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節
“行了,你好好歇著吧,改日我再來看你?!碧K有容勉強讓臉色顯得溫和了些,點了點頭便轉身要走。 王瑤從床上竄起身,一把拖住他手:“這就走么?不陪陪我么?” 蘇有容回頭:“我跟你說了多少次了,這是在孝里……”話沒說完,他就覺得掌心一陣刺痛,甩開王瑤的手低頭一看,自己掌心里竟然冒出幾個血珠。 他瞪著王瑤手上那個不起眼的銀戒指,馬上就覺得頭一陣暈,心里一沉,手撫上了腰間的荷包:“你干什么?!” 王瑤唇角掛著一個略帶凄涼的笑,目視蕭嬤嬤去關了門,扶著已經有些站不穩的蘇有容躺在床上,起身點燃了旁邊的香爐,不多時甜膩的藥香氣味便散發出來,蘇有容心里一陣火起,無奈地看著王瑤在自己身邊慢慢躺倒: “王瑤,你知道這叫什么?這叫非禮!” 王瑤聽了他的話,反而笑了:“侯爺真會說笑,我只知道男人非禮女子,還從沒聽過女人非禮男人……我只是要個子嗣,你莫怪我……”她伸手挑開他外衣,又撫上他臉頰: “我比你的夫人美得多,不是么?咱們新婚之夜你明明很開懷的,為何現在厭煩我至此?是你的夫人說了什么是不是,是她不許你來是不是?!” 蘇有容見她并不馬上動手,知道她是在等藥香發作,心里倒是一陣慶幸,慢慢運功消解著麻藥藥力的同時,腦子里也一直轉著勸她的話:“王瑤,咱倆可以算是陌生人,若從我大哥那里說,還可以算是仇人,你怎么就能這么沒心,兩年以前還在跟我生死相拼呢,現在就能……” 王瑤笑著湊到他耳邊:“你們盛國人就是這么無趣,什么國仇家恨,我們草原上信奉的是勝者為王,即便是仇人,如果強大,聰明,也受人尊敬崇拜的,草原上的姑娘,都以嫁給英雄為榮,誰管這英雄是不是剿滅自己部落的仇人?只有這樣,我們的血脈才能一代比一代彪悍,你們盛國人就是不懂這個道理,才會一直為我們所制!勝了又如何,不過兩年不到,不還是被我們草原上的勇士逼得龜縮在三關里不敢出來?” 蘇有容嘆了口氣:“哦,一代比一代彪悍,也一代比一代殘忍、無恥是不是?”他話說的重了,王瑤卻并不生氣,反而笑著去解他的腰帶:“是不是殘忍無恥,等咱們的孩兒生下來你就知道了,我倒是很期待,你我的血脈混在一起……能生下什么樣的孩子……定然是十分優秀,不是么?”她輕輕把頭倚在他懷里,也被那藥香勾起了情熱,落水的寒意蕩然無存,臉色酡紅地化作了一池春水…… 279 如箏送走了蘇有容,便吩咐丫鬟們備水,又把兩個孩子安頓了,給蘇有容的內書房加了個炭盆,烘的暖暖的,沏了壺祁紅等他回來。 左等右等都不來,如箏心里就打了個點,有心讓丫環去問問,卻又擔心蘇有容知道了心里難受,帶到了頭更末,她終于有些坐不住了,派了個小丫鬟去探了探,回來卻報說沒能進屋,說是侯爺正跟姨娘說話兒呢。 如箏聽她說沒進去屋,心里就打了個點,忍不住想到了納妾那日蘇有容說被下了藥的事情,思前想后還是不放心,便叮囑了丫鬟們看著屋子,自到屋里換衣服,準備親自到凌霜閣看看。 