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節
“箏兒……無論以后發生什么,你都是我唯一的妻子,唯一的女人,最心愛也是唯一愛的夫人,你記住我的話!” 如箏聽著他這句堅定到了極致的話,卻不知怎么心里便是一酸,其實她和他都知道,這樣甜蜜安逸,神仙眷侶般的日子,怕是很快就會被什么給打破了…… 如箏強忍回眼淚,抬頭還了他一個大大的笑容:“嗯,我省得的!我與夫君的心思一樣……無論什么時候,什么境遇,我心里也是只有夫君一人!” 蘇有容低頭看著她,心里知道她什么都明白了,什么都猜到了,卻是怎么也下不了決心對她言明,咬了咬牙剛要說回去吧,便見幾騎飛馳而來,他抬頭看時,為首的卻是承平帝貼身內衛首領,玄衣衛指揮使褚疆。 褚疆疾馳到二人面前,飛身下馬,對著蘇有容抱拳行禮言到:“侯爺,下官奉陛下口諭,即刻召侯爺入宮商談要事,便請侯爺隨下官走吧。” 蘇有容心里一沉,大略也知道了承平帝所為何事,略沉吟了一下對褚疆拱手到:“褚大人,可否容我送夫人回府?” 褚疆看了看他身邊的如箏,頷首為禮到:“那是自然,我等護送二位回府。” 蘇有容送如箏入了寒馥軒,又換了官服和大氅,叮囑了她幾句便要走,卻被如箏一把拉住,蘇有容回頭看時,卻見她對自己抬頭笑著,眼淚卻含著一絲淚意: “子淵,你出征東夷之前,我曾經同你說過,我要的是你的人,是你平平安安的和我在一起,其他的都不重要,如今我還是這句,我只要你平安,只要能和你還有孩子們在一起,我什么都可以不要!故而,你切莫一時沖動做了什么無法轉圜之事,更不要抗旨,我要你好好的回來,你懂么?” 蘇有容見她這么說,如何不知她話中深意,他看著自己一貫心高,將尊嚴看得比性命還重的妻子竟然說出這樣的話,心里的酸楚難以言表,腦子里跳著腳把這萬惡的封建社會罵了三遍,卻不知該用什么語言安撫眼前的愛妻,一向伶牙俐齒的蘇有容第一次憋得臉通紅,只擠出一句:“我省得,你放心。”便狠心出了寒馥軒的大門。 如箏換了節下艷色的衣服梳洗了,隨便披了件燕居的藕色長衫,自到小書房給崔氏上了一炷香,卻不知該跟娘親說些什么,落了兩滴淚便回到臥房,守著燭火等蘇有容回來。 一直等到三更過半,蘇有容才走進寒馥軒堂屋,值夜的環繡雪纓端了熱水進來,卻被他揮手屏退了:“先等等,你們帶上門。” 環繡和雪纓從沒見過他這樣的表情,都有些害怕了,趕緊行禮退下,如箏迎到外間幫他脫了大氅,蘇有容卻是一撩官服的下擺,對著如箏單膝點地跪了下來: “夫人,我對不起你!”說著,兩行清淚便沿著臉頰落下,如箏心里又驚又痛,腿一軟便跪在他面前,伸手撫上他臉頰:“子淵,你這是怎么了,如此大禮!我怎么當得?!” 蘇有容伸手將她攬在懷里,聲音里都帶了一絲顫抖:“箏兒,我對不起你……你是知道我的,為了你,為了咱們的情意,我什么都可以不要,賭上性命也不怕,可是……我卻不能拿別人的命來成全咱們的姻緣!”他緊緊摟著如箏,努力壓了壓哽咽,沉聲說道: “陛下找我去,給我看了八百里加急軍報,北狄王陳兵三關,聲稱要再開戰事,用的……正是咱們拒婚的借口!” 聽了他這句,如箏心里一直懸著的利刃終于當頭落下,刺得她心生疼,她略沉了沉,捋清了紛繁糾纏的思緒才開口,聲音卻如同從九霄云外飄來,自己聽著都不真切: “我懂的……戰事不能再起,大盛不能再死人了,我都明白的……子淵!”她抬頭,淚眼迷離地卻是強扯出一絲笑意:“你允了吧,便讓公主嫁入侯府,消弭兩國戰火。” 