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去意已決(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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泃水北岸的廣闊灘頭,向著無終東門的方向呈上坡狀展開,形成天然的堤壩。從無終東門到水流滾滾的河道,足足有三四里之寬。春日伊始,這里是草長鶯飛的踏青之地。盛夏到來,這里又是牧童牛羊撒歡與少男少女們幽會的樂土。只是這個時候,正是天氣乍暖還寒時候。此刻的無終,相比于中原大地還有一絲寒冷,穿著衣服風乍起,還會感覺到一絲涼意。只是在這個季節的堤壩上,行人并不多,只有寥寥幾人。韓信站在堤壩上,目光幽深。此時此刻的他,心情自然是極度不滿意,甚至于可以說是惡劣的。他北上遼東一年有余,卻只是一個管理糧草的連敖。只是一個劉季軍中的中級武官,雖然比起項羽軍中的郎中大一級。但是這一切都不是他想要的!……跟隨著劉季北上遼東三郡的人很多,但是在所有人中,他的的野心最大,因為他瞄準的目標最高,他是沖著指揮遼東軍的最高軍職——大將而來的。然而,劉季對他不理不睬。區區一個連敖,根本不足以發揮他的蓋世之才。站在堤壩上,韓信一時間想到了太多。目光望向西方,韓信神色有些復雜。他清楚自己的老師,大秦帝國太尉尉繚正在運籌帷幄。洗心革面的秦二世,必然是重新做人,大秦帝國在尉繚與王賁等人的推動下,正在浴火重生。而他身處的遼東三郡,卻依舊在原地踏步。有時候他都在想,是不是他看錯了人,遼東王劉季,根本就不是一個成事之人。“老師,難道這一生,我韓信都沒有勝過你的機會了么?”默然良久,韓信幽幽一嘆。北上遼東三郡以來,韓信自然是積極出手,向劉季展現自己。在這個過程中,他結識了夏侯嬰,蕭何等遼東三郡的高級官員。由于夏侯嬰與劉季關系匪淺,屬于同鄉,泗水亭上的鐵哥們兒,沛縣起兵以來的心腹大臣。夏侯嬰的推薦,劉季是賣帳的。于是韓信一躍而起成了遼東軍的治栗都尉,負責軍隊后勤供應。論官職地位,此刻的韓信已經遠遠高于連敖,相當于別部將軍一類了。但是對于韓信而言,這一切都還不夠。他不是為了升官發財,他是為了一展胸中所學,最后與老師尉繚一戰。這是一個名士,亦或者說韓信是戰國以后最后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名士。韓信的追求一直未曾改變,那便是卓絕的功勛,而不是蓋世無雙的權力。正因為如此,才會落得歷史上的下場。自視甚高的韓信,他的心愿不是在軍中積累功勛步步升遷,逐級得到爵祿官職的封賞。對于一身大才的韓信而言,這樣升遷太慢了。古人云有非常人之能,自然有非常之舉,他要一飛沖天,如日中天。韓信自以為他之才華,可比姜太公與孫武。故而,他渴望劉季是周武王或者吳王闔閭,明君強臣永不相負。目光如炬,順著泃水東流。韓信目光復雜,他認定劉季是一個帝王之才,看準劉季軍中缺少一位統軍的大將。這便是他滯留一年有余的原因。……對于中原大局極為清楚的韓信,他自始至終明白。能夠最終脫穎而出的,只有三個人——項羽、劉季、胡亥。楚軍之中項羽便是最為犀利的統軍大將,而秦軍之中通武候王賁橫空出世,鎮壓函谷關。韓信雖是一個極度自負的人,但是他不得不承認,面對項羽與王賁,他心頭沒底。人的名,樹的影。不管是項羽還是王賁,都是經過一場又一場的戰爭檢驗出來,經過了證明的驚世之才。正因為如此,韓信心里清楚,他的出路只有一個那便是遼東三郡。他希望能夠以自己的才華得到劉季的賞識,成為遼東軍的統帥。領軍擊敗項羽與王賁,成就如同姜太公輔佐周武王滅商,孫武指揮吳軍敗楚的偉業。然而離開項羽,從郎中升為連敖,有了夏侯淵的舉薦,擔任治栗都尉。只是在治栗都尉的任上,韓信郁郁不得志,失望感與日俱增,他跌入了人生的低谷。因為在這個時候,因為官職的關系,韓信與負責整個遼東三郡行政事務的蕭何有了接觸,經過幾次接觸,蕭何決定向劉季舉薦韓信。他對于蕭何的看重與賞識,心中充滿了希望。在得到蕭何推薦的承諾之后,韓信一直在等待劉季召見的消息。然而,一等不來,再等也不來。望著碧波滾滾的泃水,韓信清楚蕭何肯定已經將自己推薦給了劉季,而劉季呢,并無召見并重用自己的意愿。韓信清楚的知道,如果連蕭何的推薦都不能起作用,那就不會再有希望了。目光閃爍,韓信又一次失望了。這一刻的失望,他才徹底的明白一個道理,靠人不如靠自己。“中原大亂在即,項羽北上齊地已成定局,與其苦等沒有希望,倒不如另謀出路!”從泃水的河面收回目光,韓信心頭有了決定。他要回家鄉淮陰,另謀出路。一想通這一點,韓信不再停留,轉身離開了堤壩,回到大營之中,封存了治栗都尉的印綬,思謀再三提筆寫了一封告辭信。說是告辭信,其實只有三行大字他日相逢濁酒一壺,江湖路遠有緣再見,韓信留——。這份信,韓信沒有注明是給夏侯嬰還是給蕭何的。在遼東軍中,他熟悉的也只有這兩個人,也許兩個人都有。收拾了衣物,韓信等到夜色降臨,華燈初上之際走了。不是他韓信不能同甘共苦,而是遼東王劉季沒有識人之明。他不愿老死軍中,一事無成。風云變換的亂世之中,韓信心頭有著自己的夢,出人頭地從來就不曾真正的忘卻。縱馬飛馳,長長的泃水,茫茫的荒草灘,就像此刻的中原大地一樣,是名士的荒地,一展胸中所學的時機。飛奔之中,韓信轉頭看了一眼,已經成為一個做黑點的遼東軍大營,一剎那間,心頭有苦澀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