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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他愛你,他說他愛你……”青稞哭喊得累了,抱著膝蓋低聲喃喃。我很想罵一句,他愛我我不愛他關我屁事,可此情此景實在不是說這話的氣氛。我嘆口氣,說,我去找他來當面說清楚。轉身去找護士小姐拜托她照顧好青稞,然后出門攔了輛車,接通紀元宏的電話,氣急敗壞地沖他吼,你他媽在哪里? 趕到紀元宏所在的臺球廳時,他正悠閑地叼著一根煙在撞球,我沖過去,奪掉他手中的球桿丟到地上,一把拽著他往外走,惹得身后口哨聲一片。 “青稞懷孕了。”我低吼。 “我知道。”平靜淡定的語氣。 “你他媽到底對青稞胡扯了些什么,她把自己搞得不生不死的,跟我去醫院!”我拽他,卻被他狠狠地摔掉,“不去。” 我氣得渾身發抖,想也沒想抬手一個耳光扇過去:“人渣!” 他臉色立變,揚起手欲回扇過來,我仰著頭,不躲不避,“你打呀,你除了欺負女人你還會做什么!”他揚在空中的手僵住,片刻,忽地神經質般笑了,“隨便你怎么說,哦,對了,轉告青稞,讓她趕緊把孩子打掉吧,我可不想幾年后忽然冒出個野孩子抱住我大腿叫爸爸。” 說完,轉身又朝臺球廳走去。 “你為什么要這么做?為什么要對青稞說,你愛的人是我,明明不是這樣的。”我氣極反而心平下來。“她到底做錯了什么,你要這樣對她。” 他的背僵了僵,良久,才緩緩轉身,望著我的神色變得異常冷漠而陰騭,吐出的話一字一句仿佛帶了強烈的恨意,可我實在不明白那強烈的恨意從何而來。 他說,她唯一的錯,就是不該與你做朋友。 我渾身一個戰栗,僵在原地,半天動彈不得。 原來,到底還是因為我。 05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醫院,剛跨進大門,我拜托照顧青稞的護士小姐慌亂地朝門口跑來,我拉住她問怎么回事?她喘著起說,不好了,青稞不見了。 我發瘋般地朝門外跑,她那么虛弱,情緒又那么激動,醫院外車水馬龍,萬一……我不敢再想下去,一邊跑一邊撥電話給亞晨與蘇燦,請他們趕緊過來一起找。 夜漸深,街上霓虹閃爍,車聲人聲鼎沸一片,將我焦慮的心攪得更加焦急,我穿梭在醫院附近的大街小巷,心里不停吶喊祈求,青稞,你一定不要有事,一定不要。 蘇燦、亞晨、蔚藍很快趕到,我們在十字路口碰了下頭,又很快分頭去找。 汗水打濕了頭發,襯衣黏成一片,腳上的球鞋將腳磨出了泡,我卻半點也感覺不到疼痛。不知疲倦地在一個又一個小巷子里穿梭,路燈昏暗,沒有行人,也顧不得害怕了。不知跑了多久,終于,在一個狹窄的巷子里發現一個蜷縮成一團倒在地上的身影,是青稞沒錯。跑近,還未開口喊她,卻被昏黃路燈下那一灘刺目的血跡嚇得腳步一個踉蹌,蹲下,發覺她臉上神色異常痛苦,大顆大顆的汗珠順著額頭滴落下來,打在她咬緊的嘴唇邊,她身體蜷縮成一團,顫抖的手指緊緊地摁住小腹,一聲聲痛苦的呻吟從她嘴里微弱的發出。 “青稞……”我抱住她,她試圖推開我,卻已經沒了力氣。 我一邊流淚一邊給亞晨打電話。 將她背回醫院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孩子已失。 我蹲在手術室外,抱緊身體痛哭失聲,嘴里反復喃喃:“是我害了她,都是我……我就是個衰人,我就是個掃把星,誰沾上我誰倒霉……”抬手,一個接一個地扇自己耳光,蘇燦沖過來摟緊我,跟著掉眼淚,“西曼,別這樣,別這樣。誰也不想這樣的……” 我癱倒在她懷里,哭得不能自已。 如果眼淚能夠洗刷我的罪過,讓青稞不受到半點傷害,那么就讓眼淚淹死我吧。 青稞住院期間,拒絕見任何人。 我蹲在她病房門口一天一夜,她始終都不肯讓我進去。最后是mama和紀睿將險些暈倒的我抱回了家。 mama說,我問過同事了,那晚她跑出去后,在巷子里應該是被摩托車撞倒才導致流產的。她身體在慢慢恢復,只是情緒波動太大。我拜托了護士好好照顧她,你別太擔心。等過幾天她穩定下來,你再去看她。 可沒過兩天,她趁護士不留意,偷偷地出了院,下落不明。我去過她租的房子,可她已搬走,在清理房間的房東見了我罵罵咧咧地說,死丫頭,還欠著我一個月房租呢竟然半夜給我落跑! 我也去過謎底酒吧,可領班說,她沒來過。很多我所知她打過工的地方我一一找去,可都沒有。 是呀,她誠心想逃開,又怎么會讓我找到呢? 城市這么大,茫茫人海要如何去找一個不想被你找到的人。蹲在車水馬龍的街頭,我緩緩地蹲下身,想著與青稞的點滴回憶,眼淚轟然滑落。 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家,剛進門,mama便迎上來指著客廳里兩個大箱子說,西曼,你的快遞。也不知道是什么東西,這么大。 我猶豫地拆開箱子,抽出里面的防碎泡沫,一幅幅熟悉的油畫映入眼簾,是江離第二次個展上所有的作品。我心一個咯噔,急切去找尋某樣東西,果然,在第二個箱子的最底層,靜靜地放著一張卡片,我伸手,緩緩地,緩緩地打開,只短短一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