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III-9 心中漣漪(下)
心中漣漪下) “沒什么。我只是不想告訴他。我想自己跟過去一樣在這宮中散淡一日,不知您是否能恩準。”晚凝平靜地說。 “準,準,當然準,你從小在這里長大,這里就是你的家。我已經讓他們把你原來的屋子收拾出來了,里面的東西還跟原來一模一樣,沒有變過。不過你這樣就不怕新杰知道了猜疑?” “他哪有心思想這些。” “他心思不在你身上會在哪里?難道是油桐寨的阿一蘭?” “您看到阿一蘭就知道了,那種眼神如山泉一般清冽的女孩,只要是男人都會心動的。” “你打算如何?難道你這么出眾還拴不住他的心?” “沒有什么打算。這跟是否出眾無關。每一個男人不管他是否承認,都有處子情結,而每一個男人心里都有著對比白絹還清純的美麗的天仙meimei的向往。” “難道對他來講你還不是一個天仙。” “那是一種與世隔絕的單純。但是我早已不是一幅白絹,我生來就不是,更何況我已經經歷得太多。” 太后不再說什么。 沂義當然記得今天是晚凝的生日,雖然遠離京城,但他早就已經安排人將壽禮送到青木園去了。 春暉宮后院晚凝在自己當初住過的房間里慢慢整理著東西。她在這里長大,每一樣東西都記錄著她深重的童年和青春韶華。她本以為自己已經徹底走出這個冰冷的世界,本以為自己已經擁有一個溫暖的懷抱,但是如今那一切對她來說又顯得那么不真實不持久,仿佛短短的花季,即將逝去。而冰冷和孤獨仿佛是永恒的。她勾出一個嘲諷的笑,是對她自己。經歷了那么多,居然還會犯這么幼稚的錯誤。 她打開梳妝匣子,這是當年留在宮中的,里面木梳和幾根普通的銀簪,玉簪依舊。她拿起上面這一層,下面躺著幾張房契和幾把鑰匙,這是周家和顏家在京城的產業和宅院。她曾經打算過若有朝一日出宮,她要如何營生。 日近黃昏新杰才帶著阿一蘭兄妹回到青木園,下人們并不知道主人們什么時候回來,所以當管家的周mama看到新杰的時候有點慌張。因為女主人并沒有吩咐該如何準備晚飯,她只是讓廚娘簡單準備了一些,她不知道這些是否合乎主人的待客要求。 “少奶奶呢?” “還沒回來。” 新杰意外地看到興兒居然在家“你怎么在這里,少奶奶呢?” “少奶奶中午就吩咐我先回來了,她說今天在宮里有事,晚上不回來了,不能幫你款待客人。少奶奶讓小的提醒您,明天辰時需要進宮給太后拜壽。另外宮里賞了點心,少奶奶讓我拿回來送給耳達少爺和阿一蘭姑娘,我已經放去客房了。” “尊夫人向來如此忙碌嗎?”阿一蘭很是好奇,她想知道的事情太多。 “也沒有,可能明日是太后的壽誕,她需要幫著料理些事情。”他給妻子找了一個很好的理由。 成親以來,青木園第一個夜晚沒有女主人在家。新杰踏進他們的屋子,覺得有點冷清。上午新野送來的月季放在桌上,旁邊還有一個漂亮的禮盒,下面壓著一張帖子。 “這是什么?”新杰問在一旁的彩兒。 “這是太子殿下讓人從宜昌送來給少奶奶的。大少爺也讓人送了一套書來給少奶奶,我放在她的書房了。另外宮里太后賞賜的東西都是些首飾,放在妝臺那邊了。” 一日之內兩個兄弟和太子都給自己的妻子送東西,還有太后的賞賜,讓他很是狐疑“今天什么日子,大家都送東西過來。” “怎么,您都不知道?”下人們已經猜疑了一天,大家本來也不知道,但是中午太子殿下讓人送東西來的時候就明說了是給少奶奶的壽禮,家里沒有慶祝不說,少爺還陪別人出去了,少奶奶也留在宮中,一眾下人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今天是少奶奶的生日。”彩兒說完就退出去了,她不想留在這里,平日這對夫妻是最恩愛的,她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也許周mama說得對,那種看著楚楚可憐的單純女人往往是個禍星。 他獨自躺在床上,孤枕難眠。他早就應該想到那個將自己的心完全交給他的女人怎么能不覺察到他這兩天心中的波瀾。妻子的心細如發,又怎會漏掉他這兩天的不同。