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開！”兩個字，她的聲音很冷。

    “如果不放呢？”

    蘇半月微微俯身，薄唇幾乎都貼近了她的發絲，溫熱的氣息噴薄在她的耳邊。

    仿佛情人一樣曖昧繾綣，“莫教官，怎么說我們也認識那么久了，你對我就沒有一點兒感情嗎？怎么每一次見面都冷冰冰的？你就是對著一個剛認識的朋友，也沒有這么冷淡吧。”

    其實現在在這種場合不適合說這些話。

    可是蘇半月見了她，就是忍不住。

    忍不住要跟她說說話，忍不住想撩撥她。

    她不對他笑，沒有關系。

    可以他對她笑。

    她冷冰冰的沒有關系。

    他可以熱臉貼上去。

    只是受不了她一句話都不跟他說，也不理他，如同陌路人的樣子。

    莫愁根本不想和蘇半月廢話，她抽了抽自己的手，動作不大，卻不容拒絕。

    但是蘇半月這下比她更強硬。

    慕二爺在這里，這個女人能不動手，是不會動手的。

    莫愁也知道蘇半月那準的就是這一點，剎那間，臉色陰沉了下來。

    “蘇半月，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她問，話語里聽起來咬牙切齒。

    蘇半月貼著她的發絲兒，輕聲說：“莫教官，你那么聽你家二爺的話，是不是他說什么，你都會去做？”

    莫愁沒有任何猶豫：“是！”

    “如果我向二爺要你，你也會照辦嗎？”

    這個問題蘇半月問得很慢，一字一句的。

    直白露骨的話語，完全不像這位鷺城有名的謙謙公子會說的話。

    溫醇的聲線像是夾雜了朦朧的月色，帶著難以言語的綺麗之色。

    莫愁被蘇半月握在手里的小手，顫抖了一下，很是輕微，卻被蘇半月敏銳的捕捉到了。

    蘇半月眸色倏的轉深。

    莫愁低聲說：“二爺不會這么做的……”聲音近乎耳語。

    蘇半月似乎輕輕笑了一聲：“我說的是如果，莫教官！”

    莫愁下意識地往二爺那邊看了一眼。

    慕二爺身材挺拔，一動不動的站著。

    這個人她跟隨了十幾年的男人，是天生的王者，他比別人出眾，比別人優秀，強大如帝王。現在只消站在那里，沉默不發一言，渾身上下散發出來的那種氣場，也足以碾壓別人，讓人不自覺地想要追隨。

    慕二爺那雙漆黑的眸子，深邃的目光卻是一動不動的盯著手術室。

    似乎一點兒也沒有注意到這里發生的事情。

    或者說，他根本就不關心。

    莫愁定定地看著慕二爺，足足看了有三四秒，才收回了目光。

    而這三四秒的時間里。

    蘇半月目光灼灼，看著她有些冷然壓抑的秀麗側顏，因為貼得近，甚至都能看到她白凈耳垂上的細細的絨毛。

    她的目光平靜地對上蘇半月，說話的語氣甚至很從容：“是，只要二爺吩咐的，無論是什么，我都會照做。”

    這話剛說完，她的手忽然一痛。

    蘇半月突然加大了握著她手的力道。

    用力握著她的手，大力地扯著她，往走廊的另一頭走。

    莫愁心里一驚，想要掙脫開，他的大手緊緊地抓著她的手，像強有力的鷹爪一樣。

    她想要掙脫，卻又不能在二爺面前動手，只能忍著怒火，任由蘇半月拉著她往走廊的另一頭走。

    這個時候大家的心思都在手術室里。

    冷思云失魂落魄，只有溫硯輝和溫佐軍兩個人不關心冷緋心。

    兩個人看到蘇半月和莫愁離開，只是看了看，也沒有多想。

    蘇半月直接把莫愁拉到了走廊的另一頭，進了樓梯間。

    雙手捏住莫愁的肩胛，手指甚至掐入了她的rou里，直接就把她往墻上壓。

    他的動作有些粗暴，莫愁的后背砸在墻壁上，細微的疼痛感傳來，她蹙了蹙眉，眼底是化不開的淡漠之意：“蘇少，你這是做什么？”

    她說話的時候平靜無波，甚至連一點兒怒氣都舍不得給他。

    蘇半月被她這樣平淡的語氣激得有些煩躁：“莫愁！”

    “蘇少，請叫我莫教官！”

    她淡淡地說，一雙水眸沒有任何波瀾，像是對著陌生人一樣，和蘇半月對視。

    這個女人簡直就是故意跟他作對。

    蘇半月捏著她肩胛的手緊了緊，看著她這樣沒有表情的表情，心里恨得牙癢癢的，卻又無可奈何。

    “莫教官！”

    蘇半月深深吸了口氣，才勉強讓自己壓抑下心里那點兒煩躁，“既然你喜歡我這么叫你，我就這么叫了，多少也算點兒情趣。”

    莫愁皺了皺眉，淡淡地說：“蘇少，你有什么話要說，就快點說完了，我還要回去……”

