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
沈畫:“顧……顧大夫正巧需要練手,改進針法,他也比我更熟練更合適,知道怎么改最容易學。顧大夫,這段時間麻煩你配合陳教授這邊,早點完成課題,也好早點推廣應用。” 顧深:“……” 周幕全程都沒怎么說話。 這會兒等他們討論完了,周幕才說:“第一批豬場實地實驗,什么時候能開始?在原來爆發過a豬瘟病毒的豬場進行復養,實驗意義應該更大吧。” 陳教授:“得等改進行針方案后,看看數據能否達到實地實驗的標準。估計最快也還要一周。” 周幕:“我先申請報名啊。” 陳教授:“你報你的名,我們也還要篩選。” 周幕的臉頓時垮了下來,甕聲甕氣,“陳教授,您這就不夠意思了吧。” 陳教授笑:“同等條件下,你們優先。” 周幕這才滿意。 在他調離畜牧局之前,得把這事兒落實下來。 喻和堂那邊忽然宣布,顧深顧大夫停診半月。 海一這邊,號早就掛出去的,人家排一次號特別不容易,顧深還是會過來一天坐診。 沈畫這天白班。 剛上班,鄧主任就笑著說:“小沈你是喻派弟子?你啊你,可真是給我們好大的驚喜。” 沈畫沒明白怎么回事,但也點頭。 鄧主任笑:“你,不會是拜在顧大夫名下的吧。” 沈畫:“啊?” 鄧主任也不等她回答,自以為看穿了什么,“顧大夫今天在中醫科那邊坐診,剛打電話過來說借你過去用一天。” “……哦。” 沈畫去了中醫科那邊。 這一大早的,門診上班時間都還沒到,醫院已經人滿為患了。 即便現在可以手機掛號,掛號也都分的有時段,可實際上醫生看病并不能嚴格按照時段,一個病人耽擱久了,后面就要持續耽擱下去。 你掛了9點鐘的號,可能10點才能看到你。 也有掛了后面的號,但是到的特別早的,某個號沒來,那就可以先給你看。 很多病人都習慣早早到這兒等著。 沈畫一路走過來,中醫科的人比想象中要多,不過顯然,大部分都是顧深的病人。 “你們也掛的顧大夫吧,掛了多久?” “整整三個月!我閨女守著周一零點系統放號,她直接點了后面的提交,總算掛上了。” “我這算純撿漏,手機掛號,我就晚了一分鐘,點開就沒號了,我不死心,一直守著刷新,刷到凌晨四點多鐘,忽然有個退號的,我還以為自己眼花了,趕緊點進去,竟然真的掛上了!” “哎,顧大夫的號就是太難掛了,喻和堂那邊又太貴,病都看不起。” “其實喻和堂那邊才是正常價格吧,海一這邊明顯就是顧大夫照顧咱普通人的。我之前去打聽過,喻和堂那邊顧大夫的號,1800一個。海一這邊是按的國優專家算的,也才五十多。就是難掛。” 邊上有大概是第一次來的家屬,一臉不可思議。 “光一個號就一千八,后面還要檢查開藥,那得多少錢?怎么不去搶!當醫生也太掙錢了吧。” “可不許胡說。就算喻和堂那邊開一千八的價,也不是都能約上呢。顧大夫就在海一這邊是風雨無阻,每周三必定來。喻和堂那邊,顧大夫可是說請假就請假的。” “這就奇怪了吧。明明那邊掙錢,為什么這邊不掙錢的這么準時?” “那你說呢,放著好掙的錢不掙,來給咱這些拿不起錢的人看病,能圖啥?” 一個病人說:“你覺得顧大夫一個號一千八貴,其實真的一點兒不貴。顧大夫是咱們海市保健委的專家,那可都是給領導人看病調養的。要沒這渠道,別說花一千八了,就是一萬八,也請不到顧大夫給看診。” “可不就是。找顧大夫的都不是小病,去西醫做一套檢查都得幾千,這一千八算個啥啊。當然,你要就是個小感冒小咳嗽,還非得擠著掛顧大夫的號,又說人家一千八貴,那我就沒話說了。” 又有人說,“說顧大夫貴的,都是根本不了解的,但凡顧大夫的病人都知道,找顧大夫只需要掛一次號,顧大夫診斷開藥之后,會有學生定期打電話回訪,指導后續怎么用藥停藥。重癥需要反復診治的,也不用再掛號,跟學生約好時間上來,到喻和堂那邊,顧大夫會再給復診。也就是說,一個號,管給你看好!這哪個醫生能做到?” “除了顧大夫,沒人這么干,都這么干了醫院還怎么掙錢?我侄子先前咳嗽發燒,早上去看病掛號,醫生開完單子都十點多,又去排隊做檢查,做完檢查上午的醫生下班了,下午去看結果,還得再掛號。” 眾人紛紛點頭,去醫院多了,這種經歷并不稀奇。 邊上有個年輕人嘀咕:“聽起來顧大夫好像是挺有醫德的,那他醫術到底怎么樣?” “嘿,還有人懷疑顧大夫醫術的。” “為啥不能懷疑?不就是個中醫么,是能治艾滋,還是能治癌癥?” “你這小年輕怎么說話的,那西醫也治不了艾滋治不了癌癥啊。” “但西醫至少有辦法控制。