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
如箏她們清晨出發,搖搖晃晃多半個時辰才到了東宮,一下車,如箏便隨著如詩和如婳被內侍請入大門,又在門廊與如柏分開,換乘小轎進入了東宮內院。 定遠侯府三位小姐算是來的晚的,花園里擺下的位置,有八成已經坐了各家小姐,如箏坐定略微一掃,便看出了此次和上次春日宴的不同:這次被邀請而來的賓客,大多數都是太子黨家族的小姐,剩下幾個也是朝內中立重臣的內眷,再看主位上孤零零三個桌案,一看便知是為太子妃和兩位良娣準備的,竟然連一位王妃都沒有請!想想此次自己唯一可以依仗的表姐并不在場,如箏心里更是惴惴不安。 她知道,自家父親林侯雖然小心作出中立之態,但因著祖母凌氏太君的緣故,定遠侯府早已被歸為恭王一黨,如今自己在這太子黨林立的席位中坐著,更加顯得格格不入。 即使是因為如婳外家的緣故……這也太說不過去了!如箏心里涌起一陣不詳之感。 她回頭看看如詩,顯然她也看出了端倪,眼底里是一片擔憂之色。 還沒待姐妹倆商量一下,便聽花園角門那邊一聲通報:“太子妃到~~~” 如詩和如箏趕緊隨各家小姐起身行禮。 太子妃笑著讓眾人平身回座,眾家小姐謝過之后便各自回位置坐了。 太子妃一揮手,盛滿水陸奇珍的精美餐具里被端上桌案,大家紛紛舉杯恭祝太子妃福壽寧泰,芳齡永繼,太子妃也微笑頷首,向各位世家小姐道謝,一時氣氛熱烈。 如箏舉杯和眾人一起祝了,雖然說不上如坐針氈,卻也絕算不上適意,猜不透太子妃的心思,她只得謹言慎行,希望這只是一次普通的宴席,哪怕只是太子妃對自己的一次試探也好,她正好能夠趁此機會,向太子妃表明心跡,如果她能明白自己的意思的話……反倒有可能是自己逃脫厄運的一大助力! 她這樣打算著,默然不語,只是偶爾夾一點菜,卻食之無味。 她正自警醒著,卻聽主位那邊傳來一陣笑聲,大家循聲望去,卻是薛良娣正和太子妃說笑著什么,她嘀咕了幾句,便回頭沖著如箏笑到:“林二小姐,我和太子妃剛剛提到你呢……” 聽她點出自己的名字,如箏心里一凜,趕緊起身行禮,薛良娣笑到:“剛剛我和太子妃殿下說起,春日宴那次你演奏的箏曲端的是技驚四座啊!今日不知林小姐是否有新作奉上呢?” 如箏垂眸淺笑,似乎是在害羞,心里卻暗恨她多嘴,其實她自己也知道,這些已經成了精的宮廷命婦,有誰會真正多嘴多舌呢,還不都是一字一算,每句話都有自己的目的,她思忖著剛要開口推辭,便聽得旁邊一個溫婉的聲音開口到:“是啊,妾身也聽說了,那次定遠侯府兩位林小姐才情動人呢,只可惜那次妾身沒有親眼看到,說來還真是遺憾,妾身是最喜歡丹青墨繪的了,正想向太子妃殿下求個恩典,讓林家如婳小姐,再揮毫潑墨讓我觀賞一番呢。” 作者有話要說:給各位殿下一個突然襲擊~~哈哈 今日雙更,以感謝這段時間來大家的支持,也慶祝我表弟和表妹雙雙高考成功,準備邁向自己理想的大學! 某奚敬上 65輕薄(中) 聽到蘇良娣這樣說,如箏心里不由得疑惑起來,抬頭偷瞄了她一眼,卻見她正笑盈盈望著自己,心里不禁暗自納罕:按說那日她陪侍在太子旁側,應該是最了解太子心思的,如今卻出言為自己解圍…… 她抬頭看了看蘇良娣,只見她眼中滿是關切,還夾雜著一絲責備之意,令如箏十分費解,卻突然間靈光一閃,想到了蘇百川對自己的糾纏,方才明白她目光含義,不禁暗自好笑,沒想到自己躲之唯恐不及的婚事,卻成了此時的保命符。 旁邊如婳聽到蘇良娣提到自己,也趕忙站起來推辭,如今,便看太子妃的意思了。 眾家命婦也都隱隱聽過太子賞賜林府的事情,現下也都揣度著太子妃的心思。 