剛掩上房門脫了燕居的衣服,如箏正要叫夏魚進來伺候,卻聽到窗欞那里輕輕敲了幾聲,她心里一驚,趕緊到窗前問了一句,聽果然是蘇有容,便趕緊開了窗子閃開,卻沒有看到他如往常一樣輕巧的跳進屋,而是像個普通人,慢慢扒著窗欞爬了進來,如箏心里正奇怪著,定睛一瞧卻見他渾身濕淋淋的,臉色也有些發白,當下便大驚到:“子淵!你這是怎么了?!” 蘇有容卻扶著床欄苦笑了一下,對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壓低了聲音說道:“給我弄桶熱水泡泡,就說你自己用……”看著如箏驚恐的眼神,他又笑了:“沒事兒,天太黑我不小心掉花園池子里了,太丟人,別聲張!” 如箏知道他定然是騙自己的,卻也沒工夫細問,看著他閃進了里面那個小間,趕緊拿了件大氅進去讓他披上,出去招了丫鬟們在屏風后面備下了熱熱的洗澡水,又插了門,到里間扶了他出來。 蘇有容泡在溫熱的水里,身上才舒服了些,他沒想到王瑤的麻藥藥力居然這么大,自凌霜閣二樓躍下時崴了腳不說,走出去沒幾步身上就又提不起力氣,只得到墻角存水的缸里泡了泡,腦子才清醒了些,趕緊一鼓作氣跑回了寒馥軒。 慢慢驅走了身上的寒意,蘇有容又讓如箏到內書房十錦槅子上給自己取了藥吃了,才算是壓下了些,慢慢爬出浴桶,接了如箏手里的被單子擦干了身體,他也沒心思穿衣服,直接就倒在了床上,如箏趕緊拽了厚厚的被子給他裹了,眼淚就砸在了床邊:“子淵,究竟是怎么了?你怎樣,要不要招大夫?” 蘇有容笑著搖搖頭,拍拍自己身邊:“你也躺下,我沒事……”如箏看他神色如常,身上也沒什么異常之處,才略放下心,躺在他身邊,蘇有容將凌霜閣里的事情對她說了,如箏便“噌”地坐起身,蘇有容伸手一拉她:“你干什么去?” 如箏聲音里都帶了三分猙獰:“我去掌她的嘴!” 蘇有容笑著把她拉回床上:“行了夫人,要掌嘴明天再說,現在天寒地凍的,你出去我還心疼呢……再說……”他還沒說完,神色就是一動,眼睛左右一輪,又翻身趴在了床上,從枕頭里悶悶地嘆了一聲:“混蛋!” 如箏看他神色不對,趕緊摸摸他身上,卻是帶了三分熱度,忍不住便驚到:“子淵,你發熱了,我叫大夫吧!” 蘇有容卻翻過身來搖搖頭:“別,大夫來了就丟人了……”他嘆了口氣:“我忍忍,忍忍就好?!?/br> 如箏歪頭想了想,才明白是怎么回事,當下心里便是一痛,趕緊俯身摟住他:“能忍得下么?子淵,你是被人算計了,祖父不會怪你的……” 蘇有容長嘆了一聲,輕輕撫上她臉頰:“我想祖父也不會怪我,不過肯定是會罵我沒用的……”說著伸手撐了一下床,卻是怎么都掙扎不起來,尷尬地對著如箏笑了笑,如箏心里卻如被錐子刺了,痛的一縮,趕緊吹熄了燈,起身輕輕跨坐在他身上:“子淵,沒事,別想了,明日就好了……” “嗯,明日就好了……”蘇有容喃喃說出這樣一句,伸手撫上了她的纖腰:“唉,這叫什么事兒?。 ?