她昨夜獨自早歸和假寐本來他都應該覺察,但是他心亂之后,便失了方寸。新婚燕爾不到一個月,他心就亂了,讓她情何以堪。而她的回應又是如此的冷然。如果她跟自己抱怨,或者在自己面前流露出一點不滿,他都會知覺,都會收斂,都會想方設法在她面前示好轉圓。而她不怒不怨,甚至只字不提地避開,讓他心生恐懼,怕她不再珍視自己,怕她就此淡出自己的生活,怕她自宮中帶出的心魔又開始作祟讓她對情變得淡漠,而此時此刻她正將自己深藏于那冰冷的皇宮之中。 第二天,他早早安排興兒帶著耳達兄妹出去游歷之后,自己匆匆趕往宮中。他費盡心機將她完完整整地擁有,他不能讓她再失落在那冰冷的皇宮里,不能讓她再孤寂地退縮在一隅獨自撫平自己的傷口。當他在宮中見到她的時候,她還是那樣明艷,只是看他的眼光中少了熱情多了平靜。他們一起參拜了太后,一起在御花園參加壽宴,顯得出奇的平和,讓周圍的人覺得他們是那么般配幸福,而新杰心里惶恐不安。他們也在宮中看見了新天,看見了新野。前者以為他們仍然恩愛,對他們微笑,而后者只是淡淡地看了他們兩眼,淡淡地打了個招呼,全然沒有像平時一樣過來陪著哥哥嫂嫂說笑的意愿。 夜晚歸家為妻者顯得異常的平靜自然,問候客人之后,即回房休息。到得房內,顯得波瀾不驚,出奇的淡漠,連桌上的禮物都沒有看沒有問。當丈夫貼近索求的時候,她只是淡言疲憊,轉身避開,收拾妥當之后又聲言要去書房看書,讓他自己早點休息。新杰知道這一日的冷落將需要他多日的努力才能挽回些許。 在妻子抽身離去的瞬間,他還是攬住了她“為什么不告訴我昨天是你生日?” “誰告訴你的?” “我是你丈夫,居然要看到兄弟們送你的禮物才知道是自己妻子的生日,你為什么不告訴我?” “你從來沒有問過。” “那你昨天也該告訴我啊。” “有什么好說的,不過一個普通的日子,怎么都是過。你這么忙,又何必為這些小事浪費你的時間?” “這當然不是小事,你知道這對我很重要,你知道我有多愛你,怎么可能將這當成普通的日子對待?” “是嗎?那實在對不住。”說完淡淡一笑,就想轉身。 這話簡直淡得讓他窩心。他不甘地攬住她,抬起她的下巴,而她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就收低眼臉不再看他。他強行據有那說出冰冷語言的雙唇,豈知唇比話更冰涼。他用盡全力想用自己的身體去溫暖她,但是沒有任何回報,無奈之中,他只能企求她“不要這樣好嗎?” “不要哪樣?” “不要把我丟在一邊不聞不問。” “有嗎?” “一天一夜不回家,還說沒有?” “我不是回來了嗎?你有人需要陪,我在你不方便,我自覺退開給你足夠的空間和時間做你想做的事情,我自己也靜靜地呆一天,休息一天不是挺好?” “不好,丫頭,真的不好。”他再次抬起她的下巴,強迫她看著自己。 “在咸陽的時候我就跟你說過,如果有一天你真是愛上別人了,希望你告訴我。你放心吧,我不會去爭,不會去搶,更不會做任何傷害她的事情。如果你覺得我在這里你不方便,我可以走,我現在就可以離開,將這里的一切都讓給她。”她的眼神是那么的飄忽冷漠,讓他無法把握。 “你哪里都不許去,這里就是你的家。你不需要去爭去搶,本來就是你的,都是你的。” “放開我好嗎?我累了。”她從來沒有這樣對他們的感情如此沒有信心,心里覺得涼涼的,她想要退出。 “男人有時候會有點迷惑,看到可愛的東西會多看兩眼,但是我知道我愛的是誰。” “是嗎?但是好像你的迷惑不是自今日或者是最近才開始的。她在你心里已經很久了。她的純,她的弱打動了你,讓你的心亂了。意亂而情迷。” “當初她救我照顧我養傷的時候,我是很動心,但是那只是動心,并沒有越距。我承認看到她的純真,我有點難以自已,但是你相信我那不是長久的感情,只是男人的一種占有欲望,我想很多男人都會有。那是一幅純潔的白絹,誰都會想在上面留下痕跡。” “但是并不是誰都能留得下,不是嗎?不要告訴我你不知道她喜歡你。那玉魚雖然重要,但是也不需要她自己千里迢迢親自送來。她看你的眼神,白癡都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