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III-1 江南的早春 (XI)(上)
江南的早春(xi)(上) “這個我當(dāng)然知道, 也沒指望你收服這些人。你只需要看好羅家父子就好。可是現(xiàn)在, 你敢說羅藝受你控制嗎?這個小子野心勃勃, 如果完全受你控制, 就不是羅藝了,我也沒奢望你控制他,但是你至少應(yīng)該知道他在干什么吧?” “屬下一直派人監(jiān)視著他,他每天除了尋花問柳, 就是搭理幫中事務(wù), 他搭理的幫務(wù)我都清楚。” 文士訕笑道:“你都清楚?那他派人順著咱們的秘密航道上到茱萸島,去島心探查,你知道?他派人在青丘一帶私挖銀礦,打著我的旗號讓青丘一帶官府的人聽從他指揮的事你知道?他最近和我那個沂恒侄子派來的人走得近你也知道?” 王小花吃驚地抬起頭看向文士。她真不知道, 她以為羅藝每天忙著的是打通去嶺南,去徽州的各種關(guān)節(jié), 以為他這些日子發(fā)愁的是如何將這些事情做得更好, 將大河幫做得更大。茱萸島,那是主子一再交待的重點, 也是選大河幫的原因之一。大河幫有船,而且上島是走秘密航道。每個月送兩次補(bǔ)給上島,還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事務(wù)和鐵錠皮革之類。但是大河幫只負(fù)責(zé)船運, 大河幫的人從來不許走進(jìn)島內(nèi)。至于島內(nèi)做什么的, 主子連她都沒告訴。至于銀礦, 那是要殺頭的,居然還打著主子的名義去壓制當(dāng)?shù)氐墓俑?/br> “你可知道這次孫家招惹了誰?只是秦家這么簡單?為什么早不想辦法讓女兒進(jìn)督撫府?這么準(zhǔn)確地踏著時間點是秦家那種普通商家能夠布局的?若他們有那本事, 又怎會將女兒貼給孫家二少那種沒本事靠爹吃飯的人?” “這事應(yīng)該是意外吧, 畢竟誰也沒料到孫二少會在那種公眾場合染指玉門的大小姐。” 玉門大小姐, 文士輕蔑的眼光一閃而過, 那個女人怎么配得上這個稱呼。然而那是他心中神圣的存在, 面前這種低賤的人不配跟他討論這個話題,只是冷冷地說了一句, 這世界沒有那么多意外,然后就不說話了, 冷漠地走到桌邊給自己倒了杯茶,坐下來慢慢品。 王小花誠惶誠恐地跪在地上轉(zhuǎn)向他的方向, 跪行到他面前,再次俯首:“屬下只是以為是一個意外, 又是一件小事, 所以就答應(yīng)了雅娘。并未仔細(xì)想過后面的關(guān)節(jié), 是屬下失職,昨天羅藝也跟我說了, 他已經(jīng)將這事處理了,不會牽連到孫督撫。屬下知道主子在江南花了很大力氣才建立起來的這一切, 雖然羅藝已經(jīng)處理好了,但是屬下畢竟犯了錯,且沒有監(jiān)控好羅藝,請主子處罰。” “蟻噬已成,再怎么補(bǔ)救都有痕跡, 罰你又有什么用呢?”文士淡漠地說:“再給你一次機(jī)會, 若有下次, 你也不用來我這里請罪了, 直接去紅館賣rou去。” “屬下今后一定多加小心。”王小花無話可說,同時心中一寒,紅館是主子手里最低等的存在之一, 常年設(shè)在兵營附近,除了賺取銀錢還要負(fù)責(zé)打聽軍營的各種動態(tài)。若說杭城里的妓館可能碰到又臟又臭的男人, 那么紅館里出入的絕大多數(shù)都是滿身汗臭的軍漢,不僅臭,而且個個都是惡狼,紅館的姑娘大多數(shù)都被累的要死不活。她雖然出身青樓, 卻是兩江有名的賣藝不賣身的地方, 接待的男人都是她愿意交往的。她的初次就是交給主子的。這么多年來, 她都以此為耀。主子是一個真正的男人, 但是并不是一個花心隨意的男人,從添香閣到粘花院,主子在這一行是兩江最大的老板,但是向來潔身自好。有不少兩江的屬下都說她是主子在兩江最信任的人,除了她的忠心,這種親密也不無關(guān)系。無論是在一眾屬下還是大河幫這些追隨者中, 王小花有著超然的地位。 這么多年來,主子也是第一次說這種重話,在她的映像中,雖然很多大事上極為狠辣,但在平常日子里,主子向來是溫潤如玉的君子。今天如此, 是真惱了。她必須小心應(yīng)付。 “是不是想知道為什么我知道這些, 你卻不知道?” 王小花規(guī)矩地點點頭。 “我本來對你很信任, 并未在大河幫內(nèi)部安插人手。