/br> 如箏暫時壓下了心里的憤懣,努力安撫著自己身下的夫君,待他得了“解藥”沉沉睡去,她才擁著被子起身,在黑夜里將牙咬得咯吱作響:如今是在孝里,自然是不能讓人知道他在自己這里過夜的,若要懲治她,還須想個妥帖的由頭才是…… 她在黑暗里大睜著眼睛想了許久,才打算好了躺下,摸了摸蘇有容的額頭,心里略放下心,依在他身邊淺眠了一會兒,聽著外面打了五更,看看天色還很暗,便起身摸了摸蘇有容身上,果然有些微熱,心里又是一痛,自下床喚了夏魚秋雁,布置一番。 如箏推開窗子看看,卻不知這一夜,外面竟然積了薄薄的一層雪,心說正好,便回到床邊叫了蘇有容起來: “你忍忍,我讓他們烘熱了外書房,也叫了大夫,我送你過去?!?/br> 蘇有容迷迷糊糊地起身,只覺得渾身發緊,知道自己肯定是有些著涼,腦子里昏昏沉沉的也不愿意多想,便按她說的穿了厚衣服。 清晨,一乘青呢小轎自內院抬出,對外說是侯夫人林如箏得知自家夫君夜里受寒發了熱,急匆匆地從內院趕去探望,轎子里坐著的,卻是如箏和蘇有容二人。 如箏仔細替蘇有容掩了掩身上的大氅,心疼地伸手摸摸他額頭,感到溫度又高了些,便忍不住催促轎夫們快走。 將蘇有容安頓下了,衛氏也得了信兒趕來,如箏也不瞞著,將昨夜的事情和自己的安排一五一十報給了衛氏,衛氏氣的臉色鐵青,咬牙說到:“箏兒你也不必麻煩了,在這里陪著容兒,看我去剝了那小賤人的皮!” 她雖然出身將門,卻一向溫婉柔雅,此番氣狠了出言不遜,倒是把蘇有容逗笑了:“行了,娘親息怒吧?!?/br> 如箏也趕緊勸了一句,又言到:“娘親,子淵說的對,殺雞焉用牛刀,此事媳婦料理便可,您就在這里陪著夫君吧。”說著便要起身,蘇有容卻一把拉住她:“你就教訓她便是,凌霜閣的事情我著人辦,她那里邪門兒的東西太多……”如箏點了點頭,又叮囑了丫鬟小廝們好好看護著,便起身要走,衛氏卻還是不放心,叫了阿笈跟她回了寒馥軒。 凌霜閣里,王瑤直睡到辰時二刻才起身,想著昨夜的溫存,她心里一甜,忍不住伸手撫上了小腹,盼著經了這一夜,自己也能孕育出一個子嗣,她看看身邊,又伸手摸了摸,卻是已經冷透了,她心里一沉,揚聲喚了丫鬟進來問到:“侯爺什么時辰走的?” 小丫鬟愣了愣搖搖頭:“回姨娘,奴婢們也不知道,沒聽見動靜?!?/br> 王瑤眉頭一皺訓斥了一聲,又揮手讓她退下,自招了蕭氏進來慢慢梳洗打扮,還沒等頭發梳好,外間便傳來小丫頭略帶慌張的聲音: “姨娘,少夫人院子里的崔mama和阿笈大姑姑過來了,說要招姨娘去問話。” 聽了她的話,王瑤心里一沉,沒想到蘇有容不但將昨夜的事情告訴了寒馥軒那位,居然連衛氏也知道了…… 她隱隱覺得今日這是怕是不得善了,心里也是一陣忐忑,卻強自忍了,冷笑了一聲拿了大氅便出了凌霜閣,向著寒馥軒而去。 一進寒馥軒的堂屋,王瑤便看到如箏穿著厚厚的狐裘坐在正中間的八仙椅子上,冷冷地看著自己,身邊四個大丫頭立著,阿笈和崔氏坐在下首,每個人臉上都帶著憤然和不屑。 她出身高貴,何曾被人這樣盯過,卻無奈如今身在屋檐下,又的確是有些心虛,還是上前微微福了福:“夫人萬福,不知夫人清早叫妾過來,有何吩咐?” “跪下?!