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節
可是,她卻不能拒絕得太過分,而讓大皇子記恨上她。 阿桂也聽方喻同說過些朝中局勢。 如今圣人病重,隨時有岌岌可危將要撒手人寰的趨勢。 而大皇子,是圣人唯一的兒子。 雖圣人遲遲不肯立他為太子,不知是出于什么考慮。 但朝中之人都知,若圣人真的去了,大皇子便是名正言順繼承大統之人。 所以,無論如何,也是不能得罪大皇子的。 大皇子見阿桂垂眸不說話,遲遲沒有反應,又想起太后和皇后的提醒告誡,更是十分著急。 他又上前一步,聲音也急得粗了些,“阿桂姑娘,你是愿意還是不愿意?倒是給我一句準話啊!” 他往前一步,阿桂便退一步。 直到退無可退,她的細腰抵著那靠水的紅木描金闌干,才不得不停下,咬著唇角,無奈道:“大皇子,宮中美景甚好,可我如今年紀不小了,只怕是......配不上大皇子的。” 這是婉拒,她只好搬出年齡一說。 因為她隱約記得,方喻同說過大皇子與她同歲,還小上月份。按理說,是不太適合的。 可大皇子卻滿不在意擺手道:“這些我都不在乎!我只要能娶你就行了!” 阿桂頓時語塞,長長的睫毛顫了顫,露出些為難的神色,“可大皇子如今,不是已經有了良妻美妾么?” 這也是聽方喻同說的。 平日一同吃飯時,方喻同總會同她隨口說說朝中局勢,還有他上朝下朝時聽到的一些軼事。 事無巨細,都會說與她聽,也是怕她悶在家中太過無聊。 其中,就包括這大皇子的妻妾之事。 大皇子雖與阿桂同歲,可卻已經有了正妻,還有兩位妾室。 說來也是有趣,旁人的妻妾都為了爭寵,時常鬧得后宅不寧。 可大皇子的一妻兩妾卻是相處得十分融洽,不僅一塊推牌九,還時常相約出去逛成衣鋪子和脂粉坊,關系甚至比親姐妹還好上許多。 共事一夫,也是十分盡心盡力。 所以朝中臣子們有不少都羨慕大皇子的,也不知他是如何做到這些,真想討教一二,也好安生一段日子。 只是都不敢真的去問罷了。 當時,方喻同只當是一則笑話說與阿桂聽。 反而阿桂還笑盈盈地問了一句,“小同是不是也希望到時妻妾亦能如此齊心協力呢?” 如今,大皇子就站在她面前。 還口口聲聲要娶她。 并且聽了她的問話,也毫不在意地說道:“阿桂姑娘,你莫要慌張,我那妻妾都是溫柔良善之人,不會為難你的。你若嫁我,日子必定安生,每日與她們三個推推牌九,我倒也不必每日因缺人而陪她們一塊推牌九,反倒輸得精光了。” 阿桂聞聽,又不知如何再說,眉似初春柳葉一般蹙起,別開眼看著波瀾不起的水面,咬著唇不說話。 大皇子見話說到一般,她又這樣,實在著急。 忍不住跺腳道:“阿桂姑娘,你這又怎么了啊?咱們不是談得好好的嗎?你就說,我明日去大將軍府上提親行不行?” 他是個急性子,實在等不得。 且太后和皇后也等不住啊。 大皇子索性又上前幾步,逼近阿桂,“如何?要不就這么說定了?” 他不是不愿意遠遠說話,只是阿桂玉軟花嬌的,說話聲音也小。 站得太遠,風太大,他也聽不清。 可大皇子這一逼近,阿桂便緊張起來。 她實在退無可退,只好顫聲道:“......大皇子莫要再靠近了,這、這于我名聲有損。” 此處畢竟寬敞,人多眼雜的,她與大皇子靠得太近,無論怎樣都說不過去。 且傳出去,旁人也不知道要怎么說她,還有她三叔。 大皇子卻是不以為意,挑挑眉梢道:“這有什么?過幾日你就是我的人了,誰還敢說什么閑話?再說了,我可是大皇子!誰敢亂嚼舌根,我叫我父皇砍了他的腦袋!” “......”阿桂總算有些明白,圣人為何遲遲不肯將皇位交到大皇子手中了。 這是名副其實的草包。 若是南國給他這樣的人治理,只怕......遲早要完。 大皇子還在步步逼近,汀州緊張地擋在阿桂的身前,也勸誡道:“大皇子,您莫要再過來了,我們姑娘......我們姑娘和您的事,還未敲定呢。” “這不是正在定么?”大皇子仍舊不以為意,腳步不停,“你們姑娘喜歡什么?明日提親的時候,我叫人多備些,是銀子還是衣裳還是首飾啊?” 阿桂搖搖頭,連忙道:“這些我都不喜歡。而且,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婚姻大事,我實在做不得主,還請大皇子海涵。” “怎么你就做不得主了?你三叔可都說了,他什么都聽你的!”大皇子輕哼一聲,終于察覺到什么,“哦,我明白了,你在誆我是不是?你就是不想嫁我?!” “阿桂姑娘,這你就慧眼不識明珠了!