作者有話要說:呃……看了大家的留言,某奚想大家可能真的要氣憤一陣子了,便如蘇有容說的,他可以為如箏和自己的婚姻觀賠上一切,卻不能賠上別人的性命,這不是冠冕堂皇,也不是白蓮花圣父圣母什么的,這是一個經歷過失去親人,失去朋友,從尸山血海里爬出來的人,心里對生命的敬畏,如果他不管不顧,哪怕是帶兵再次出征,他都不是我筆下那個尊重生命,有擔當的蘇有容了,即便那樣的選擇更男主,更爽快,但是某奚寧愿憋屈一點,糾結一點,麻煩一點,因為在我心里,我的筆下,蘇有容和如箏就是這樣的人,只是自己的時候,可以恣意,可以用任何去換取愛情和自由,但是不會不管不顧,因為她們失去過,才更懂得珍惜,不僅是珍惜自己的,也更是珍惜身邊每一個人,每一個大盛的子民。 也許我這樣寫會讓一些殿下覺得太壓抑,太憋屈,太不爽快了,但我還是懇求大人們能夠看完,我能保證的只是……蘇有容不會變心,不管公主再高的身份,再驚世的才華,再高明的手段也好,他心里只會是如箏一個人,如箏也是一樣。 另外,就沖包子你們也忍著看了吧(這句近乎無賴了) 最后說一句,算是下章預告吧,小蘇不會答應降如箏為平妻,更不會休妻再娶,甚至不會讓侯府出現一位平妻,究竟是如何擺布這件惡心事情,且待下回分解! 小虐怡情,大虐傷身,這篇總體來說,還是寵文甜文,大家淡定!l3l4 ☆、第270章 逼婚(上) 說完了這一句,二人誰都不知該說什么好,索性也不起身,就這樣相擁跪著默默留了一會兒淚,才互相擦了,起身梳洗躺下,如箏知道蘇有容心里定然是比自己更苦,也不愿再逼問他什么,只是有一件事橫亙在心里,百轉千回無法壓下,到底還是問出了口:“子淵……只有一樁,無論如何我不離開你,不離開孩子們,不管她從我這里奪去什么,這兩樣,我是斷斷不給的!” 蘇有容在黑暗里聽了她的話,心疼地將她摟的更緊:“你放心,她要入府糟咱們的心已經是無禮之極,我怎么會讓她鳩占鵲巢……”他嘆了口氣,使勁兒咬了咬牙才說道: “箏兒……還有一件事我要告訴你……陛下叫我去,其實是給了我兩條路來選,一是娶公主,讓北狄王沒有開戰的借口,二是給我關內新兵,出關與北狄作戰,我……選了第一條,你若是恨,便恨我無能吧。” 如箏忍了許久的淚水被他這一句話給勾了出來,一頭扎進他懷里哭到:“子淵,我不許你這么說自己!我是你的妻子,你的心思我怎么不明白?當年北狄之戰前你就說過,你并不畏戰,卻痛恨無謂的戰事殺戮,當年廢太子一己之私令兩國生靈涂炭,八萬大盛將士埋骨疆場,咱們失了大哥,還差點失去了義兄,便連你也是九死一生才逃得性命,如今同樣是一己之私,你怎會做出和李天祈一樣的抉擇!你當我不懂么?” 自成親以來,蘇有容很喜歡說的一句話便是“知我者,箏兒也!”此番他心里幾乎叫囂出了這句,卻是再難出口,滿心驚濤駭浪,只化作了一聲幽幽的嘆息,他理了理心緒,又到: “我選了娶公主,便向圣上求了旨意,要自己向耶律瑤那個瘋丫頭商議婚事,你等著,我定不會讓她越過了你去!便是入了府……”后面的話,他沒有再說,如箏卻聽到了他咬牙的聲音,心里一柔,反倒笑了:“入府之后如何,你倒是不必憂慮,我自然會提防著她,更何況上面還有娘親和老太君壓著呢,你自忙你前朝之事,后宅,自然是我們來調理了。” 夜深人靜,蘭陵侯府主院內地龍燒的暖暖的,本來該是個寧靜祥和的上元夜,雕花大床上的兩個人卻無心談家長里短,風花雪月,心里各自愁苦著,還要絞盡腦汁想話來安撫對方,端的是心酸難耐。 翊盛城太極殿里,承平帝李天祚坐在明晃晃的宮燈下,對著滿桌子的奏折發愣,他本是勤政又聰慧的,無論是寒暑年節,手下從未堆過這么多的折子,可此番他卻是看都不愿看,便任由折子堆在那里,一旁的內侍總管惠德安看著自家主子這樣為難,心里一陣嘆息,忍不住又看了看大殿門口,心里把去坤德宮傳話兒的小內監罵了一頓,好在不久之后,便傳來了通報聲,惠德安心里一喜,回頭看了看承平帝,承平帝輕嘆了一聲: “你偷偷摸摸地將她叫來作甚?白白讓她陪朕傷懷。” 惠德安見自己的小九九被皇帝揭破,嚇得趕緊跪在了青石板地上,叩頭說到:“陛下,是奴才自作主張了,請陛下賜罪!” 