艾滋現在有阻斷藥,癌癥如果早起的話,完全可以手術,中后期化療放療也都有效果。中醫能做到嗎?” 來這兒看病找顧深的,老一輩居多,對這中西醫的辯論并沒有那么極端。 其中有些癌癥病人,是做過手術來找的顧深,認為手術切除癌細胞更精準,后期用中醫調養更好。 大家沒那么激進地非要在中醫西醫上爭個高下來。 “看吧,都說不出了。”年輕人撇撇嘴,“中醫無非就是給你們灌點迷魂湯,心理作用罷了。” 一個大姐忍不住開口:“我也不知道啥是心理作用。我就是癌,胃癌,之前看西醫說得切三分之二。可切了胃,我就身體就垮了,什么工作也甭想做,家里老的老小的小,一家子等著餓死?我不想治。我閨女也不知道在哪兒聽說了顧大夫,就天天守著給我搶著掛了個號,非叫我來瞧瞧。” “治好了?” “沒。”大姐說,“顧大夫說他能盡力控制癌細胞擴散,再給我調養身體,說徹底治愈很難,但能叫我跟正常人一樣,多活幾年,要是身體調養得好,多活十多年也不是不可能。我要不說,你們誰能看出我有病?” 大姐很瘦,但氣色不錯,半點兒看不出是病人:“今兒我是陪單位上一個大妹子過來的,她的病也有點兒難,我就推薦她過來叫顧大夫看看。” 有這大姐開頭,其他人也紛紛說起自己經歷過的和聽說過的病人故事。 掛到顧深號的,一個個心滿意足。 沈畫這一路走來,對顧深在患者中的聲譽,有了更深層的了解。 她才剛到,穿著白大褂的顧深就帶了呼呼啦啦一大幫人,快速穿過走廊進診室。 所過之處,認出他的患者紛紛打招呼。 顧深點個頭示意大家稍坐,就快步進了診室。 “顧大夫看著可真年輕,中醫不都要找老的么。” “這你就不懂了,顧大夫可是喻派的,那位喻老你們沒聽說過嗎,給開國功勛看過病,喻和堂那副‘懸壺濟世’的匾額,據說可是那位親自題的字。顧大夫8歲入門學中醫,到如今已經學了二十多年,人家跟著老師看過的病例,海了去了!所以說這中醫啊,看年齡是一個,看師承才更準。” “對對,名師才能出高徒。” “顧大夫每次坐診,學生都跟了一大堆,顧大夫這種水平的老師,學校可遇不到。” …… 沈畫走進來時,不少人都看向她。 郭主任一事之后,她刺激xue位止血的本事已經傳遍全院,這又跟中醫這邊息息相關,是以她受的關注度比想象得高。 “她就是急診的沈醫生,救了郭主任那個?她來這兒干嘛呀,不會是要調來咱們中醫科吧。” “調來也不奇怪。” “還是出名好,調來就能跟顧大夫,咱們擠破頭都跟不上。” 不少人在小聲嘀咕。 顧深看到她,立刻站了起來。 沈畫輕咳一聲:“顧大夫,我們鄧主任說叫我今天跟著你學習。” 說著,她還沖顧深眨了一下眼睛。 顧深嘴角一抽。 顯然明白她的意思,低調,別惹麻煩。 她在喻派的身份就這么忽然曝光出來的話,只會帶來各種揣度和麻煩。 顧深深吸口氣,盡量用平時對待其他學生的態度對待沈畫。 “叫號吧。”顧深說。 第一個進來的是個男人,坐在輪椅上家人推進來的,瘦到脫相。 沈畫看了一下病人檔案,50歲,已患糖尿病一年,注射胰島素不能控制,病人消瘦、乏力、嘔酸,飲多、尿多、畏寒。 家屬愁眉苦臉:“胰島素控制不住,別的醫院都不收。現在各種并發癥都來了,什么都吃不下,到今天已經整整三天啥都沒吃,吃啥吐啥。就愛喝水,一天能喝5茶瓶的水,喝了就尿……” 顧深一邊診脈,一邊詳細詢問病史。 片刻后,他看向學生:“誰來試試?” 學生們面面相覷,糖尿病人到了這個程度的,胰島素控制不住,就基本沒辦法治療,只能等死,這時候才想到要來看中醫,這樣的病人最棘手。 這也是中醫如今的難點所在。 病人手術死亡,或者癌癥不治身亡,只要沒有人為cao作錯誤,就不會有家屬怪罪西醫;可若是中醫沒把人治好,病人身亡,得到的評價一定是中醫無用。 顧深一直都很注意保護學生。 平時看診也會讓學生上手試試,他從旁指導,但那些病例都不像這個這般棘手,一個處理不好,家屬可能就要情緒失控鬧出事兒來。 相反的,遇到這樣棘手的病例,顧深會一力承擔所有壓力,給學生們詳細剖析病情和診斷。 可今天,顧深竟然讓學生在這個病例上試手? 誰敢啊。 沈畫輕咳一聲:“我試試。” 家屬知道顧深要帶學生,也不排斥,有顧深在這兒坐鎮呢,怕什么。 所有人都特別佩服沈畫的勇氣,同時也很想看看沈畫到底有幾分本事。 在沈畫診脈時,顧深已經提筆開始寫脈案,旁邊的學生負責幫他錄入電腦。 顧深脈案寫完,沈畫也松開了手。 顧深示意:“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