    “這么急著回去做什么？嗯？等著你那位二爺隨時吩咐？他那么大的人了，為什么要你隨身在一邊候著？他身邊人那么多，不一定非得要你……”

    聽到這里，莫愁的身體開始顫抖起來，她低聲冷喝：“閉嘴！”

    “你莫愁對他來說，有什么特別的嗎？”

    “閉嘴！”

    “你能做到的事情，其他人也能做到……”

    “蘇半月，我叫你閉嘴！”莫愁的臉像是被冰凍過一樣，臉色十分難看。

    蘇半月的話，說中了她心里最恐懼的事情。

    二爺不喜歡她，這種事情不用別人說，她也清楚得很。

    但是她仍然呆在二爺身邊，因為她覺得她自己對他有用。

    就是這一點有用，至少她對他來說是與眾不同的。

    可是現在蘇半月把她的這種想法擊碎了。

    那個男人身邊有很多的人，要找到像她莫愁這樣的人，并不難，甚至有人，可以做得比她更好。

    蘇半月的話，把莫愁心里的那點埋在深處的隱晦，赤裸裸地扒了出來，暴曬在太陽光下。

    讓她無所遁形。

    好像她這個人，現在為二爺做的事情，都是可悲而又可笑的。

    她猛地砸出一拳，拳頭劃破空氣，往蘇半月的臉上襲去。

    因為情緒太過激動，這一拳已經失了她平時的水準。

    蘇半月像是早有準備，在這零點零幾秒的時間里，側身一閃，她的拳頭看看擦過他的臉，在上面留下一道淺淺的紅痕。

    這樣的機會只有這么一次。

    因為莫愁此時的思緒已經亂了。

    他看著她強壓著怒火，佯作平靜的面容，目光帶著幾分的心疼和幾分的無奈，“你為什么要這樣作賤自己，慕二爺他明明不喜歡你……”

    莫愁的胸口因為情緒激動，劇烈的起伏著。

    她的兩頰也因為憤怒或者是其他的什么情緒，蒙上了一層醉人的酡紅，那紅色蔓延到了眸底，發狠地瞪著蘇半月。

    蘇半月看著她發狠地小模樣，卻是越看越喜歡。

    他寧愿她這樣瞪著他看，也不想她冷冰冰對待他。

    像個陌生人一樣。

    莫愁畢竟是莫愁。

    這么多年跟在那個男人身邊，年紀不大，經歷過的事情卻遠比別人多得多。

    她做事細心縝密，就連情緒也能自我調控得很好。

    這次蘇半月拿二爺來說事，才讓她失了方寸。

    但是很快，她就調整了過來。

    莫愁深深吸了一口氣，眼簾低垂，她大概醞釀了一會兒情緒，才有又慢慢抬起頭。

    再看向蘇半月時，神色已恢復如常。

    神色清冷，透著疏冷琉璃。

    “那又怎么樣？”莫愁一雙眼睛沒有任何閃避的蘇半月對視。

    蘇半月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只是看著她。

    莫愁勾唇冷冷笑了笑

    “就算二爺喜歡的人是冷緋心，不是我，那又怎么樣？你的邏輯真是可笑，我喜歡二爺，呆在他身邊，為了他做的一切事情都是我心甘情愿，什么叫作賤我自己？難道二爺回頭看我一眼，我的所做所為就不作賤自己了？”

    頓了頓，莫愁閉了閉眼

    這話在說給蘇半月聽，也似乎在說給自己聽。

    “我不否認，我呆在二爺身邊，喜歡他有朝一日能夠看我一眼，但是如果不行他到最后都不會回頭看我，我也無話可說，我為了他做事，原本就是我自己的決定，并不是他要求的。感情原本就不是付出就能得到回報的東西！你喜歡一個人，難道就要用自己的喜歡來強迫對方也喜歡你嗎？”

    她搖了搖頭，不屑地評判道：“這樣的強盜邏輯簡直可笑。抱著這樣的感情去喜歡，那還不如趁早放棄。”

    莫愁一口氣講了這么多，蘇半月沉默聽著。

    聽到最后，他漸漸地松開了自己的手。

    他不得不承認，她是對的。

    感情這種東西，確實勉強不來。

    蘇半月一松開她的手，莫愁立馬就掙開了他的禁錮。

    頭也不回地往樓梯間外走。

    “莫愁！”

    蘇半月叫她的名字，聲音微微沙啞，“除了因為他救過你，他有什么，是我沒有的？”

    換句話說。

    他哪里，比不上慕二爺那個男人。

    這么多年了。

    莫愁的腳步頓了頓，她很久沒有回答，久到蘇半月以為她不會回答了。

    才聽到女人淡漠的聲音，飄蕩在這狹小的樓道口。

    聲音不大，卻足夠蘇半月聽得清楚明白：

    “他有我的心甘情愿！”

    呵！

    耳畔是莫愁講完話就走的腳步聲，一步一步地，走得急，急著要回那個男人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