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按影索形

    第二天早晨，鄭隊長沒能從梅英口中得到他要的東西，以案發(fā)當晚的的情形，想讓梅英說出兇手的身高，這是不現(xiàn)實的，鄭隊長也有這樣的思想準備，但有時為了破案的需要，就不能放過任何一個線索。人不是神，破案的過程就是去偽存真、避虛就實的過程。

    我們先來看看老李、鄭隊長和小王他們勘察的情況。

    三個人早上醒得比較早，天剛剛亮就起來了。心里有事啊，老李清楚地記得，梅英后窗的窗簾是拉上的，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么，昨天晚上他和鄭隊的分析將是嘴上抹石灰毫無意義，辦案的思路又要重新調(diào)整。

    然而，事實告訴老李，他們的分析沒有錯，雖然梅英房間后窗的窗簾確實拉上了，但沒有拉嚴實，漏出一條縫隙，這使老李暗自竊喜，但轉(zhuǎn)而一想，這條縫，是不是足夠滿足兇手視覺的需要，這要等晚上試一試才能最后確定。老李暗自竊喜的原因還有一個，那就是案子發(fā)生以后，梅英一直住在王嬸家，所以，梅英房間里一切如前、毫無改變，這也是天意，犯罪分子就是通過這條縫隙踏上他的地獄之旅的，上蒼就是要借這樣一條縫隙讓魅影現(xiàn)出原形。正由于此，老李非常欽佩劉局和鄭隊當機立斷地作出迅速進駐梅村的決定。

    老李、鄭隊長和小王他們又來到正屋后，三個人蹲下來從小竹林兩邊慢慢地向窗戶移動。他們用小樹枝在地上尋覓，地上的草不多，有一些不成片的腐爛和半腐爛的竹葉。

    “我們還要注意竹林里面，仔細點。”老李提醒鄭隊長和小王。

    “李老、鄭隊長，你們來看看，這……”

    老李和鄭隊長湊了過去。在竹林里面的地上，有一個凹下去的坑，呈長條形，老李用尺子量了量，長十公分多一點，寬二點五公分，深度比較淺，僅有零點一二公分；長條形凹坑的中間還有一個圓坑，圓坑較深一點，有零點二五公分。這是某一種物體重壓之后所留下的痕跡，到底是什么物體，三個人都不知道，這種不規(guī)則的幾何圖形，得有很強的空間思維能力和生活經(jīng)驗才能看出來。不管是什么，先拍下來再說。他們在梅英的窗戶下面，終于有了重大的發(fā)現(xiàn)，有好幾個鞋印，但幾多重疊，只有一個鞋印比較清晰。老李讓小王拍了照，自己量了尺寸；長二十八點五公分，老李根據(jù)經(jīng)驗，認為鞋子的尺碼應(yīng)該是四十一碼上下；據(jù)此分析，鞋印所有人——我們姑且暫定為“影子”，他的身高一般情況下應(yīng)該在一米七三左右，如果把特殊情況考慮在內(nèi)的話，身高范圍可在一米七零到一米七五之間；老李的身高是一米七二，他在鞋印旁邊雙腳著地的站了兩分鐘，看看鞋印的深淺度，與影子的鞋印相比，要淺一些，陳老師的體重是一百四十斤上下，老李認為：影子的體態(tài)應(yīng)該比較胖，體重可能在一百五十斤向上走。這要感謝上蒼，案發(fā)到現(xiàn)在，老天爺一直沒有下雨，所以，地的硬軟度沒有變化。影子留下的鞋印雖然亂且重疊，但卻有規(guī)律，鞋頭所指的方向，非南即西。南就是梅英的窗戶，西就是大路，梅英的窗戶到大路之間的距離大概有七、八步，由此向南拐個彎走十步左右就是梅家院門。老李和鄭隊長從窗戶向東走十幾步，就到了東山頭的拐角，向南望去，就可看到梅家的土院墻和院墻外的小河溝，小河溝向北與通向葫蘆塘的路相交的地方有一座用石板搭成的小石橋，在梅家院墻與小河溝之間有一條比較窄的小路，衛(wèi)小寶就是從這里逃走的。站在梅英窗戶跟前，既可以看到房間里的情況，也可以看到衛(wèi)小寶逃走的情形。兇手確定衛(wèi)小寶逃走以后，向西，然后再向南，翻過院墻，或者走進院門，鉆進梅英的房間，也就是一、兩分鐘的時間。

    經(jīng)過細致的勘察，老李對案子已經(jīng)胸有成竹了：鄭隊，兇手的身高是一米七三左右，調(diào)查的范圍可以放在一米七零到一米七五之間，我和小王再看看有沒有遺漏的地方，靜等你們的好消息。”

    鄭隊長把七個人分成若干小組，深入到附近的村莊進行暗訪。出發(fā)之前，鄭隊長要求：一，穿便裝。二，只找年齡老一些的和婦女干部，三，不要聲張。四，調(diào)查內(nèi)容是，身高暫不考慮；特征是胸口向下到下身之間有毛的人都在調(diào)查之列。鄭隊長帶一個剛分來的畢業(yè)生負責葫蘆塘以北的村子：王村、李家村、高馬村和小張村；大李帶一個畢業(yè)生負責梅村和周邊四個村莊；小李帶一個畢業(yè)生到西南五個村莊；陳老師單槍匹馬負責西北三個比較分散的村莊。

