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難怪。

    慕二爺要離開書房。

    小緋心還在前廳。

    今天讓南曲巖和許慧曼進了慕家，他已經是足夠讓步了。

    既然事情辦完了，他也不想再留這兩個人再呆在慕家。

    慕二爺和南曲巖兩個人回到慕家主宅的客廳。

    許慧曼一直勸說冷緋心勸不妥，憋著一股氣臉色難看的站在一邊。

    見到南曲巖和慕二爺回來了，趕忙兒迎了上去，親親熱熱的挽住了南曲巖的手，體貼地問：“曲巖，見到紅楓了，有沒有幫我也給紅楓上柱香。”

    在南曲巖和慕二爺之前，許慧曼還在氣冷緋心的不識好歹，現在滿腔怒火。

    沒有注意到南曲巖不對勁的臉色。

    南曲巖目光直愣愣地看著冷緋心，眼底是激動，慈愛和痛苦的復雜情緒交織。

    冷緋心表情淡淡站在客廳的一邊，她還在等二爺回來。

    二爺剛才說的話，讓她燃起了希望。

    沒有二爺的吩咐，她是走不出慕家的。

    但是二爺剛才的話，已經有所松動，是愿意，讓她離開了嗎？

    被人看著是會有感覺的，冷緋心看著二爺，南曲巖盯著她看。

    她微微怔愣，看向南曲巖，正好對上南老爺子極其復雜的目光。

    冷緋心下意識地對南老爺子彎唇笑了笑，一雙水眸烏黑明亮，笑意清淺。

    這個笑容，真是像極了慕紅楓微笑時的樣子。

    只是慕紅楓笑的時候，是溫婉羞怯的，而冷緋心，大概是性子的原因。

    她不管再怎么笑，都透著一股清冷琉璃的氣息。

    沒有給人那么平易近人的感覺。

    清清冷冷。

    南曲巖嘴唇哆嗦嗡動了兩下，張嘴要說話，一個音都發不出來。

    許慧曼在一邊問南曲巖有沒有給慕紅楓上香，南曲巖遲遲沒有回答，她也奇怪起來，這會才發現南曲巖臉色慘白不對勁。

    “曲巖，你怎么了？”南老爺子平日里身體還算硬朗，但畢竟是上了年紀了，平日里也是小心地養著身體。

    她緊緊攙著南曲巖，不住地低聲問：“老爺？”

    這會南老爺子臉色難看，許慧曼料定了慕二爺帶南曲巖去看慕紅楓的墓，又是說了什么話。

    當即冷聲質問道：“慕二爺，你又對曲巖做了什么？”

    慕二爺淡漠地站立在那里，高大的身軀帶起無言的壓迫感，聲線低醇淡漠道：“你可以自己問南老爺子，沒有其他事的，滾吧！”

    “這怎么行？”許慧曼急了，來到這里，小白還沒有帶走。

    怎么能就這么走了。

    “老爺，你快說說話啊。”她拉了拉南曲巖的手臂。

    南曲巖顫抖的目光還是一瞬不瞬的落在冷緋心身上，沒有絲毫移開。

    冷緋心被他看得有些奇怪，忍不住開口輕聲問道：“南老爺子，有事嗎？”

    “沒，沒事？”冷緋心開口了，南曲巖卻是渾身一震，隨即搖了搖頭，苦笑道，“沒事。”

    他強迫著讓自己收回在冷緋心身上的目光，對許慧曼說：“慧曼，我們走吧。”

    “走！”許慧曼不可置信地看向南曲巖，“老爺，我們來這里小白連見都沒有見到，就這么走了？不行，今天說什么也得把小白帶走，老爺，你昨天不是答應我了嗎？怎么現在……”

    她越講越激動，聲音提高了好幾個度。

    “夠了！”許慧曼不依不饒，南曲巖額角的青筋凸凸地跳，他低聲冷喝道，“慧曼，讓小白回南家的事情，以后都不要再提了。”

    許慧曼急了，還想再說什么：“可是……”

    “沒有可是！”南老爺子聲音沉冷下來，聽起來有些森冷，竟是毫無回旋的余地。

    許慧曼跟在南曲巖身邊這么多年。

    哪里會聽不出他現在說話的語氣如何。

    知道他現在這么說，就是沒有她再說的余地，妝容精致的臉上剎那間臉色變得異常難看。

    卻也不敢再說話。

    “既然沒有其他事情了。”慕二爺薄唇掀起，眉宇間盡是陰鷙的冷意，“滾吧！”

    許慧曼恨恨看著慕二爺那張淡漠英俊的面龐，要反唇相譏。

    卻被南曲巖給制止了：“慧曼，走吧。”

