搶人，窺破了天機，醫者會短命折壽，”

    黎雨簫勾起極淡的笑，笑里有嘲意：“我不信，我覺得那是他們沒想明白，只不過我把醫書的缺漏補全之后，也患上了這無解的奇疾，可能就是勘破天機的報應吧。”

    當時渺渺在他醫館里實戰針術，黎雨簫看住她軟乎乎的小圓臉，明眸里是不知世情險惡的澄澈，也就是這么沒壞心眼的孩子，他才能放心把本事教給她，而不怕教出一只白眼狼。

    他拍了拍她的頭：

    “是不是覺得很不可思議？治病還跟玄學扯上關系了。”

    然而，黎雨簫眼中的小孩卻沒有質疑他的說法，反倒極為信服的點點頭：“黎老師說得對，這就是玄學！”

    既然科學界可以遇事不決量子力學……

    那么醫學不能解釋的事歸類為玄學也無所謂了。

    有句俗語說得好：“科學的盡頭是哲學，哲學的盡頭是神學”，在許多玄學網文里，唯物主義者總被玄學大佬打臉，渺渺對此g不到爽點，還覺得有點尬……

    因為在證據擺出來之前，別人不愿意相信看似荒謬的說法，也是很合理的嘛！

    不能在平時嘲笑老頭老太太被保健品欺騙，又怪上億集團大佬不相信中邪撞鬼的玄學理念。

    黎雨簫不知道他徒弟的小腦瓜子里盡是奇怪的想法，與她視線對上的瞬間，只感受到了她滿心滿意的信賴，那如堅冰般的心緒便融軟一角，輕聲說：“我不信命，我信緣份。我和你有緣，就認定你了。”

    醫館的燈光柔和，為他鍍了層高潔不可觸的金邊。

    渺渺心想這是什么言情小說臺詞。

    他繼續說：“認定要把我的一身本事對你傾囊相授。”

    言情小說又一秒回到興家強國的學霸文畫風。

    渺渺乖乖應是，又說：“我怕學不好，辜負黎老師對我的厚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