    讓我們跟著鄭隊長他們?nèi)タ纯础?/br>
    時間是上午八點左右，天朗氣清，鄭隊長他們穿過蘆葦蕩，走過小木橋，又穿過蘆葦蕩。他們到的第一個村莊是王村。王村在葫蘆塘的東面，在小木橋的偏東面——這葫蘆塘是個歪把子葫蘆，整個塘呈南北向，但到了這個葫蘆把子跟前突然向西北方向拐過去，所以這架在葫蘆塘腰上的木橋就跟著拐向西北拐去了——這恐怕也是葫蘆塘讓人感到深不可測的另一個原因吧。王村靠葫蘆塘最近，不到兩里路。一共有十九戶人家，以王姓居多，有十六戶，是根生土長的村民，其它三戶姓賀，老祖宗是遷徙到這兒來的。鄭隊長他們到王村的時候，村民都下地干活去了。村北頭有一戶人家在殺豬，從院子里面?zhèn)鞒隽素i的慘叫聲。他們剛想進去，一轉(zhuǎn)眼，看到在村南頭一戶人家前面的菜地里，有一位六十多歲的老奶奶。便走了過去。

    “老人家，我們想麻煩您一下。”鄭隊長走上前去。

    老奶奶直起腰，看著鄭隊長：“啥事啊？”

    “老人家，是這樣，我們想打聽一下，你們這村子里的人都下地去了嗎？”

    “是啊，能做活的都下地了，你要問啥？”

    “大娘，我們想向您打聽一下你們村子里的男人有沒有這兒有毛的？”鄭隊長用手在胸前比劃著。

    “問這做啥？”老人家的警惕性還蠻高的呢。

    鄭隊長覺得悶在葫蘆里面搖恐怕很難從老人家的嘴里問出什么了：“大娘。您聽說梅村梅老師的事情了嗎？”

    “咋沒聽說？不是小張村衛(wèi)家那該天殺的混小子作的孽嗎？這案子不是破了嗎？”

    “是啊，我們還得了解一些情況。大娘，您跟我們說說看，你們村有沒有這兒有毛的男人？”

    “我知道了，你們是公安局的。咱們村賀家三兄弟有兩個胸口這兒有毛，還挺重的，另外還有——還有北頭的王麻子這兒也有毛。”

    “大娘，還有嗎？您再好好想想。”

    “沒有了，莊稼人，一到大天熱，男人不都得光著膀子。”

    “大娘，這三個人的身高——有多高？”

    “說不好。”

    “大娘，您看他們和我相比怎么樣？”

    “賀家老五比你高一點點，老六同你差不多。王麻子個頭小，就像我這個骨架子。”

    鄭隊長掏出筆記本，在上面寫下：賀老五，一米七一左右；賀老六，一米七零左右。鄭隊長沒有記王麻子，因為王麻子連一米六零都不到。

    鄭隊長沒想到調(diào)查會如此順利。他們在小張村沒有任何收獲——其實沒有收獲就是收獲；李家村有一個；高馬村有四個。

    吃午飯的時候，所有調(diào)查的同志都回來了。鄭隊長和老李溝通一會之后，吩咐大家先吃飯。可是，吃飯的過程自然而然的變成了說案子的過程。

    “鄭隊，我負責的這一片有三個。”小李早憋不住了，“我這邊一個都沒有。”陳老師就像對獎對了個空門的彩民一樣顯得有些失望。

    大李打開筆記本：“有了，我這里有六個胸口有毛的。梅村只有一個。”

    大家不約而同的看著大李，好像他已經(jīng)抓到了兇手似的。

    今天的午飯吃得特別快，王嬸看大家這么辛苦，和南村一戶人家商量割了二斤rou，想包點餃子給同志們改善改善伙食——剛有一戶人家殺了豬，從王村拖回來路過門口的時候讓王嬸給掂記上了。看著同志們丟下飯碗就到梅英家去開會，王嬸顯得有些失望：“天大的事也得把肚子吃飽啊。”

    會議在梅英家的柿子樹下召開。

    這次會議非常重要，鄭隊長先把所有情況進行匯總，然后對有價值得材料進行了提練。

    符合條件的共有八人：梅村，梅有福，四十五歲，身高一米七三左右，梅村前會計。前徐村，徐大炮，三十九歲，身高一米七四多一點，種地，負責村里一個豆腐作坊。前徐村，徐二炮，三十七歲，身高一米七二左右，以前種地，如今在公社一個社辦廠工作。前徐村，徐三炮，三十一歲，身高在一米七二到一米七二五之間，種地。劉東村，劉解放，二十九歲，身高一米七一左右，生產(chǎn)隊副隊長，黨員。王村，賀老五，四十三歲，身高一米七一左右，種地。王村，賀老六，四十一歲，身高一米七零左右。在陳家集供銷合作社工作。高馬村，馬玉龍，二十七歲，身高一米七三左右，種地，共青團員。

    大家對以上八個人逐一過篩，鄭隊長和老李最后確定先把一米七二左右到一米七四左右的人作為重點對象。這樣一來，就只剩下梅有福、徐大炮、徐二炮、徐三炮和馬玉龍五個人。之所以這樣考慮，一是根據(jù)梅英窗前的腳印的深度和鞋碼的尺寸，二是他們與梅家旁邊的這條路的關(guān)聯(lián)度等。總之，目前也只能作出這樣的選擇。鄭隊長當即決定兵分五路模清這五個人在案發(fā)當晚九點半到十一點之間的活動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