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陽光（1） （上）分界線

                       你情我愿（i) （中）分界線

    蓮兒打量著對方的同時， 對方也在觀察著她。走南闖北，她自覺見得美女無數(shù)。 來之前她一直好奇他會選一個什么樣的女人為妻。她曾經(jīng)想過，以他的經(jīng)歷，他應(yīng)該會選一個柔美且賢惠的女人， 以彌補幼時母愛的缺失。這也是她自認(rèn)為自己沒有被他選中的原因， 作為一個郡主，一個家財萬貫的唯一繼承人，她自小太過強勢。除此以外，她覺得自己應(yīng)該是最適合他，最能和他并肩在一起建立他們自己強大實力的人選。而眼前這個女人， 出塵飄逸中帶著甜美，讓人不自覺地想親近。平和溫柔中閃爍著靈慧之光，使人見而忘俗。若她不是他傳說中心儀的女人， 她愿意這是自己的姐妹至交。

    彼此都是聰慧之人，也不愿意浪費時間，幾句絮語委婉之后便切入正題。果不出蓮兒所料，是他的桃花， 只是這枝桃花特別另類出眾，因為她比一般公主郡主都有實力和底氣。

    “我羅家擁有的可不止洛陽周圍的萬畝糧田和糧道。這近百年的先輩耕耘，我們在兩湖道，安南道，關(guān)中關(guān)西田莊上千，供奉朝廷三大糧道。鋪面房產(chǎn)不計其數(shù)，在各大城鎮(zhèn)皆有布置。三公子這些年來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 他自創(chuàng)的青木社更是我輩中的佼佼者。若是他能得我羅家助力， 將更是如虎添翼，青木社將成為天下第一社。”

    “然后呢？”

    “然后？男人事業(yè)有成，自然會有他自己的打算， 我怎能預(yù)訂他的然后。”

    “既然要用天下第一糧商的力量， 那青木茶社只怕要姓羅，對吧郡主？！”

    “那又怎樣？！他不是唐家長子， 不會繼承家業(yè)， 入贅羅家，他就是當(dāng)家的男人。地位和事業(yè)對于男人是最重要的。我也知道你跟他情投意合， 這也是我今天來的目的， 我可以讓他納你， 咱們姐妹相處。我的人告訴我你不僅彈得一手好琴，是徐公子的師妹， 更能夠看帳理賬，打理生意。這樣咱們就更貼合了。只要meimei樂意，就可以幫助jiejie我看羅家的生意，更可以幫新杰把青木社的生意拓展，咱們姐妹齊心，何愁生意不能做得更大更好？！”

    “郡主這番心思倒是顯得很開明，居然愿意主動為夫納妾，還讓妾室看管生意。倒是心挺寬。你倒是放心？”

    “咱們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不放心的？！”一副商人講義氣的面容，無論眼神和面色沒有一分尷尬或是不快，蓮兒心中倒是佩服她一個郡主為了打理生意，居然歷練出見人說人話見鬼話鬼語的口才。

    “他們還告訴我，meimei還會給人看病治病。咱們也可以給meimei開個醫(yī)館藥鋪， 隨meimei喜歡。其實我早就想開醫(yī)館， 只是我自己不懂， 有了meimei簡直是我的萬幸，這生意就可以開起來了。”

    “郡主的人倒是什么都知道。”

    “那是當(dāng)然。”心說你還不知道我派了多少人來咸陽摸底。

    “如果咱們開醫(yī)館藥鋪， 不是搶百草堂生意嗎？”

    “那又怎地。若唐家待他好，咱們就和平處之，若唐家大太太橫豎還看他不順眼，咱們就搶了他們生意也是正常的。”坐在唐家說搶唐家的生意， 估計也就是郡主有這底氣。

    “郡主這些打算跟新杰談過嗎？”