比绻~聲音不大,語氣里卻透著森森寒意和不容置疑的威勢,驚得王瑤一下子便抬起了頭:“夫人這是何意?” “跪下!”如箏沒有回答她的問話,目光中又帶了三分狠戾:“聽不懂話么?” 王瑤咬了咬牙,垂眸言到:“夫人的意思我不明白,不知妾犯了什么不可饒恕的大過,夫人問也不問便讓我跪下,我畢竟是侯爺的貴妾!”她把一個“貴”字咬的很重,不服輸地抬眼看著如箏:“若是侯爺下令,我……” 如箏沒等她說完,目色一厲便喚了一聲:“雪纓!”雪纓得令,二話不說上前抬手,左右開弓給了她兩個響亮的耳光,王瑤看她上前便有意躲閃,卻不想自己極佳的身手在這小丫鬟面前卻完全施展不開,被她重重地扇在了臉頰上,一時疼痛憤恨,愣了愣剛要發作,如箏卻又低聲喝道:“既然姨娘不通人言,你便幫她跪下吧?!?/br> 她話音未落,王瑤便覺得腿窩一痛,不自覺地便重重跪在了石板地上,疼的她“嘶”了一聲,有心起身,雙膝卻還麻木著,便抬頭厲聲到:“夫人,我雖是妾卻也是奉了你朝皇帝之命入府的,夫人怎可不問緣由,任意打罵?!” 280 如箏低頭看著她,唇角帶了個冷笑:“奉皇命?你是奉了圣旨還是口諭,我朝圣上賜婚從來都是賜正妻,封誥命,怎會御口親賜人家納妾?王氏,假傳圣旨是要掉腦袋的,我奉勸你謹言慎行!”她一句話,說的王瑤心里一窒,卻又找不到話反駁,如箏理了理大氅上的風毛,開口言到:“至于你犯了什么錯,你自己知道?!彼⒅难劬?一向溫婉淡然的目光此時卻如利劍一般直刺她雙目: “昨日侯爺聽聞你落水,好心去看你,你卻不知好歹借病爭寵,侯爺好言解勸你不聽,還膽敢給他臉色看,你只是一個妾,有什么資格排揎夫主?即便是年輕氣盛,侯爺也寵著你,你便任由他負氣而走連個打傘的提燈的都不派?”這番說辭雖然是她編出來的,真實的情形卻是比這還要惡劣,如箏忍不住越說越氣,拍案喝道: “如今侯爺失足落水,在外院發起了高熱,你還在這樣紅口白牙地問我憑什么罰你?今日我便讓你明白明白!”說著便轉向崔mama:“奶娘,給她說說家規里遇到此等事情,該如何罰?” 崔mama應了一聲,又轉向地上的王氏:“蘇府家規,凡妻妾爭寵妨害夫主身體的,一律罰跪兩個時辰,罰抄女四書百遍?!彼淅涞卣f完,王瑤心里便是一沉:她以為蘇有容昨夜雖然氣,但到底還是順了她,也算是魚水和諧,這一樁也就掀過去了,卻沒想到今日侯夫人居然給自己來了這么一出!來不及反駁,如箏又開口言到:“本來你是妾,沒有跪祠堂的資格,應當跪在當院才是,我念你年幼,天又寒冷,便饒你一次,就跪在這堂屋吧,時辰卻不能少,現下是午時,等到申時末,我自然會放你回去?!?/br> 王瑤抬頭看著她,心里一陣火起:不但要她跪在此處受辱,便連時辰也要動手腳么?自己來的時候還不到辰時,這才多會兒就到了午時了?!她剛要起身理論,如箏卻一把將一個茶碗摜在她身前,雖然沒有砸在她身上,不少碎瓷片還是崩了她一身,著實嚇了一跳。 沒等如箏發話,雪纓便按之前她吩咐的,上前在王瑤腿上幾個大xue一按,王瑤當即便覺得自己膝蓋以下一點力氣都沒有,只能乖乖地跪在地上,她心里恨,卻不愿示弱給如箏看,想著她說的蘇有容發了高熱,心里多少也有些忐忑自責,便那樣咬牙跪著,不發一言。 