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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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處的驚雷像是在耳邊炸裂,橫亙天際的閃電近在咫尺。 頭頂?shù)臉淙~嘩啦作響,陸淵源還是被迫到了樹上。 “真的……會被雷劈的……” 他艱難重復這句話做最后的掙扎,不想承認方才被朱明鏡攔腰抱上樹干的人是自己。 “有我在,不會被劈。” 不是被雷劈這樣的小事了,是你的觀念很有問題??! 為什么下雨天站樹下會被雷劈,權衡利弊后決定拖著他到樹上呢? 陸淵源能感覺到周圍出現(xiàn)了一張無形的屏障,風霜難侵,驟雨不進。 他不免想到前塵鏡里朱明鏡裝扮的凌厲慵懶的姑娘,亦是風雨不沾身。 也是,風雨而已,還是凡塵俗世的東西。 “這么好用的術法,直接回家不是更好嗎?” 所以為什么要踩到五米高搖搖晃晃樹枝上呢? 朱明鏡攔在陸淵源腰間的手還未放開,不甚自在說道:“術法不能被人類看到的,就像你那年見到我一樣,雖然記憶會消失,但看見的人還是和冥府有了一定關聯(lián)性。” 這個說法勉強能站住腳。 外面的風雨更甚,一時半會兒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朱明鏡放開陸淵源的腰身,看他整個人沒骨頭似的倚坐在樹干上,猶豫再三也順從坐到他身邊。 …… 相顧無言之際,朱明鏡悄悄紅了耳朵,別過頭問道:“你說,我是獨一無二的,無人可替代,是真話?” 陸淵源:“嗯,真話。” “那今天為什么要和我一起補冥府天缺” “你想聽真話?” “當然?!?/br> 陸淵源想了想,他還是不知道該怎么說,其實有些矯情。 那時候只是在想,他要做的是一件特別危險的事。 人類的印象中和魂魄扯上關系的事都是極為要緊的事,冥府中渾渾噩噩的冥鬼僅剩的唯一也就是靈魂了。 如果朱明鏡有什么閃失的話,他這一生大概還是要追尋那輪圓月的,只不過高懸的天上月真真切切變成了水中的夢幻泡影。 是絲毫沒有糾結的做出來的決定,既然如此,一開始就把這種可能扼殺就好,如果真的有什么意外,他愿意和他一起,就和多年前的未付諸實踐的決定一樣。 陸淵源隨時隨地都可以死。 誰叫朱明鏡覺得不行,尤其是為了和他在一起這樣淺薄的理由。 那也沒辦法,陸淵源自來就是個淺薄至極的人。 借著梧桐葉子的遮擋,他緩緩移過身子來。 朱明鏡執(zhí)著不肯移開眼神,就見陸淵源單手撐在樹干上,上身前傾,伏在他肩頭,貼耳輕聲,幾不可聞。 “因為我想讓冥主大人牢牢記著我?!?/br> 已然是盡了陸淵源很大的勇氣了,朱明鏡懂這話的意思。 不止是要牢牢記著,還要時時相思,念念不忘。 陸淵源良久沒有聽到回應,便自己起身了,不防備被朱明鏡拉了一下,風雨中的樹干愈發(fā)飄搖。 “你這人越長說話怎么愈發(fā)委婉……”朱明鏡覺得垂下來的梧桐葉特別礙事,單手撥開后繼而將陸淵源逼至角落,驀然輕笑。 陸淵源也笑,片刻停頓后問道:“你笑什么呀!” “我笑自己。你說前塵鏡里的記憶只是記憶,是你缺失過的情感,更像是以一個旁觀者的態(tài)度看了一場旖旎絢爛的初見,原來是這樣。” 可不就是,初見了多少次還是會一見就難以忘懷。 