    許慧曼不甘心，卻也沒有辦法。

    臨離開前，南老爺子又回頭看了幾眼冷緋心。

    冷緋心站在客廳的一處，身姿纖細秀麗，光潔飽滿的額頭，細長柳眉，一雙漆黑明亮的大眼睛，緋色淺淡的櫻唇。

    要是沒有身上那股疏冷琉璃的氣息，真是跟慕紅楓挺像的。

    只是不同的氣質，讓兩個人看起來并不相像。

    被南老爺子看著，冷緋心微微抿了抿唇。

    她不知道南老爺子為什么這會兒跟著慕二爺去了后花園一趟，出來就一直盯著她看。

    那種目光。

    和以前慈愛的目光全然不同。

    南老爺子和許慧曼離開了慕家。

    偌大的客廳里又恢復了一片清冷寂靜。

    氣氛又陷入沉悶，幾乎連呼吸都會讓人覺得窒息。

    “小緋心。”在這一片沉默之中，二爺突然發生，他看冷緋心，漆黑眸底一片深墨清寒，“你還要離開嗎？”

    冷緋心微微怔愣。

    二爺這么問，是要讓她走了嗎？

    不僅冷緋心這樣想，連一直站在一邊的莫愁，也忍不住詫異。

    冷緋心咬咬淡色的唇，沒有絲毫猶豫：“二爺，我想離開。”

    后半句話她沒有說。

    離開，去南黎辰身邊。

    慕二爺眸色轉深，灼黑的眸一動不動地盯著冷緋心。

    雙眸微微染上血色，刻骨地盯著冷緋心。

    他慢慢抬步，像野獸一般，高大健壯的身軀帶起逼人的寒意。

    走到冷緋心面前，站定。

    男人靠近帶來極具侵略性的壓迫感。

    冷緋心先是一怔，下意識地往后退了一步，剛邁開小步子。

    慕二爺大掌五指修長，伸手用力地捏著她尖俏的下巴，清俊淡漠的眉宇間是粗暴的戾氣。

    他低低地笑：“小緋心，你還真是迫不及待要逃離我，我就這么可怕嗎？”

    “”

    冷緋心緊咬著淡色的唇，她低斂著眸，似乎是想了想，才輕聲說：“沒有。”

    細微的聲音低如蚊吶。

    就像是剛出生的貓兒一樣輕輕地瞄了一聲一般。

    慕二爺微微蹙眉，英俊面容神色晦澀難明。

    他又看了冷緋心，盯著小女孩兒看了一會兒。

    輕聲笑了笑：“沒有是嗎？我該信你這句話嗎？”

    冷緋心抿唇沉默，一言不發。

    慕二爺倒是沒有要冷緋心回答這個問題。

    他薄唇掀起聲音沙啞道：“你可以走了，小緋心，既然你不想呆在我身邊，那你走吧。”

    冷緋心聞言猛地抬頭，烏黑的眼珠子瞪得大大的。

    她微微昂著頭，露出瓷白細嫩的脖頸，仿佛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高大的男人。

    她脫口而出的話語里也充滿驚疑詫異的語氣：“真的？”

    似乎不相信男人真的會突然改變了主意，會讓她走。

    一邊，莫愁站著，聽到二爺這么說，一貫清冷的面色也露出掩飾不住地詫異神色。

    二爺，居然會愿意讓冷緋心離開。

    冷緋心和莫愁兩個人都不太確定。

    客廳安安靜靜。

    安靜得仿佛一根掉下去都聽得清清楚楚。

    冷緋心幾乎都屛住了呼吸。

    窒息一般地看著二爺。

    “嗯。”

    慕二爺聲音低沉，從容鎮定的應了個單音。

    聽到二爺的回答，冷緋心怔了怔，二爺真的要讓她走了。

    她回過神來，恭恭敬敬地朝二爺鞠了躬，清亮柔和的聲音微啞，她輕聲說：“二爺，一直以來，謝謝您的照顧了。”

    不管之前二爺是出于什么原因照顧的她。

    她欠二爺的，都是存在的。

    她還不了。

    只能做到這樣了。

    她四十五度鞠躬彎著腰。

    小小的身子清瘦纖細，背部線條很流暢，她低著頭，烏黑長發從白凈耳邊垂下。

    露出脖頸一片雪白粉嫩的rou。

    她低垂著小腦袋。

    沒有看到慕二爺這個時候的表情。

    男人湛黑眸子一點一點變得通紅，像只幾近發狂的野獸，自虐式的狠狠壓抑著自己心里那點見不得人的隱晦。

    慕二爺什么話都沒有說。

    他就站在看著冷緋心，甚至動也沒動。

    五官英俊深刻面無表情。

    冷緋心直起身來，因為二爺愿意讓她離開慕家。

    心里那塊一直壓抑著的大石頭放心了，她的表情放松下來。

    她大概不知道自己這個時候臉上的表情。

    在男人說要讓她離開的時候，雖然她的清麗小臉上表情還是淡淡，但是眼底突然迸發出來的鮮活神彩根本擋不住。

    一雙漆黑清亮的水眸，仿佛一潭湖水剎那間倒映了滿池的彩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