誰知太子妃只是揮手讓她二人坐下,笑到:“林家兩位小姐的琴技和畫藝的確是很好,但上次春日宴大家都已經欣賞過了,再看也沒什么趣味,再說也不好兩次都勞動她們姊妹倆。”她淺笑著,美目一轉,定在右手邊很靠近主位的一個桌案上:“夕泠,不如你來為大家舞上一曲,略助酒興如何?” 如箏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只見那旁一個身段修長的女子起身,甜笑著福了福:“jiejie怎么點將點到小妹頭上了,我那拙劣的舞技,如何能夠在眾家姐妹面前獻丑!”雖然這樣說著,她目光中含著的卻滿是倨傲之意,仿佛一只孔雀,高傲,卻因絕色而高傲地那么美艷動人。 夕泠……這個名字如箏是知道的,她正是太子妃顧夙淳的娘家妹子,遼陽顧家嫡出的二小姐顧夕泠。 按說以她的出身,并不需要在京師貴女圈中刻意討什么好,若是為了婚事……今日又沒有請各家命婦…… 如箏正思忖間,邊聽太子妃笑到:“來人,去前面雅閣把后窗打開,讓他們也看看我家夕泠的舞姿。” 聽了她這句,如箏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太子妃打的是這主意,顧家宗家久居北地,雖然現下有宰相顧閣老在朝,小輩們卻有一大半時間都是生活在邊城或是嶺北、劍南兩道的,太子妃此舉正是為了替自己即將及笄的妹子在京師貴圈中揚名,這樣的安排,讓各家公子在雅閣后窗遙看顧夕泠舞上一曲,既不失大家嫡女的莊重,又可以充分展現才藝,若是有哪家公子看上了……甚至太子爺…… 想到此處,如箏心里一陣激動,若是太子妃有此意,定然不會任由自己入府,分了顧夕泠的寵愛的,那自己便可逃脫厄運了! 想到這里,她暗自低頭,耳朵卻一直注意著花園里的動靜。 顧夕泠又推辭了幾句,便起身下場,一旁早有宮女遞上舞蹈用的長袖披風,披風赤色的底子上繡滿大朵的芍藥花,顯得鮮麗明艷,顧夕泠穿上舞衣,氣質頓時一變,即使是如箏這個陌生人,也不得不承認,她這樣的裝扮,的確自有灼灼風華。 太子妃一揮手,旁邊廊下的宮樂團開始奏出一曲《霓裳》如箏聽了又一驚,沒想到顧夕泠要展現的居然是這最難的《霓裳羽衣舞》,不由得也暗暗抬起一點兒頭,打量著她的舞姿。 只見樂聲中,顧夕泠飛舞的紅袖時而如烈焰騰空,時而又如春花墜地,隨著她跳躍旋轉,漸漸變成一團烈火,燃起了在座所有小姐眼中的欽羨,或是妒意…… 一曲終了,大家兀自沉浸在她絕色的舞姿里,顧夕泠脫下舞衣,盈盈下拜:“長姊,各家姐妹,夕泠獻丑了。” 太子妃微笑著讓她起身回座,眾家小姐亦是贊不絕口,一時間,溢美之辭不絕于耳。 如箏也跟著賀了幾聲,心思卻一直放在雅閣里人的反映上,一會兒,一個年輕的內侍托著一個用明黃色錦緞蓋著的托盤走入,如箏知道那必是太子的賞賜,便偷眼看了看太子妃,果然見她露出欣喜之色,當下心中更定了三分:看了太子妃的確是意在太子,想要效仿娥皇女英,招自己的妹子入府固寵呢。 內侍快步走到太子妃身前,跪定朗聲說道:“奉太子旨令,顧家小姐夕泠,舞姿卓絕,風采過人,特賜黃金百兩,以茲勉勵。”說著打開錦緞,露出里面內制的十個十兩一個的小金錠,花園中當時便鴉雀無聲。 如箏心里一沉,再看太子妃時,果然見她嘴角雖然上挑著,眼里卻升騰的滿是怒火:在場眾人都知道,太子這賞賜雖然看上去豐厚,實際上卻是給了太子妃一個大大的沒臉,如果太子看了顧夕泠的舞姿對她有意,就應該賜下首飾頭面,如果無意,也該賞賜一些奇珍珠寶作為勉勵,如今卻賜下這樣銅臭氣十足的金錠子,如何不讓太子妃勃然大怒! 