我母后都說了,除了父皇,我就是這天底下最尊貴的男子了,如果有哪位姑娘不想嫁我,那便是她瞎了眼!” 大皇子驕傲地挺著胸脯說完,忽然又頓了一下,然后眼神復雜地看著阿桂,“如果你不想嫁我,又不眼瞎的話……那你就是想嫁我父皇?!那我可要勸勸你了,你——” “醇兒!”一道平和的男聲傳來,截斷了大皇子所說的話。 平王殿下一襲青衣,負手闊步走來,嗓音從容不迫地說道:“醇兒,你怎的在這兒躲閑?皇子妃正四處找你,可別讓她著急。” 大皇子一聽皇子妃,立刻就來了精神,全然不像剛剛和阿桂那樣應付似的說話,眼睛里都來了精神。 “她在哪兒呢?我去找她!” 頓時就將阿桂的事拋到腦后,蹭蹭蹭提起袍子就跑。 阿桂望著他略顯憨傻的背影,也是頗為無奈糟心地收回目光,盈盈俯身道:“多謝平王殿下。” “不必多禮,我還要為醇兒道歉。”平王拱了拱手,溫聲道,“瞧瞧他都把阿桂姑娘嚇成什么樣了,若是跌入水中,那便出大事了。” 阿桂微垂螓首,抿唇淺笑,又聽得平王殿下說道:“若以后阿桂姑娘再遇上這樣的情況,只管直說拒絕他便是。醇兒心性單純簡單,此事也不是他的心意,所以并不會如何放在心上。” 阿桂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如此那便甚好。” 平王的目光似有若無地瞥了阿桂一眼,又十分守禮地別過身去,低聲問道:“阿桂姑娘在將軍府過得可好?” 阿桂隱有一愣,她和平王殿下只有過一面之緣,不知他怎會問她這樣的話。 平王見她奇怪,立刻釋然一笑,又道:“是我唐突了,忘了和阿桂姑娘說,我這是代喻同問的。” 阿桂恍惚間明白了什么,看向平王,輕聲道:“我如今過得甚好,請平王殿下轉告小同,讓他不必掛懷擔心。” “那便最好,我定會轉告他的。”平王想到什么,輕嘆一聲道,“可惜,他今日忙著陸姑娘之事,已告了假,沒進宮來,不然讓他親耳聽著阿桂姑娘說這些,定會更加高興。” 這是阿桂從第二個人的嘴里聽到方喻同,和別的姑娘之事。 雖知道他是在辦公事,可心里還是因為見不到他而有些失落酸澀。 早知道他不來,她也不必來宮中這樣白白奔忙一場。 阿桂的指尖下意識搭在袖袋藏著的香囊之上,卻被平王眼尖地發現。 他唇角上揚,溫聲問道:“我今日離宮后,便正要去找他,不知阿桂姑娘是不是有什么東西,要托付我轉送給他?” “他一直掛念著阿桂姑娘的消息,若他能見到阿桂姑娘親手送的物件,想必也能安心不少。” 聽得這話,阿桂猶豫片刻,又望著平王真誠溫煦的面容。 她記得方喻同說過,平王這人在京城中一直溫和謙遜,既不像獻王那般結黨營私,納為己用,且也兩袖清風,為民著想,是個不錯的人,值得相信。 于是,她便掏出了那墨色雙鶴香囊,遞于平王,紅著臉輕聲道:“那、那便煩請平王殿下將這香囊......送予小同吧。” 平王會意一笑,柔聲道:“放心吧,我會讓他知道,你的心意。” 他說得這么直白,阿桂聽得更是雙頰羞紅,吶吶道:“多謝平王殿下。” 平王將香囊收好,又囑咐道:“對了,我與他之私交,只是出于欣賞,志同道合罷了,并未涉及朝堂之事,還望阿桂姑娘切莫在外人面前提起,免得引起有心之人猜忌。” “我知道的。”阿桂點點頭,福身送了平王殿下離開。 望著他衣袍曳過草地上淡紫色的小花,背影雖不是那般高大挺拔,卻也叫人相信和安心。 她終于松了一口氣。 本以為,今日這香囊是得全須全尾帶回去了,沒想到平王殿下竟愿意幫忙。 也希望小同能收到這香囊后,早日履行承諾,來見她。 第106章 一更 不知為何, 阿桂將香囊給了平王之后,便一直有些心神不寧。 回到大殿內,宴席將散, 元愷正在與陛下說著退席前的場面話。 阿桂又隨意吃了點東西, 汀州便彎腰耳語,提醒她已經可以離席。 阿桂迫不及待起身, 與晏芷怡道別,又約了她有空來將軍府游玩,便告辭離去。 巧的是,姜芊和沈青右幾個形影不離的, 也正要離去。 看到阿桂,皆是表情一僵。 尤其是邴丹,像是犯了錯的小孩一般,不敢正眼看阿桂。 生怕阿桂心里記恨她, 去元愷大將軍面前隨意說幾句, 她們家就全完了。 姜芊么,則是硬著頭皮佯裝鎮定。 她知道, 和阿桂的仇已經結下,無論再說多少甜言蜜語, 那裂縫也無法修復。 所以方才,旁人都在巴結阿桂,她卻一直如芒在背地坐在遠處, 并未靠近。 免得冷臉貼了人家的冷屁股。 不過姜芊唯一慶幸的是, 她如今和左曄春已經成親,這事兒不會再出什么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