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送他們回去吧，”黎雨簫說道：“我記得她家在哪里。”

    黎雪笙看他一眼。

    都是自己人就不裝了，她覺得自己喜歡的，黎雨簫也會中意。

    宋思澈，危！

    須臾，黎雪笙在與他的視線對峙中敗下陣來，才道：“好吧，那你們小心點。”

    自從黎雨簫教她本事后，渺渺看見他就有點兒像差生看見班主任，慫慫的夾起尾巴做人。黎雪笙把要送他倆的衣服打包好了塞進車后箱和后座，塞得滿滿當當的。

    渺渺沒換回原來的衣服，抱著蓬松裙擺鉆進副駕座。

    穿著一襲粉白色蛋糕裙的她往車里一坐，彷佛是被嬌養著的小公主般優雅可愛，只有微微抿起的嘴巴慌泄漏了她的緊張。車門關上后，渺渺下意識地回頭想跟三哥搭話……

    然后就看見了綁好安全帶后就合上眼睛睡得要流口水的宋思澈。

    ……三哥！

    關鍵時刻你怎么睡過去了啊三哥！

    黎雨簫一踩油門，車輛安靜地滑了出去，他問：“你哥睡著了？”

    “嗯。”

    他何止是睡著了，他這大半天就只清醒了一小會。

    渺渺無語。

    “陪雪笙玩是挺累的，她愛搗鼓換裝游戲，”黎雨簫很理解地說道：“你哥哥脾氣很好，沒想到能和雪笙處得來。”

    “我三哥脾氣是挺好的，不過黎老師你覺得雪笙很難相處嗎？”

    黎雨簫頓了一下，斟酌措辭。

    片刻過去，似乎是真想不出好話了，只能道：“反正只要她喜歡你，就永遠不會難相處，我挺感謝你哥來做她模特的，不然她老想看我穿女裝。”

    渺渺脫口而出：“其實我也想看。”

    ……

    除了車載空調的雜音外，車廂里非常安靜。

    渺渺心虛地覷了他一眼。

    黎雨簫神色淡淡的，沒因此感到不高興，只是說：“眼鏡焊死在臉上還能滿足你，女裝就算了。”

    “好的老師，知道了老師。”

    在靜謐的車廂里，黎雨簫聽了一會宋思澈的呼吸聲后，很篤定地說：“你哥睡得很熟。”

    渺渺嗯的一聲。

    有時她也挺佩服哥哥的，何時何地也能睡得跟豬一樣，毫無防備心。她聯想到《桃花運》原設定里，黎家哥哥徹徹底底是三哥的工具人，不知道如今他怎么看待三哥。

    黎雨簫：“那我說什么，他應該都聽不見了。”

    聞言，渺渺揚眸，眼睫輕顫一下。

    怎么著，是要趁她三哥睡著了，跟她說一些臉紅心跳的話，做一些不可告人的事嗎？

    這樣的話……

    如果三哥中途醒來的話，渺渺會將他重新打暈過去的！

    渺渺附和：“是的是的，我三哥睡著了打雷都醒不過來的，除非搖醒他。”

    “那就方便說話了。”

    渺渺：“特別方便！”

    “嗯，”黎雨簫的眉眼舒展開來，唇畔劃開愉悅弧度：“那我們來復習一下昨晚的學習內容吧。”

    渺渺：？

    三哥，你還是趕緊醒一醒吧。

    可惜她三哥果真睡得特別死。

    即使旁邊有車按喇叭他連眼皮都沒掀一下，睡得那叫一個現世安穩，歲月靜好。

    渺渺只好再次徜徉在知識的海洋里，浮沉掙扎。

    畢竟是《桃花運》網文里的一大金手指，黎雨簫教的東西，與其說是中醫，不如說是“玄醫”，玄學的玄，充滿了神棍的味道，也比傳統醫學更加管用，始終是原本該屬于主角的金手指嘛。

    可是吧，那些關鍵詞聽上去真的很神棍

    “古法”、“失傳”和“千年秘方”。

    特別是那句古法。

    立刻讓渺渺聯想到一些電話推銷保健品的電信詐騙套路。

    只不過它是真管用的，也是真不現實的。

    黎雨簫開得一手好車，穩穩當當的車速驅使下，沒一會渺渺就開始犯困了，圓腦袋一點一點的，彷佛小雞啄米。她聽見黎雨簫溫柔地喊她：“小孩，”然后在紅綠燈放慢車速的空檔，遞給她一樣物件。

    小孩這個稱呼又甜又寵溺。

    渺渺驀地回過來一點神智，以為黎家哥哥給她發糖了。

    她定睛一看，是一根針。

    “還記得我上次教你的提神xue道嗎？是時候實踐一下，正好我在旁邊盯著，出不了大事。”

