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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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東邊的太陽一點點爬上頭頂,我躺得身子骨都麻了,正想樹懶翻身似的動一動,只聽門口一陣沙沙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一道嬌小單薄的人影推開門,她眉梢眼里帶著些俏皮可愛,說話時嘴角微微上揚甜美的弧度:“娘子什么時候醒的?” “剛剛。”我有氣無力地抬起手,奈何渾身裹滿柔軟的棉被。 十冬臘月裹棉被不足為奇,但恕我眼拙,現(xiàn)在是人間四月天吧? 我本來想著等人來了好好問問,沒想到來的是這般嬌俏的小姑娘。登時也生不出什么質問的心思。 我縮了縮脖子,門外又有一道纖瘦的人影掠過,一襲淺湖色冰綃衫子從門縫間稍縱即逝。 昏迷前清清楚楚地記得,是在江汀小院的地下密室。白端穿著湛藍色的衣袍,轉眼被溫泉池升騰的白霧所籠罩,他衣袖邊角繡著的六出雪花紋,在一片地動山搖中逸出光怪陸離,使我想起了穿越前的很多事。 就譬如,那個無數(shù)次出現(xiàn)在我少年時期的人影,用低沉溫和的聲音向我輕輕訴說著“阿遙,別怕”。 有些事,并不是我憑著一己之力可以改變的,三分天命,七分打拼,越是寄予深切的希望,到頭來越是帶來更多的失望。 我曾經(jīng)享受過世間最大的善意和最厚重的暖,美夢破碎后才明白這個道理。 但至今仍不肯妥協(xié)。 我從裹成粽子似的棉被中鉆了出來,那笑起來很甜的小姑娘連忙扶住我,她完全疏忽了我比她略高的事實,連人帶桌椅板凳的摔倒在地,門外纖瘦的人影聽見動靜飛奔而來。 只見那人一進屋,就露出“你果然在惹是生非”的表情。 還沒等她開口抱怨,我虎撲上去,抱著她不撒手:“青羅!” 青羅低著頭,見我喜極而泣,癡癡看著面前的她,剛要強硬起來的語氣,又軟了下來:“我的好娘子……” 先前問我何時醒的小姑娘正盈盈微笑:“娘子醒了就好。” 青羅說多日不見,我又矯情了。我像是沒聽見一般,依舊死死抱住她,怎么也不肯撒手。青羅將我額角的碎發(fā)別到耳后,輕輕道:“娘子醒了,我們公子也就放心了。” “你們公子?”我口中低聲喃喃。 青羅將我扶到窗邊,一株碩大的泡桐樹枝葉招搖,樹上藍衣公子半倚枝頭,初升的陽光在肩頭灑落一片寧和,他就這樣沐浴陽光抬起手,折了一朵臨近的泡桐花,朝我遞來。 那朵泡桐花清雅干凈,一如初見的那般迷人。 樹下須發(fā)花白的老人半醒半寐著,嘴里念叨著:“老子如今也成拉皮條的咯。” 我噗嗤一笑,眼淚奪眶而出,卻微笑著,接過白端手里的泡桐花。 終其一生,想要告訴他的,便是這泡桐花的花語:期待你的愛。 樹下老人猛灌幾口酒。院內泡桐花被風輕輕揚起,繽紛過后,是樹上公子的繾綣微笑。 好在,我們還有以后。 老醫(yī)官的院子同十年前一樣,有樹,有酒,有可人兒。 方才笑起來很甜的小姑娘和青羅,都是老醫(yī)官既檀香之后收的徒弟。換作紅杏。 無獨有偶的是,白端懷里的手帕便是她繡的。 少女情懷總是詩,紅杏時常拿活靈活現(xiàn)的眼珠子去瞧白端。 白端淡淡的笑,她撒嬌去抱他手臂,他微微避開,道了句:“心有所屬。” 至于那個令他“心有所屬”的人,正是不才鄙人。 彼時我在老醫(yī)官手底下聲嘶力竭,他說我在江汀小院得了濕寒癥,離常年風濕骨痛只差一步,于是不顧我手腳并用地抗拒,硬生生要進行針灸療法。 偏偏他下針極為猛烈,這幾日扎得我是面癱抽搐輪番上陣。 我快要撐不住了,懷疑這老賊頭是公報私仇。 好在治療第四天的時候,稍見好轉,腰不酸了,腿不疼了,連忙謝絕他再施幾針的要求。 沒等身子好利索,我饞起老醫(yī)官釀的酒。 別說這老頭看起來古里古怪的,釀酒的手藝堪稱一絕。 他裝模作樣的捋胡須:“你鼻子還挺不錯。像滕今月這般叼的嘴,也愛喝老子釀的酒。” “哦哦。”我客氣地恭維幾句,趁白端不在,抱起老頭顯擺的兩壇酒就跑。也不管他在后面氣急敗壞,罵罵咧咧,我自笑顏逐開。 “老爺子,別小氣嘛。” 我抱著酒走進一家酒館。 小二道:“娘子身子剛好,沾酒可不行。” “你認識我?” “誰不知道你家夫君管得嚴,前幾日挨家挨戶的敲門,說他家娘子身子骨不好,然而頑劣的很,如有叨擾的地方,先給我們賠不是。” 我老臉蹭的一下子紅了:“別聽他胡說,我哪里頑劣了。” 