    “我和他打小就認(rèn)識。 我們家老太君和唐老太太是至交。過去她每到洛陽都會去我家走走， 新杰也是從小跟著他常常在我們府里出入的。我們從小一起玩兒， 脾性也很合得來。雖然他不是嫡出，但是老太君喜歡，我父王本來也想促成這莊婚事的，無奈他自小跟蘭馨那個沒腦子的訂了親。后來婚事變故他又常年在外，我也在家為老太君守孝，接著又是我娘親過世，就蹉跎了這些年。如今大家都適合了， 父王就想將此事趕緊辦了。”

    “是莊郡王想辦了？還是郡主想辦呢？”

    宜華郡主微微地只有半分羞澀便劃過去：“當(dāng)然是父王。我等的婚姻自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三媒六聘明媒正娶。”

    “既如此，郡主只怕不宜在此談?wù)摚腋灰水?dāng)面來談納妾之事。”

    “看你是一個出塵的人， 怎么就那么俗氣。我這不是為了節(jié)約時間大家變通一下嗎？！你又何必處處抓我的錯， 如此拘泥。”

    “并不是要抓郡主的錯處， 只是覺著郡主這事不應(yīng)該跟我商量， 而是應(yīng)該由令尊來和我家老太太和太太商量。”

    “你家老太太向來順著孫子的意思。 只要孫兒不反對， 她就不會反對。”

    “既然這樣， 那郡主就應(yīng)該直接找新杰， 如果他同意了， 按您剛剛說的， 老太太怎么都不會反對， 那這事兒就成了。”

    “我當(dāng)然會直接找他， 但是我就是想知道你的決定和計劃。”

    “我的事由我自己決定， 不勞郡主費心。 至于新杰的事， 您還是直接找他談吧。”她淡淡地端起茶， 準(zhǔn)備送客。

    然而這高傲的郡主在常年生意中早就練就了與人打交道的各種手腕和厚實的心理防線，聽了這么直接拒絕， 只是淡淡一笑：“剛才在城里，他陪徐大公子來關(guān)中會館， 正碰上我在里面，他們大家開始論琴之后， 我就在后罩房跟他說了。也是因為他同意，我才敢冒昧來見meimei， 希望meimei能夠委屈一下， 咱們一同輔佐夫君，讓他成為海內(nèi)第一人。”

    “既然郡主都跟他商量好了， 就去辦吧， 不用來問我的想法。”這回真的端茶送客。

    “果然是個厲害的。”宜華很直白地說道， “既然meimei不接受jiejie的好意， 那就讓夫君來處理吧。”說罷轉(zhuǎn)身走了。

    按照常理， 哪一個男人不喜歡功成名就， 不喜歡自己的女人能成為自己強有力的助力。 特別是唐門這種世家， 妻族的分量向來不低，郡主自信她不會辦不到，更不會輸給一個沒有靠山的孤女，故而也不想跟她多說。今天來， 說白了就是來掂量一下這個女人的分量，頂多算個出眾聰明的。這樣她就知道在今后跟唐家談的時候需要或是值得自己付出多少籌碼。對于她來說， 什么都是生意， 什么都是可以談的。 這世上沒有不可交易的東西。

    下午新杰回來時， 收到一個疏離的背影。在他踏進(jìn)莊子之初，祖母就派人通知了他宜華郡主的事，他開始并不擔(dān)心。在他身邊的花花草草多了，他相信她有分寸。而且像宜華那樣無時無刻不在算計的女人絕非良配，他相信她也能看出。可是他錯啦， 錯在他忘了她現(xiàn)實中尷尬身份，錯在他以為她已經(jīng)知道她就是他的唯一，錯在他不知道再理智的女人， 一旦陷入感情都會忐忑，都是少了理性。一旦她們理性的時候，她們的感情就已經(jīng)淡了。