如箏看她老實了,便對旁邊阿笈姑姑和崔氏言到:“陪我這大半天,你們也都累了,回吧,環繡替我送阿笈姑姑回西府,關了大門你們各自該干什么就干什么去,雪纓留下陪我。” 丫鬟們福身應下,送阿笈和崔mama出了堂屋,如箏看著門口的夏魚又吩咐道:“王氏一路跑來也熱了,幫她除了大氅,這屋子里悶氣,將簾子給我挑了,火盆撤了?!毕聂~自脆生生應下,上前和雪纓一道將王瑤的大氅扒了,又將堂屋的簾子高高跳起,大門敞開,拿了個手爐遞給如箏:“小姐,您去里間歇著吧,奴婢和雪纓等著便是?!?/br> 如箏抬眼看看她,微笑著搖搖頭:“不了,她畢竟是‘貴’妾呢,我陪著她等?!闭f完又讓她二人添衣服。 夏魚自到屋里給如箏拿了羔皮褥子蓋在腿上,又回抱廈拿了丫鬟們穿的大衣服,同雪纓一起穿了,便低頭瞪著王瑤,默然不語。 數九寒天,寒馥軒堂屋里大門洞開,不一會兒便冷的滴水成冰,王瑤開始還仗著生在北地耐寒,身上又是有些功夫的,強自忍著,不多時便凍得瑟瑟發抖,她早間起得晚了,出門又急,根本沒用一口飯食,現下饑寒交迫,便說不出的難受。 日頭過午,王瑤已經在冰涼的地上跪了有大半個時辰,卻還有兩個時辰要跪,她自有嬌生慣養,雖然練過武,卻從沒受過累,那里忍過這樣身心雙重的折磨,忍不住便是一陣發昏,耳邊聽著寒馥軒大門被人拍響,她知道那定然是蕭嬤嬤,是自己在這府里唯一的親人,可自己都這樣人任人擺布,她又能如何呢? 她心里一陣凄苦,忍不住就想到:自己這樣忍辱負重循序漸進的計策,真的好么?又趕緊壓下心頭的疑惑:待我成了侯夫人,待父王……我定要你死!林如箏! 這么想著,她銀牙一咬,又跪得直了些,卻驀地頭腦一昏,向著一旁便倒,雪纓眼疾手快將她扶了,如箏略輕笑了一聲:“想來是渴了,給她上茶?!?/br> 夏魚點頭應下,自到旁邊倒了一杯冷茶,如箏看著倒是笑著讓她換了溫熱的,她無心要她性命,只是自家夫君受的苦,她也要十倍償還在她身上! 一碗溫熱的茶水灌下去,王瑤悠悠醒轉,雪纓扶她跪直了,又退開束手站著,一杯暖茶下肚,王瑤倒是覺得舒服了很多,可肚子里空空的,此時被茶水一激,反倒更加難受,她又不愿認輸服軟,便這樣跪著。 如箏也不用膳,不喝茶,就揣著個手爐陪著,王瑤午后支持不住,又昏過去兩次,如箏都讓夏魚拿熱茶灌醒了,也不多說,屋子里四人就這樣一直對峙到申時末,如箏倒是一刻也不耽誤,看了時計就讓人拽了王瑤下去,還賜了軟轎送她回凌霜閣。 回到凌霜閣,王瑤只覺得自己兩條腿一點感覺都沒有了,蕭氏流著淚幫她脫了衣裙,看著她青白的膝蓋心里一陣陣發虛,趕緊給她拿棉被裹了,又叫著讓小丫鬟加炭盆,打熱水。 王瑤又凍又餓又氣,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蕭氏端了用雞湯熬的粥來給她喝,她連著喝了三碗才算恢復了些力氣:“嬤嬤……你等著,我定要她不得好死!”