陸淵源難得不好意思,拋開前塵鏡里的往事,短短幾天的功夫,他□□熏心也就罷了,怎么就還愿意同生共死了呢? “可能是你太倒霉了。”才叫人賴上不走。 陸淵源頗為認同這話,“是我們兩個都倒霉。” 倒霉催的陸淵源打小就不愿意相信他師父說的神神叨叨的話,他以為一個人得多慘才會“與人間無緣”?。?/br> 這不就是明擺著的早夭的命咯。 同樣,以為自己應該在不知道的時候挖了賊老天的祖墳才要一個人做這個冥府之主的朱明鏡。 明擺著的萬年孤寂,行行復重重…… 倒霉的陸淵源遇到了倒霉的朱明鏡,注定平添坎坷,徒增磨難。 剩下的話朱明鏡不知道該怎么說,抬眼如期而至的眼眸里,盡是風煙細雨,明月星辰,不由自主想靠近。 朱明鏡這樣想也付諸行動。 陸淵源察覺到?jīng)霰〉碾p手覆在眼眶的時候微微顫動,旋即等來了更繾綣的溫柔。 他想,這人的雙唇是柔軟的,但還是涼涼的。 耳畔的風雷不絕,他的眼上有一雙微微顫動的手,透過縫隙仿佛能看到燦爛的極光。 隔絕風雨的無形之物不知何時撤去了,梧桐樹抖擻枝干,偶有一滴冰涼的水珠落到鼻翼,風雨聲漸歇。 朱明鏡的手不知何時撤去了,陸淵源與他額頭相抵,眼神一刻不離,果見他縮了回去。 羞澀膽小的冥主大人,還挺新奇的。 陸淵源與一只沒有心跳和生命的萬年老鬼相擁,不知何處來的惆悵悲傷。 “你還要等我好多年我可能才會死。”屆時白發(fā)蒼蒼的老頭子才會和永遠正當風華的冥主大人相守。 “之后還有千萬年的時光。”直到亙古的腐朽降臨。 他想說,就算永夜降臨,枯朽彌漫,我也會燃起溫和的烈火。 但不知何故,又怕自己食言,終究沒能說出口。 “不是說凡人看你轉眼即忘,怎么高文澤還會覺得你們相像呢?”陸淵源忽然想到這個事,“他似乎認定你們長得相似?!?/br> 隨便一個人,哪怕真的和別人長得相似,那人站到跟前的時候也不敢如此言之鑿鑿吧? 而且要陸淵源自己看,還是差了很多的。 冥主大人個子高一些,狐貍眼狹長,換到別人臉上難免有陰沉狠毒的兇相,但在朱明鏡臉上只是冷漠淡泊之色,除此之外便是傲慢和不馴。 高文澤的五官漂亮,隱隱能看出與朱明鏡多處相似,卻是淡化了鋒利棱角的相似,他整個人從頭到腳都是溫和的。 朱明鏡早知道他會由此一問,早已想好了說辭。 “怕是他前世是什么了不得人,或與我相識。就像人常說的那樣,因果不知所起,不知所終。” 冥府之主知道生死輪回,他心說,高文澤??! 怕又是故人來,還是記憶中不曾有過的故人。 有此猜測的朱明鏡沒覺得這是件了不得的事,此人多半還是與他有關聯(lián)的人,說不得是生前的關聯(lián),一如胡娘和南樂,烏舒和陶岸。 但他又是個被冥府記錄在冊的凡人,實打實的血rou之軀…… 朱明鏡不由想到逍遙散人。 百年間出一位這樣的,他還能當作是天生之物,天縱其生,這樣的人出了兩位,都與懷中的人有或近或遠的關系。 那幾乎可以認定,逍遙散人和高文澤一定有某種聯(lián)系。 “不說他了,不管曾經(jīng)是誰,現(xiàn)在他只是凡人,且已是過客?!?/br> 陸淵源點點頭,雨也停了。 “我們回去吧。” 朱明鏡理所應當?shù)膶⑺痫w身而下,陸淵源陡然慶幸。 幸虧這里是老城區(qū),還沒有安裝監(jiān)控。 涼風習習,陸淵源大大方方牽著朱明鏡的手走在空無一人的街巷,總還有不太真實的感覺。 師父他一定沒想到,如今他也算是有家室的人了。 “冥府的事要緊的話你是不是得盡快趕回去,這個節(jié)骨眼上不適合在人間多耽擱吧?” 