在座的眾家小姐都是人精,知道此時多說多錯,都裝作沒有看見,只是贊賞著顧夕泠的舞姿,太子妃則淡淡地讓顧夕泠謝了賞,便令旁邊的宮女端下了這一盤子扎眼的黃金。 之后的宴席,便有些變了味,大家都小心地討好著太子妃,總算是沒出大錯,其間如箏幾次見太子妃略帶深意地打量自己,不由得心驚膽戰,生怕她盛怒之下,抓自己作了替罪羊,卻也無他法,只得眼觀鼻鼻觀心,作出一副大家閨秀的樣子,希望她能放過自己。 又過了一會兒,前面傳下信兒,說太子接了六部急務,已經動身入宮了,如箏這才略放下心,回頭看看如詩,只見她也是暗松一口氣的樣子。 壽宴接近尾聲,太子妃道了聲乏便在兩位良娣的陪同下去往后殿更衣,臨走時還吩咐各家小姐不必拘束,可自在后花園玩耍。 各家小姐三兩相攜進入后園,如箏很想拉如詩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卻也知道這樣不待太子妃更衣完畢再露面就匆匆告辭離開,是十分失禮的行為,便拉著如詩的手專在人多的地方呆著,苦等太子妃出現好告辭逃走。 沒想到沒有等來太子妃,卻等到了蘇良娣的邀請,如箏心里一沉,本不想去,但想到她如今的地位和剛剛在壽宴上所為,以及那個意味深長的眼神,還是咬了咬牙隨著宮人往蘇良娣的寢殿而去,她回頭看看如詩,如詩也是一臉緊張地跟上,如箏略放緩了腳步,在如詩耳邊小聲說道:“如今太子不在府中,希望無事。” 如詩點點頭,握了握她的手。 到了蘇良娣的寢殿門口,果然有宮人出來攔住了如詩,將如箏請入殿內,如詩也不走遠,便在殿門口找了個不起眼的地方裝作賞花,耳朵卻一直關注著寢殿里的動靜。 如箏隨宮人走入蘇良娣的寢殿,只覺得寢殿內裝飾精美雅致,室內香煙繚繞,看來這位蘇良娣也是位妙人,她這樣想著一抬頭,便見蘇良娣在主座上注視著自己笑得溫婉,如箏趕忙上前福身行禮:“民女見過蘇良娣,良娣萬福。” 蘇良娣也不起身,只是伸手虛扶了一下,又讓宮人為如箏搬上錦凳,待如箏謝過坐了,才淺笑著開口:“早就聽說林世伯府上有位大家風范的二meimei,可惜我入府早,沒能得見,如今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如箏趕緊欠身行禮:“蘇良娣謬贊了,民女蒲柳之姿,當不起良姊如此贊譽。” 蘇良娣見她自謙,只是微微一笑“我聽說,近日不少人家到貴府提親,都被你給拒了?” 她一言出口,如箏略愣了愣,又馬上意識到她這是出言問自己拒婚之事,又擔心人多口雜,此事傳出去反而不美,故用“許多家”來掩飾,當下便沉吟著開口到:“良娣見笑了,并非小女子高傲拒婚,實是民女覺得自己年幼無知,且依戀親長,不愿早早便嫁人,才稟明父母,婉拒了各家的好意……”她這樣小心地說著,生怕觸怒了蘇良娣。 蘇良娣聽了她的話,臉上浮起一個了然的笑意:“說的也是,身為女子,誰不希望自己能嫁得好呢,依我來看,meimei這般好顏色,好風范,正該有更大的造化才是,隨便嫁入京師豪門,倒是委屈了你了!” 如箏聽了她這番話,心里一驚,不明白她突然這么說,是因為自己拒婚發怒而說的反話還是……她正忖度著如何開口,卻突然涌上一陣無力感,驚訝之下,抬頭喊了一聲,卻更加驚恐地發現自己居然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聲音出口如蚊蚋一般! 她強撐著身子環視四周,突然見到寢殿屏風后明黃色的衣角一閃,當時心如墜萬丈深淵: 這樣就全明白了,蘇良娣在宴席上故意維護自己,和薛良娣作對,根本就不是為了蘇百川的親事,只是為了令自己放松警惕,來寢殿見她,而太子的進宮,恐怕也是此計中的一環,看來太子與蘇良娣合謀,竟是要強將生米煮成熟飯! 