    但無論她對他如何， 她都不會在外人面前讓他失了顏面， 所以熱心地安排著大家一起和義兄的晚餐，邀約新月新原一起品茗奏樂，直至起更方才散去，她便自顧自地去安歇。此時他才發(fā)現(xiàn)她的不同，太不同了， 不僅沒有照顧他，還將他推出屋子。新杰在肚子里將宜華郡主修理了百遍。然而大丈夫不能總寵著她， 何況自己沒錯。于是乎他被推出屋子后，決定冷落她一會兒，就獨自拽著回了自己的房間抓了本書悶悶地翻著。過了一頓飯的功夫，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什么都沒看進(jìn)去。仔細(xì)聽聽，她房中很安靜， 但是燭光明亮， 不知道在做什么，但絕不像要來哄他回心轉(zhuǎn)意的樣子。他便有些坐不住了，腳已經(jīng)不由自主地向她那邊走去。

    話說蓮兒趕走他之后， 心中有些悲涼，自己在這里確實是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女。如今這樣不明不白地跟了他， 沒有名分，沒有承諾， 沒有將來，還要被他外面招引來的女人鄙視。她自小就立定的主意，即使終身不嫁也不給人做妾。今天宜華郡主確實傷了她的自尊。她一時也睡不著， 來到書架前隨手翻到了一本前幾天和他一起翻閱整理的梵文醫(yī)書，突然覺得自己很可笑。當(dāng)時將自己交付給他， 本來就沒有寄望他會給她什么。 只是覺得自己是死過一回的人， 無論以后會怎么樣， 只想珍惜眼前。 只要他喜歡， 就給他，兩人能在一起無論長短， 都要好好珍惜，將來若是分開 ，至少自己今生體驗過了這種情愛，也就滿足了。新年后，他是必然要返回京城的，沂義大事還不知道忙到什么時候， 他的生活中還不知道會遇到什么人， 兩個人能夠在關(guān)西如此甜蜜相守的日子已經(jīng)不多了，此刻的自己卻計較一些外人的言語，因而破壞了二人這段美好的日子， 倒是不值。 如此一想， 她便釋然。看到醫(yī)書旁還有些筆記沒有寫完，便坐下來準(zhǔn)備將它們完善。

    他進(jìn)來時便看到這靜怡的一幕，她專注的神態(tài)比外面嫵媚的女人sao首弄尾動人很多，他每次看見這神態(tài)，心中就涌出暖意。但是很快他又有點生氣，沒想到她將他趕出去了， 自己居然這么專注地整理醫(yī)書。

    但是氣歸氣，他還不想為難自己，還想早點解決問題， 能跟她并肩躺在一起說說話，聊聊天，然后一起入睡， 今天的日子才算圓滿，早就將要涼一涼她的心思拋去姥姥家了。走過去彎腰從后面摟著她：“這大半夜的整理這個做什么？”

    “只是剛剛看到前天想好的內(nèi)容沒寫完， 就想趁著還記得趕緊弄完。”語調(diào)平和溫柔， 不見半分怒氣， 這倒是讓他意外。

    “明天再寫吧， 又不急這一時。”說著抱起她往床邊走去。

    “你就是會搗亂。”說是抱怨， 但是也沒有具體行動反對。

    “我這不是等著娘子等得著急嗎？！”

    “誰是你娘子？！”她半嗔嬌笑，看得他心底早就融化。

    “自然是周氏晚凝，我親愛的蓮兒meimei。”

    “你就騙我吧！ 今兒你那個青梅竹馬的郡主可是來了。人家可是說了，她是莊郡王府唯一的郡主， 這成親后莊郡王府的所有事務(wù)都由她的夫君做主。若是她的夫君想做江湖第一人， 她可以全力扶持他達(dá)到心愿。若是想入朝為官，她必盡出莊郡王府的實力，讓男人出將入相。”

    “哦， 是嗎？”

    “很有吸引力吧？”

    “當(dāng)然， 對于大多數(shù)男人來說， 這個條件太有誘惑力了。”

    “那你還不謝謝我， 只怕她此刻就在商量找人來游說，讓你去提親了。”

    “我不會謝你， 因為那個女人與我無關(guān)， 我的娘子只有一個， 如今是，以后也是。”

    她心中暖意萌生，不管這承諾是真是假，至少此刻很讓人動心， 就姑且放縱自己一下， 相信一下他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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