朱明鏡又笑他,“你好嚴厲?。 ?/br> 像那忙里偷閑出來旅行的夫妻,一方惦念另一方工作上的問題,生怕他誤了正事。 “沒事,南樂能撐住的。” 陸淵源想了想吊兒郎當連衣衫都拉不整齊的人,昨夜現(xiàn)出原形只剩了一根線的琵琶,懷疑這話的真實性。 朱明鏡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便道:“你別看他現(xiàn)在這幅恨不能懶死在街頭的模樣,早上千年,南樂也做過聲名鼎沸的護國師。再往前些,這人也是聲樂撩人,身形傾倒眾生的人物,更別說琵琶成精,四弦作春秋,曾以一弦斷裂深淵天山冰雪?!?/br> 是有點難以想象,但冥府哪個活得有些年歲的還沒點輝煌傳奇的過往。 “你知道龍鳴寺坍塌他為什么這么積極嗎?” 陸淵源搖頭,雖然猜到其中另有隱情,也不好直接詢問。 “龍鳴寺是南樂誕生的地方,也是他答應了會始終護著的寺廟?!?/br> “那現(xiàn)在塌了怎么辦?”陸淵源忽然想到南樂曾說過,“他說自己不會活太久了,是因為龍鳴寺坍塌嗎?” “不是,只是活得太長了?!?/br> 談及這個話題總有些沉重,不止南樂,朱明鏡自己也不知道那一天什么時候到來。 南樂消亡尚且有跡可循,冥府之主可不一定,朱明鏡從前盼望那個時候的到來,現(xiàn)在難免生出諸多妄想。 他想存在的再長一些,和陸淵源一起,他希望現(xiàn)在這樣的時日多一些。 陸淵源只活了二十又五載,連他們的零頭都不到,他體會不到那樣的孤寂和生無可戀,但不妨礙成為他人的牽掛。 “好了,那也是很多年之后的事了,活了萬年的老不死了,要死也不會挑明天。” 陸淵源:“……”滾犢子吧! 安慰人的方式如此清奇,就好似在說什么,早晚要死,只要不是死在明天,就足夠幸運了。 實打實的有毒。 “哦,那我祝您壽比天齊,萬萬年永垂不朽!” 姑且算是詛咒了。 冥主大人熬死了上一個天,壽比天齊實在算不上祝福,至于萬萬年更是莫大的笑話。 誰料朱明鏡全盤接受,還默默點頭,“多謝?!?/br> 陸淵源慢吞吞反駁道:“剛才那是胡說八道,不算數(shù)……” “算數(shù),是現(xiàn)在頭頂?shù)奶?,今日之后的萬萬年……” 直到世界盡頭。 冥主大人和他的心上人正在許諾永遠,不知冥府的狀況。 就算知道了,可能還是不會去管。 冥河河畔注入的新生物帶著與生俱來的調皮,一如生前光景,他們喜歡鮮活流動的水源。清晰到能數(shù)清楚身上骨頭的水生之物,頭尾相連,狀若一條體型可觀的巨龍攪動黑水,不見當日生機。 東區(qū)人心惶惶,冥河畔渡舟船沉沒,妖族傷亡,召回其族人,沒有哪個妖愿意再靠近那里。 白朗和朝朝的親人俱在人間,北域之人念他們同為妖族該當同仇敵愾,還曾放出話來。 “你們暫且留駐北域,東區(qū)那是人族的地盤,否則一旦開戰(zhàn),人族定會先拿你們開刀。” 白朗猶猶豫豫,想到他那幾乎滅族的族人,又想到他是因何留待冥河河畔的,難免想聽從他們的建議。 狼王不稀罕人族,也不待見人族,他還曾異想天開將人族變作狼的奴隸。 朝朝反而沒心沒肺笑道:“多謝好意。不過我是仗著我爺爺跟冥主大人的關系才到這兒當擺渡人的,就這么一走了之,等我回家的之后我爺爺他能把我花藤花莖全撅了!” 喇叭花惹到了爺爺比蟲子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