如箏一時悲憤欲泣,卻強自忍住,用手撐著錦凳想要站起身:“良娣恕罪,民女不勝酒力,失態了,請容民女告退……”她抬頭看著蘇良娣,眼中滿是祈求,希望她能看在通家之好份上放過自己。 蘇良娣看著她泫然欲泣的樣子,心里一陣不忍,卻又咬牙按下,強笑到:“箏兒meimei何必客氣,既然酒力上頭,便在jiejie這里歇息一陣吧。”說著便喚入貼身宮女,吩咐為如箏安排羅衾繡枕。 如箏心中一陣絕望,知道剛剛入殿時那陣香味并不是凡俗之物,此時想逃卻全身無力,身子也漸漸燥熱了起來。 不一會兒,宮女稟報寢具已經布置好,蘇良娣露出一個略帶凄涼的笑容:“好,關了殿門吧。” 作者有話要說:今兒也有點晚了,大家見諒~ 如箏能否逃脫厄運呢?救命之人又是誰呢? 盡在明日揭曉,請大家拭目以待嘍~~ 別離敬上 66輕薄(下) 如箏眼中的祈求化為絕望和怨毒,蘇良娣此言一出,她知道自己已經逃不掉了…… 就在殿門即將關上的時候,門外突然傳來一聲響亮的嬌喝:“蘇meimei是怎么了,大白天的就關了寢殿要睡了么?還是說,有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情,要瞞著本宮?!” 話音未落,便見大門“砰”地被推開,兩位壯健的嬤嬤一把推開關門的宮女,又打開了寢殿內所有的窗戶,這才侍立在兩側,門口環佩叮咚,七鳳明黃色裙裾閃過,太子妃掛著一個涼涼的笑,居高臨下地看著屋內的蘇良娣和如箏,又似不經意地掃過后面的屏風,冷笑了一聲: “蘇meimei好興致,居然邀了林家小姐在此談天?不知因何要關門閉戶啊?!” 蘇良娣淺笑著從主位上迎下笑到:“稟太子妃殿下,妾身請了林小姐來談音律,只因林小姐不勝酒力這才邀她在此處暫歇片刻……” 此時清風吹走了殿內的迷香,如箏這才感覺到有了點力氣,忙掙扎著跪倒在地:“啟稟太子妃殿下,民女的確是不勝酒力,承蒙良娣好意,但民女萬萬不敢污了良娣寢殿,求太子妃容民女告退!” 太子妃低頭看著如箏,目光如刀子一般上下梭巡了一遍:“果然是容色清麗,怪不得……” 如箏的猛地提了起來,她知道,只要太子妃開口治罪,今日她就無論如何也回不去了,更不可能成為太子的妃妾,等待自己的就只有……死。 太子妃沉吟許久,才哼了一聲:“怪不得蘇良娣對你如此‘喜愛’,不過既然你不勝酒力,又‘自請’不愿留在此處,那便罷了。”她回頭對身后兩位嬤嬤吩咐到:“扶林二小姐到園子里坐著醒醒酒吧,醉得這樣難看,便從后門送出去!” 兩位嬤嬤齊聲應了,過來拉住如箏兩臂,如同拖拽人犯般將她拽出寢殿,找了個花園僻靜之處,將她扔在地上:“姑娘自醒醒酒吧,殿下仁厚,有些事姑娘可要想清楚,別行差踏錯才好!”狠狠留下這么一句,兩位嬤嬤轉身走遠了。 如箏用手撐住地,狠狠的忍回即將奪眶而出的眼淚,她冷冷地笑著,笑自己的狼狽,也笑自己的幼稚,亦是慶幸此番死里逃生。 好一陣之后,她才勉強爬起身,找了個隱蔽處的石凳坐下,掏出帕子慢慢擦拭著身上的塵土。 身體里的藥效還是沒有散盡,她既暈又熱,忍不住深深吸了幾口氣,努力平復著身體的異樣,準備再積蓄些力氣,便趕緊繞過去找jiejie,速速離開這是非之地。 她低頭整理著衣裙,卻不料眼前突然出現了一雙男子的皂靴,她一陣驚慌,猛地抬起頭,卻見不遠處蘇百川正目光灼灼地打量著自己,不由得心里一沉:自己這番狼狽樣子,終究還是被他看了去,如同前世一般…… 心里涌起一陣羞恥和淡淡的恨意,卻又瞬間化為嘆息,她起身,盡量保持著世家嫡女該有的風范,輕輕福下:“蘇世兄萬福,世兄見笑了,小妹剛剛跌了一跤,正在整理……”她輕描淡寫地說著,心里祈禱著蘇百川沒有看到剛剛那一幕。 