等反應過來才覺得,應該反駁“夫君”二字。怎么話到嘴邊,竟嬌羞了。 我拍了拍發(fā)燙的臉蛋,店小二見勸不動我,無奈道了句:“公子,您看?” 恍然回首,白端就在客棧里頭,看見我的一剎那細微地皺了下眉。 我望著他的眸子婉約凄惻的說:“就喝一點點。一點點。” 白端不冷不熱地說:“還說不頑劣?” “我還沒怪你胡亂編排呢,你怎么反而倒打一耙。” 白端看了我一陣,緩緩踱步進來。我抱緊從老醫(yī)官那搶來的酒壺,好聲好氣地和他商量:“酒能驅寒毒,喝一點沒事的。” 白端還是一副不冷不熱的模樣:“隨便你。” 我在旁邊給他騰了塊靠窗戶的地,諂媚地說:“你如果也想喝,就叫我一聲。” 白端沒應聲,眼皮也不抬地對小二道:“來點菜。” “客官二位?”小二擦了擦桌子。 “嗯。”我用牙咬著酒壺,含糊不清的說:“二位。” “六位。”白端糾正道。 這倒挺意外的。我湊過頭問:“還有誰要來啊?” 白端伸手擋住我快要貼上的臉,語氣平淡地說:“算算日子,也該到了。” 我嘟著嘴不說話了,反正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他朝換酒錢。偏偏白端看好戲似的投來一眼:“你先別急著得意,有你怕的時候”。 笑話。這句話壓根嚇不到我。 我喝了幾杯就癡了,夢見自己變成一條大白蛇,白端就是那許仙,而跟在后頭的法海,露出一個模模糊糊的身影。 我嚇醒來的時候,客棧剛好打烊,白端擦了擦我枕著他手臂流出的口水。也就在這個光風霽月的時候,一對璧人踩著被月色勾勒有如碎雪般的地面,倏然出現(xiàn)在客棧門口。 我觸電般地站起身,打翻白端剛剛沏的茶,茶水滾了我的手背,我竟渾然不覺,腳步躑躅地迎上前。 曾經(jīng),時光于我而言,是揉碎她眼里眉梢的空洞,是我的心有不甘。 沒想到而今見面,會是這副情狀。 她依然是素面朝天的簡潔,只有明亮平靜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著我。 “阿真……”我情不自禁的喚道。 如今,我可以觸摸她的臉頰,感受她呼吸間帶來的柔和氣息,尤其是那遠山眉杏兒眼里短促飄過的驕傲,無時無刻不提醒著我。 她終于好了。 只是這聲情不自禁的呢喃,落到尾音竟有了絲猶豫:“姑娘。” 她也許有了新的生活,該有美好純粹的未來。葉真這個名字,未必是幸福的。她該往前看,活成驕陽如許,漂亮如斯。 所有的不幸和災難,通通沉淀在腳下,她走的每一條路,都該是光明向陽的。 如果不能,也愿她有徹夜長明的燈,照亮以后的路。 我實在不該,再將她拖進泥濘的、污霾的、丑陋的回憶。 她突然坐到對面,完全不顧及身上潔白的衣衫,自顧自倒酒。她身旁的君侯沉默著。 我低不可聞地喚了聲:“這酒挺涼的……” 對方卻沒有抬頭看我一眼,依舊姿態(tài)灑脫磊落地倒酒,又道:“這些日子辛苦六出公子了。這丫頭屬實頑劣。” 我忙扯著白端的衣袖,可憐兮兮地求救。 白端抽回袖子,語氣甚是婉約:“確實有億點小頑皮。” 葉真笑道:“公子不知,她屬驢的,牽著不走,打著倒退。給她好臉色是不行的。” 我一對上她的眼神,頓時心慌起來:“對對對……” 白端靜靜看我,許久才莞笑:“你剛才還天不怕地不怕的,怎么轉眼嚇成了這樣?” 葉真頭也不抬,喝了口酒,輕聲道:“她天不怕地不怕,只怕我揍她。” 我不敢吭聲。 葉真捏起一瓣泡桐花,花瓣成淺粉色,映在她白皙的指尖卻顯出幾分艷麗:“我從小教她好好說話,好好做人,偏偏她人話不會說,還說鬼話。我問你,剛才喊我什么?” 最后一句是對我說的。 我差點想咬掉舌頭,低咳一聲,利索道:“阿真。” 葉真又自斟自飲了一杯,將空酒碗輕輕地、輕輕的放在我原先的座位上。不等她多說,我立馬心領神會的坐下,乖巧萬分地給她斟滿酒。 我大概從來沒在人前這么聽話過,以至于白端抑制不住的笑起來。我惱火的瞪他,誰還沒有怕的?我自小到大,唯一怕的,便是女魔頭葉真。 “你連死都敢,為何不與我相認?”葉真慢悠悠抿了一口。 我給自己倒了一杯,喃喃道:“約莫,是我怯懦。” 葉真聞言笑了,如破除黑夜的熹微之光:“你在怯懦什么?” 怯懦什么?我雖不怕死,但怕你怪我,讓你做了親手殺我的劊子手。只因我打心眼里知道,這比殺了你,還要讓你痛苦。 “是我沒先告訴你,”葉真拿著酒碗,和我輕輕碰了碰:“如果這世上沒有了你,這時的我該有多么寂寞……” 她就這么抬著酒碗,眼里是輕柔明媚的笑,淚水卻惆悵guntang。 “阿遙,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