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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被一陣急促的門鈴聲從夢中吵醒的,恍惚地睜開眼,陌生的環(huán)境令我有不知身在何處之感,看了片刻才想起自己是在那言家里。 門鈴依舊不知疲倦地叫囂,我起身,拉開門的剎那,睡意全無,門外竟然是蘇燦! “蘇jiejie……”我訥訥地開口。 她舉起的手僵在半空中,眼睛睜得老大,一臉不可置信的模樣,片刻,她轉(zhuǎn)身,倉皇而逃。 我揉了揉太陽xue,該死,又產(chǎn)生了誤會!趕緊追了過去,可她跑得好快,當我趕到電梯口時,正好載著她下去了,我轉(zhuǎn)道往樓梯去,不要命地跑,下到一樓,蘇燦已穿越斑馬線,到了馬路對面,我顧不得已是紅燈,一邊喊她一邊往對面沖,在大片刺目的喇叭聲與急剎車聲中,我有驚無險地沖到對面,蘇燦已折身朝我跑來,扶住氣喘吁吁的我劈頭大吼:“你不要命了嗎!” “蘇jiejie,你聽我解釋……”我大口喘氣,生怕她再走開,語氣急切:“我與那言真的沒什么,昨晚發(fā)生了一點事故,我在他家借宿了一晚而已,他回父母家了,真的。” 蘇燦嘆口氣,輕輕擁抱住我,說:“對不起西曼,我沒有生你的氣,真的,只是心里難過,無論我怎么努力,都得不到他的愛。你明白那種絕望感嗎……”她聲音低下去。 我點頭,緩緩地抱緊她。 “不要跟他說我來過。” “嗯。” “我走了,再見。”她摸了摸我的臉,然后轉(zhuǎn)身。 我沒想到,她那句再見是在同我告別。 第二天,亞晨打來電話說,蘇燦離開了,目的地不詳。書吧留給他處理。 亞晨輕輕說,或許這樣也好,留在這座城市看著一個永遠也無法得到的人,只會徒增心傷與痛苦,不如去到更廣袤的天地,活得灑脫而恣意一點。 我握著話筒靜默了好久好久,心里被挖的那個洞越來越大,越來越空,初夏的風從窗口吹進來,直直灌進那個碩大的黑洞,那么那么冷。 我生命中很多重要的東西,似乎在這一場又一場別離中,被帶走,流浪到了遠方。 07 蔚藍又搬回了紀睿家里,她將我拉進房間劈頭蓋臉說的第一句話就是,紀元宏那人渣在哪兒!我慌忙捂住她嘴巴,示意她小點聲。放開手,我疑惑地問你怎么知道? “青稞離開前找過我。”她輕輕說。 “她去了哪兒?” “不知道。”蔚藍搖搖頭,“只說離開這座城市。” 我沉默了片刻,一臉凝重地說,忘了這件事吧,以后不要再提起。雖然我心里清楚,自己壓根就沒有辦法忘記那地獄般恐懼的一幕幕,可為了紀睿,為了mama,我寧愿當做從來未曾發(fā)生過。 蔚藍握緊拳頭氣得咬牙切齒:“那種人渣你怎么可以姑息,只會長他的膽,還會有下次,再下次的……光想想,都可怕得要死!” “算了吧,這個月底我們就離開了,以后難得有機會見到。”起身的瞬間,我沒有看到蔚藍眼中迸發(fā)出的濃烈恨意,如果我再細心一點,即將到來的悲劇便不會發(fā)生。 而這一切的引子,只因為我晚上接二連三的噩夢,每次都是蔚藍拍著我的臉將我從夢魘中喚醒,她說,我在夢中不停地哭喊著別過來別過來,然后將蜷縮成一團的身體一點點往床邊緣移動。 她沉著臉厲聲說,你讓我忘記那件事,可你心里壓根就沒有忘記!那已成了你心中揮之不去的夢魘。 我低下頭,無言以對。 當我再次從夢魘中驚醒時,發(fā)覺自己摔在了床下,蔚藍并不在床上。我一驚,睡意全無,急忙地去敲隔壁紀睿的房間,大聲說,快去找紀元宏。 紀睿睡眼朦朧地問出什么事了? 我說沒時間解釋了,得趕緊找到紀元宏與蔚藍。 我們開著車先去了紀元宏住的地方,敲了好久的門,沒人應。后來是隔壁的人跑出來抱怨說,別敲了,他今晚上夜班! 我們又朝他上班的酒吧趕去。 可還是遲了,一切都遲了。 霓虹閃爍的酒吧門口,圍滿了人,人聲,警笛聲,救護車的嗚咽聲,將我的心一點點一點點撕碎,墜入深淵。 白色擔架上的紀元宏渾身淌血,已經(jīng)沒了氣息,紀睿踉蹌地跑過去,目光剛碰到擔架上的人,他雙腿一陣顫抖,跪倒在地上。 被拷上手銬的蔚藍被兩名警察押著,一步步,一步步朝我走來,閃爍的燈光打在她異常平靜的臉上,沒有戰(zhàn)栗,沒有害怕,有的只是平靜的絕望,那種神色好熟悉,熟悉得令我害怕,對,曾在她mama臉上見過。 她與我擦肩而過的片刻,輕飄飄的話隨風竄入我耳朵里,發(fā)出陣陣回音。 “西曼,我終于將欠你的,還了。” 我再也忍不住,蹲下身,抱著頭,發(fā)出如鬼魅般的厲聲尖叫。 然后,便被一陣鈍重的昏眩襲擊,再也沒了意識…… 08 紀元宏的葬禮在一個星期之后舉行。 紀睿抱著紀元宏的照片站在殯儀館門口對來憑吊的人深深鞠躬,一夜之間,他仿佛老了二十歲,沉重的打擊令他的頭發(fā)一夜全白。 我穿黑衣,戴著黑色墨鏡,站在離他不遠的地方,靜靜地看著他一鞠一躬間微晃的身體,心里如有千萬只蟻蟲在啃噬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