誰知老天卻偏偏不幫她,蘇百川上前一步,一把抓住她手腕,清冷的聲音里難得夾雜了一絲怒氣:“是誰?誰干的?!” 如箏心里一沉,剛剛壓下的憤怒又升起:“什么誰,世兄說的話小妹聽不懂!” “我問你……”蘇百川一言出口,又暗恨自己遲鈍:除了那一位又有誰敢在這東宮之內如此放肆?!想到這里,他生生吞下后面的問話,卻又萬般不情愿地問出一句更加錐心的話:“原來坊間傳言是真的,你真的入了那一位的眼了!不過現在看來,他并未得手……”他目光變得凌厲,審視著如箏:“林如箏,你怎就不能安分點,若是早早應了我的求親,何必如此被人……” 聽了他這一句,如箏一直按捺的怒火終于全面爆發:“呵呵,蘇世兄,多謝你的好意,小妹確是遭人算計了,不過還好有貴人相助,如今已經無事,世兄既非我的親長,亦非我的摯友,來龍去脈恕小妹不一一稟明了,我自不安分我的,世兄自端方您的,你我井水不犯河水,告辭!”說完她一甩手腕,就要離去。 蘇百川被她這么一番搶白,心中怒火更甚,伸手便將她攬在了懷里,聞著她身上淡淡的沉水香,感受著懷里不同尋常的溫度,一陣奇異的感覺夾雜著怒火沖散了他所有的理智,他猛地低頭,在如箏驚恐的目光中狠狠吻上她芳唇,如箏本能地想掙扎,卻被他死死按住后腦,動彈不得,他在她唇上占有,撕咬,仿佛這樣便能咬掉她所有礙眼的驕矜,咬掉二人之間的層層隔膜。 短短一瞬,如電光火石般,但在如箏心里卻漫長如同絕望的永夜,她驚怒之下狠狠踩向蘇百川的腳,待他吃痛松手,又趕緊猛地一推,一步跳出她懷抱。 “混賬!”她厲喝一聲,抬手給了他一耳光,猶自不解恨,反手又是一擊。 清脆地兩聲響過,如箏也被自己的行為驚呆了,更怕他會有進一步的行動,忙后退幾步,準備擇路而逃。 蘇百川摸摸自己火熱的兩頰,自嘲地冷笑了一下,抬頭看著如箏:“原來我在你心里,是如此不堪么?” 看著她防備憤恨的眼神,他苦笑著搖搖頭:“罷了,不管你怎么想,我是真心喜歡你,我不會放棄的。”說完這一句,他目光灼灼地瞪著如箏,似乎還帶了一絲狠厲:“林如箏,不妨告訴你,我認定的人,誰都惦記不來,即使是那一位;我定下的事,也無人能抗拒,包括你自己!”狠狠撂下這么一句,他再也不看她一眼,轉身大步離開了。 如箏好容易忍住的淚,終于在他離去后奪眶而出:今生……到底還是任他輕薄了去! 她淚眼朦朧地看著頭上湛藍的天空:為何身為女子,便要活的如此卑微,如此艱難?! 她不甘心,不甘心今生還要任人擺布,更不甘心再嫁入前世埋骨之地,如箏攥緊拳頭,再低頭時,臉上淚痕已干,平復了一下心情,她掏出帕子擦了擦略紅腫的唇,將精致的絲帕隨手扔進一旁的花叢,慢慢向花園走去。 如箏沿著小路一路緩行,既避開了生人的耳目,又讓自己有時間調整心情和臉色,待轉到蘇良娣寢殿前時,臉色已經恢復如常,衣服上的臟污也拂去了十之七八,除了嘴唇還略有些紅腫,一切都還說得過去。 她四下打量,一眼看到了正在周遭焦急等待的如詩,強按下想要撲進jiejie懷里痛哭的沖動,扯出一個微笑,慢慢走到如詩身前:“長姊。” 如詩看到如箏近前,著急地往上搶了兩步,卻在看到如箏臉色時停了下來,也微笑著上前拉住她的手,轉眸看了看周圍稀稀落落的各家小姐們,笑到:“怎的,和蘇良娣告辭了?” 如箏點點頭,握住如詩的手:“是,和良娣談了好一會兒音律,眼見天色不早了,咱們回吧,婳兒呢?” 如詩笑容不改,眼中卻閃出一絲厲色:“婳兒剛剛說了不舒服,和太子妃告辭先坐車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