但是私挖銀礦,這么大的事,還打著我的旗號, 自然有人來跟我查證。之后又有茱萸島的事。讓我不自己動手派人來處理都不行。” “屬下愚昧,沒想事情會這么嚴(yán)重。屬下知道羅藝是很有想法的人, 只是沒想到他居然如此大膽。” “對我們每個月那么大量的船運物資好奇是正常的, 如果是我也會探查。他不是一個守城的人, 找新的場子, 有野心也正常。就是我當(dāng)初教你的, 有野心的人才有被人利用的機(jī)會。如果他什么都不求, 也不會為我們所用。你雖然有些心計, 但是還是受治于眼光的局限, 很多事情沒有洞悉全盤的能力。你雖然精明也善于察言觀色,但是對男人做大事的手段和思維還是不夠了解。出了這樣的事,也不能全怪你,你那些在溫柔鄉(xiāng)里的溝溝坎坎,女人對付男人的法子和行事標(biāo)準(zhǔn),跟做大謀劃的人相去甚遠(yuǎn)。讓你掌控這全局, 確實能力有限。 ” 王小花聽得一陣緊張,難道主子這是要將她視為棄子? “不過你也有你的好處,”文士似乎能看透她的一切心思:“若是全沒用處, 我也不用跟你在這里廢話了。” 王小花想想也是, 沒有用處, 估計也不會見她, 直接送去紅館了。 “大河幫的事, 你繼續(xù)像過去兩年一樣, 能插手的就插手, 該干啥就干啥。讓羅藝深信你還是我安插在大河幫最重要的代言人和監(jiān)督者。其他的不用管。”讓她成為明面上的靶子,暗地里派人動作, 更不容易引起羅氏父子注意,也確實是一個不錯的布局。 “同時還有點別的事,你要替我做。江南大營即將換防,新的將軍即將到任, 我要你好好攏住他。我隨時要知道江南水路兩道的動向。當(dāng)然也要讓羅藝幫你一起攏住他。他是生意人,且他在河上雖然霸道,但是在海上還有一塊弱的地方。即便他河上再強(qiáng), 沒有官票,他很多時候航運也無法及時。所以他會支持你的。” 王小花鄭重地點點頭。 “這是你的老本行, 不要再失了手。” 王小花雖然心中覺得有些尷尬,但是主子說的是事實,她本來就是賣rou的。要籠絡(luò)住將領(lǐng),只能用她的看家本事。 她咬了咬下唇,又抿了一下上唇,尷尬地笑了一下:“屬下一定盡力。” 說完半天沒聽見應(yīng)答, 她有些緊張,手足無措。不知道這回答是犯了什么錯。過來很久才聽得清淡的聲音:“起來吧,即將接手江南大營的是十幾年前的江南大營都統(tǒng)黃勝華,你若是有機(jī)會, 可以在他面前重復(fù)你剛才的動作,也許會很容易上手。” 王小花一時懵了,她呆呆地站起來,什么動作?原來她那咬嘴唇的動作是下意識的,自己并沒有注意到。 文士明白過來,伸手抬起她的臉,眼神有著三分迷離的樣子:“就是你咬嘴唇的動作。”同時將她的臉往左側(cè)輕輕轉(zhuǎn)了一個角度:“就是這個角度, 再咬嘴唇我看看。” 王小花依言而為,文士輕輕點頭,捏著她下巴的手略微收緊,王小花因疼痛略微皺眉,忍不住發(fā)出一聲嘶。卻聽見冷漠地一聲:“不許皺眉, 不許挑嘴角。”驚得王小花一身冷汗,趕緊按照要求不敢再亂動。隨即便覺得自己的發(fā)釵被摘掉,一頭烏發(fā)垂下,其中一部分被理過來遮住耳朵和前額。 “這樣就更像了。”只聽他輕聲說道:“記得見黃勝華的時候盡量穿鵝黃色的裙子,用梔子花將你的衣裙里里外外好好熏透。” 王小花大著膽子開口問道:“是否是黃將軍當(dāng)年喜歡過這樣一個女子?” 文士輕輕地點點頭, 溫柔地說道:“是的, 一個像梔子花一樣清純,像梔子花一樣芬芳馥麗,有著黃鶯般的歌喉,能撫出仙樂的一位世間少有的高貴女子。” 王小花有另外一句話沒有敢問, 她是不是也是主子喜歡的女子。聽到這樣的評價, 她不用問也能知道答案是的。可是卻聽見主子說:“也只有她這般高貴清純的女子才配做她的姐妹。” 這回王小花有點暈了,難道主子當(dāng)年喜歡的是一對姐妹?看著男人從未有過的迷離眼神,她有點不知道該如何接話。雖然不知道該如何說,但是這個狀態(tài)下的男人,她卻知道如何處理。她悄悄地站直,挺起了腰身,她和他之間的距離瞬間被填滿。 可是她并沒有看到她期望的神情,反而是僵直之后的冷漠,往日溫潤儒雅的男人眼中射出厭惡的光:“在我面前你收起這一套,她那么高潔的女人是不會用這么輕浮的手段的。” 本書首發(fā)來自百書樓(m.baishu.la),第一時間看正版內(nèi)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