承平帝知道他是個忠心的,倒也不真惱,只是讓他起來,快去給皇后開門。 凌雨柔端著參湯走進中極殿時,撲面而來的森森寒氣讓她恍惚以為自己壓根兒就沒有從外面進到屋里,這中極殿也太寒涼了……地龍也好,炭盆也罷,仿佛總是暖不熱這座清冷的大殿,這,便是高處不勝寒么? 她這么想著,慢慢走到承平帝身邊,將參湯放下笑到:“陛下批折子怎么也不去暖閣兒呢?這中極殿里好冷,陛下也不加件大衣服!”說著便回頭目視惠德安,惠德安會意便來收拾奏折,卻被明德帝阻了:“罷了,反正明日也不叫大朝,就堆這里吧,今兒朕不想批折子!” 晚間承平帝招了蘭陵侯入宮的事情,皇后早就聽人報過,也大略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如今見他有些意志消沉,也明白是因為什么,便笑著讓惠德安慢慢收拾著,自陪著他起身,往暖閣兒而去。 進了暖閣兒里,承平帝看看一旁笑著為他端上茶水參湯的凌雨柔,忍不住嘆了一聲: “柔兒……朕覺著這個皇帝,當得真是沒意思!” 皇后見他換了當年在潛邸時的昵稱,心里也是一暖,知道現下坐著說話的不是帝后,而是夫妻,當下也順著他改了稱呼:“三郎怎么這樣說呢,你承繼先帝遺志,開承平盛世,如今百姓安居樂業,邊境也還算寧定,這兩年風調雨順的,莊稼長得也好,賦稅又不高,我大盛子民能得休養生息,這都是你的功勞,怎么說沒意思呢?” 李天祚聽她換了稱呼,心里就是一喜,后面這一番話,更如甘霖般沁入他焦渴的心田,當下目色一柔,伸手就把凌雨柔攬在了懷里,嗅著她發間的清香嘆了口氣: “雖然沒有你說的這么好,但我也的確是盡力在調理朝政軍務,可……這些再好,我卻依然受制于北狄,現下竟要子淵舍了自己來保邊關寧定,我實在是個無能的皇帝!” 凌雨柔知道他并非是想不通,想不開,只是最近挫折的狠了,心里難免生出些自責和自怨,當下也環住他的腰,輕聲說道: “三郎不愿貿然開戰,并非是無能,正如蘭陵侯忍辱答應娶公主,并不是因為懦弱一樣,你們都是身上擔承著江山天下的人,一舉一動,每一個決定,都牽系著千萬人的命途生死,如何能夠從心所欲,恣意妄為呢?”她緩了緩,又說到:“而我也好,箏兒也好,身為你們這樣男人的妻室,便時時刻刻都要準備著同你們一起扛起這樣的艱辛,這便是身為英雄妻的無可奈何。” 李天祚經她這一番勸解,心里略安穩了些,又恨恨的一錘旁邊的桌子:“朕早就知道北狄賊心不死,仲康和子淵他們也已經有了徹底解決此事的對策,只是……若是再給朕兩年……實在是可恨!” 凌雨柔知道他說的這些事涉前朝機密,便也不多問,只是笑到:“這就是了,慢慢總會好的,所以也請陛下打起精神來,切莫自責,江山社稷,萬民福祉均牽于陛下一身……”她這么說著,便起身給李天祚行了個大禮:“故而臣妾也懇請陛下,一定要放寬心懷,保重龍體,切莫再生灰心之念。” 承平帝點了點頭,起身將她攙起:“皇后金玉良言,朕都記下了,朕只是覺得對不起子淵,也對不起如箏表妹,不過此事若按子淵和仲康之計,倒也不是毫無轉圜,只是要等……朕也惟愿咱們都能等得起,等得到那一天吧!” 聽他這么說,凌雨柔倒是聽出了其中還有玄機,當下便遲疑著問了一聲,承平帝卻是搖了搖頭:“此事你大略知道便是了,不要深究,并非是朕不相信皇后,只是朕答應了子淵,此事除了朕、仲康和他自己知曉,便是你們也不能說的,尤其是你千萬別給淑妃透了什么口風,按子淵的意思,這事情不能讓如箏知道。” 皇后見他說得嚴重,趕緊仔細應了,又催著他早些安睡,承平帝卻是搖了搖頭,揚聲喚入惠德海,讓他拿奏折來看,凌雨柔一陣心疼,卻也只能伺候著他用了參湯,又幫他挑亮了燈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