這么低聲咒了一句,她的眼淚就流了下來,蕭氏一陣心疼,又趕緊解勸到: “公主,您就別說這種話了,少夫人畢竟是正妻,現下大局未定,公主還是該隱忍著??!侯爺那里……也不是一朝一夕的,您怎么就如此著急,反倒害了自身!”她本來就不同意王瑤用藥香留蘭陵侯的事情,卻沒想到她居然還敢用了麻針,她是在宮廷里侍奉過的人,如何不知寒馥軒的夫人這樣懲治自家公主,已經是手下留情了! 王瑤喝了熱粥,身上也暖和了些,才注意到自己的臥房里一片凌亂,當下便驚到:“這是怎么?難倒她竟敢來搜我的屋子?!” 蕭氏一直在寒馥軒門口等她,也不知究竟是怎么回事,便叫了個小丫頭來問,小丫頭戰戰兢兢地福身說到:“回姨娘,是侯爺讓外院的小廝們來搜的,說姨娘這里有許多違制又危險的東西,奴婢也不知他們搜走了什么,不過奴婢看姨娘的妝奩首飾雖然翻亂了,倒是一件都不少的……”她這樣怯怯地說完,蕭氏不等王瑤發怒就趕緊揮手讓她下去。 王瑤看著凌亂的臥房,面色就更加青白了,唇角挑起一個猙獰的笑意,冷哼了幾聲,又伏在床邊大笑:“呵呵呵呵,違制……,他倒是吃一塹長一智了,這樣一絲面子都不給我留!”說著便是一陣咳,唬地蕭氏趕緊上前給她順氣: “公主,您先不要氣了,好好將養著吧,這驟寒傷肺,老奴還是去請個大夫……”她話音未落,便有小丫鬟報上來,說是少夫人慈心,怕姨娘凍壞了,給請了大夫什么的,王瑤一怒便喊了一句“滾!”嚇得小丫頭急慌慌下了樓,差點真滾下去。 如箏聽了丫鬟報上王瑤拒了自己請的大夫,唇角便挑起一個笑:“她也算是警醒,只可惜終究是小人之心……” 錯過了午膳,她湊合著喝了半碗蓮子湯,看看暖閣里兩個孩子同乳母們玩兒的正歡,便讓秋雁做了精細好克化的吃食,用提籃提到了勁節齋,同衛氏一起陪蘇有容用晚膳。 衛氏拉著如箏的手安撫了一陣,又自責自己大意,告訴她自明日起便讓阿笈帶幾個得力的mama將凌霜閣管起來,如箏自然是感念她體諒,仔細謝了,又將她送出角門。 回到勁節齋,蘇有容問了她懲治王瑤的事情,淡淡笑著夸她做的好,如箏揶揄他也不懂憐香惜玉,蘇有容放下調羹垂眸笑到:“憐香惜玉?她不是香也不是玉,是種在咱們后院的毒草,憐她,自己的命就沒了?!?/br> 如箏見他說得嚴重,知道他也是動了真怒,忍不住又想到他當初對如婳說的那句“不打女人打賤人”什么的,當下心里便是一爽,笑著勸了他幾句,蘇有容又到: “若說憐,我也是憐你陪著她挨了一下午的凍,何苦呢?”如箏抬頭看看他,拿筷子夾了個小饅頭放在他嘴邊:“同你一樣,氣不能受,悠悠之口也要堵住,無妨,我把最厚的衣服都穿了,裹成球了都?!?/br> 蘇有容笑著夸了她幾句,便起身下地,不顧如箏阻攔,死活還是裹得厚厚的回了寒馥軒。 當天夜里,王瑤便因內火外寒發起了高熱,蕭氏六神無主地還是無奈報了寒馥軒,如箏也不耽擱,當下便讓人去請了大夫回來,不過前后一耽擱,病勢便沉重了些,王瑤調養了大半個月,臨近節下了才正式退了燒,卻落下了膝痛的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