    渺渺：“……”

    渺渺：“謝謝，不用了，人已經很清醒了。”

    黎雨簫關懷：“真的嗎？”

    渺渺：“真的，這輩子都沒有這么清醒過。”

    銀質的針落手不涼，還帶有黎雨簫掌心的余溫。

    清醒過來的渺渺重新投入到復習里頭。

    快開到滄湖新城的時候，黎雨簫看她學得真乏了，便道：“不聊學習的事了，聊點別的。”

    “聊啥……”

    渺渺用手背揉揉眼睛，打了個哈欠。

    黎雨簫落眼：“就聊你現在想的？”

    “我現在想的，”渺渺鼓了鼓臉頰：“愛情小說里都是騙人的！”

    “為何有這一說？”

    “在很多網絡愛情小說里，女主角不需要做什么，只需要往那一站，霸道狂傲的大帥哥就會將她按在墻上暴風親吻，偏執又強硬地宣布你是我的女人，叫老公，命都給你……之類的話，啥也不用干，甚至可以用著逃避的態度，愛情就會送上門來。”

    她也想嘗試一下啊！

    好不容易來到網文大亂燉的世界，身邊也有愛情小說的主角，她卻只能跑龍套。

    渺渺委屈。

    ……

    小孩氣惱的語氣太可愛，黎雨簫聽得微笑。

    他善于觀察他人，這會就在心里習慣性地給他惟一的一個學生做心理速寫——特別坦蕩，時常想到什么就說什么，說完才慢半拍地曉得害羞，一看就是在充滿愛的環境下平安長大的小女孩，城府淺而聰明靈氣，心腸軟得不像話……

    黎雨簫能感覺到渺渺對他害羞，然而卻不是愛情。

    少女正值對戀愛懵懂又向往的年紀，瞧見英俊帥氣的異性冒出聯想，想要試一下愛情的感覺，跟看見毛茸茸的貓咪想擼一把似乎沒有太大分別。

    真要說愛上了想談一生一世的愛情嗎？

    未必吧。

    黎雨簫很理解這種稚嫩的想法。

    也是有很多成年人，利用少年少女這份懵懂，利用他們不介意“處一處”、“處著玩”，對少年人進行降維勾引……對渺渺，他有著導師般的責任感，喜歡他的臉，總比喜歡其他男人安全，他可以引導她去處理這份稚嫩可愛的心血來潮。

    “我平常不看愛情小說，小說里是那樣寫的嗎？”

    黎雨簫很感興趣地問。

    渺渺跟他講解愛情小說的套路，一連講了數本她特別喜歡的金榜甜寵文為例子：“是啊，女主角一般只要被動地等著就會被男主角認領了，每天都會有面紅心跳的事情發生。”

    在網文愛情方面，她是經驗老到的大前輩。

    黎雨簫表示受教，話鋒一轉：“所以你想體驗一下小鹿亂撞的感覺？”

    渺渺再次覷他一眼。

    當她發現他沒有嘲笑自己的意思后，老實承認：“是的，想試試。”

    在這段時間的晚上連麥教學，讓渺渺對他培養起了一些對師長般的信賴感。

    “你喜歡我嗎？”他問。

    “倒也不是，”渺渺老實交代自己就是個顏狗：“我喜歡好看的人，帥哥撩我就會心跳加速，哦，其實不止帥哥，美女撩我我也很把持不住的……再離譜一點，我有時刷到帥氣老虎獵豹之類的短視頻，也會萌得在床上打滾。”

    說完后，她又飛快瞥他一眼。

    沒笑她，也沒否定她。

    渺渺又安心了一分。

    明明聊著愛情的話題，氣氛卻越發睿智起來。

    黎雨簫提出了一個令渺渺意外的觀點：“被撩得心動的經驗你在小說里已經學習到很多了，可能不需要再學了。在你舉出來的言情小說例子里，男主角都處于強勢方，他掌握這段感情的步調，說快就快，說慢就慢——你想被掌控嗎？”

    渺渺愣住。

    他雙手握著方向盤，川流不息的車流在車窗外掠過，一盞盞路燈打在他高挺的鼻梁上，鏡片反映著光，氤氳了神色，導致她看不到他的雙眼，分辨不出黎老師這刻的神色

    “你說，言情小說賣得好，往往是因為男主角人設做得很好，很蘇。”

    “那比起期待被撩，去成為這個既優秀又蘇的強勢存在，不是更有趣嗎？”

    黎雨簫的薄唇微掀，薄笑帶著他獨特的況味：

    “我很期待有一天能被你撩到，小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