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之情 （iii) （上）分界線

    遠在關(guān)西的新月此刻正窩在她蓮jiejie的小窩里，高高興興地將三哥擠了去外書房。她前段時間受傷需要調(diào)養(yǎng)，祖母不讓她出莊子， 又不讓她到處亂走， 這可把好動的她憋壞了。三天兩頭去祖母那里撒嬌，想蒙著老人家出去轉(zhuǎn)轉(zhuǎn)，都被祖母識破，派人把她塞回自己的院子。在屋里呆久了， 無論是讀書還是女紅都讓她厭倦，每日里讓廚房變著方做吃的，吃多了也膩味了，各種能在屋里的消遣，除了上房揭瓦，都被她鼓搗個遍。剩下不多的樂子之一就是能夠跟蓮jiejie膩在一起，可這事兒最近也讓三哥給搗亂了。今天她實在氣不過，一大早就來粘著蓮jiejie， 三哥終于被jiejie趕去外書房處理公務(wù)，不到晚晌不會回來。

    三哥一走，她便大剌剌地舒展地躺上蓮jiejie那看似樸實，卻十分舒適的床，將新旺哥最近給她來信說回來， 之后又爽約被調(diào)去京城的事細細地向jiejie匯報了。

    蓮兒一邊笑嘻嘻地聽著新月絮絮叨叨地說著， 一邊翻著新杰昨天從外面給她帶回來的曲譜。以前在宮中之時，她除了要修習(xí)醫(yī)術(shù)和各種技藝，還要輪班侍候太后，每天忙得腳不著地，根本就沒有時間跟周圍的人說閑話，在燕兒他們打打鬧鬧的時候，她必須抓緊時間回房用功，哪里會有時間聽人呱噪，她一直以為自己喜歡寧靜的生活，自從來了關(guān)西之后， 這個嘰嘰喳喳的小姑娘卻讓她對生活有了另類思考。新月時常出現(xiàn)的熱鬧和對她的粘粘，讓她覺著頗為溫馨。 幼時在家， 只有兄長，沒有這么一個meimei。她雖然經(jīng)歷了許多，但是覺著上天對她還是頗為眷顧的，讓她現(xiàn)在得到很多。離開太后老人家之后有祖母，有小九和新月，現(xiàn)在還有一個時而霸道時而溫柔無邊的男人。看著新月像只冬日的懶貓蜷在絲被之間可愛的笑臉，她心中溢出暖意。

    “蓮jiejie，如果你跟三哥成親了去京城的話，帶上我吧。我還是四歲的時候跟祖母去過京城，京城比咸陽城熱鬧多了， 還有好多好吃好玩兒的。”

    成親嗎？！蓮兒有一瞬間的失神，她現(xiàn)在跟他在一起，無所不談，但從未提過親事。她偶爾會想，也許她只會跟他其他的女人一樣，只是他生命中的一段，所以他還沒有拿定主意定下心來，或是他只想如此， 從未想過要娶她，老太太雖然對她很好，但是也從未提過婚事。雖然錦被和床帳的熏香能夠掩蓋經(jīng)過處理的藥包味道，但是深通醫(yī)藥的她，又怎會沒有察覺。 她知道那是劉mama按照老太太吩咐做的。就像她沒有奢望成為唐家大少奶奶一樣， 她也沒有太多打算。終有一日她是會離開的不是嗎？唐門對她有恩，她盡量努力做事來報答，但她并不奢求。 新杰對她的好， 她也非常感激。他對她的依戀，對她的事情的設(shè)想周到，她都看得很清楚。甚至為了周家和顏家的血仇，他安排徐錚來見她，為他們打算幫他們計議。但是除了這些之外，他只字不提婚事，她也就不提。 她不經(jīng)意地浮出一個自嘲的微笑，跟他那天起自己不就沒期待過天長地久嗎？她已經(jīng)死過一次，能夠擁有一段情已經(jīng)是奢華。當(dāng)愛淡情馳之日，就是她離開之時。她還有很多事可以做。除了家仇血恨，她還有母親的琴藝和醫(yī)術(shù)。這些年有足夠的儲蓄可以讓她安然離開唐家，沂祥的事已經(jīng)平息，意味著不久她就可以回到江南，做一個郎中。在此之前，她只需要努力做她該做的事就好，不用想太多。

    “蓮jiejie，”新月有一份尷尬，家里并未給三哥和jiejie議親，也看不出祖母最近有給他們兩個辦喜事的打算。她雖然覺得他們應(yīng)該在一起，但是家長的態(tài)度又讓她無法確定，她此時也想到了蓮jiejie的尷尬。一個投靠來的孤女，無依無靠，就這樣跟了三哥，萬一有什么事，她有點不敢想。

    看到新月的不自在， 蓮兒反而覺得有些溫馨：“你三哥對我挺好。”

    新月看到她釋然一笑，心中也放下了。也對，三哥不是個無情無義之人，而且即便是明媒正娶的，如果沒有夫君的疼愛，也許還不如蓮jiejie呢。

    兩個人彼此相視一笑，尚未開口說什么，就見一個劉mama進來：“三少讓我來請您出去一趟， 說是徐錚徐公子來了。”

    “可是我三哥那個江南來的朋友徐錚？聽說徐公子是當(dāng)年樂圣顏家的高徒，在江南號稱新一代的小樂圣。蓮jiejie， 我跟你一起去吧。”新月早前聽說過徐錚來訪三哥，本來只是他去訪友途中路過這里， 因三哥在關(guān)西， 所以停留一段時間相互切磋琴技，“上一次他來跟三哥練琴我就錯過了。這次一定要見見他。”

    蓮兒一愣，她的真實身份從未對新月說過。這些年她一直將新月當(dāng)作meimei，想想這三年在這里享受的平靜生活，這三個月領(lǐng)略的激情，她覺得上天待她不薄，即便很快她不得不離開這里，離開唐家，此生也無怨無悔。怎么又想到離開？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她甩甩頭，先不想那些吧。

    徐錚在新杰的安排下，在映月樓襲擊之后來訪相認之后本來已經(jīng)離開。一人上路之后又返回來。雖然跟她一起來的還有唐家的小姐，但是他覺得自己如果不在此刻初見她時就把話說完， 只怕坐下來聊開之后，自己就沒有勇氣再把話說完整了， 畢竟要說話跟他的真實內(nèi)心是有出入的。

    “我去而復(fù)返，只是想告訴meimei，為兄此次回江南，必將先師留下的產(chǎn)業(yè)好好打理，等一切安定之后，我再來接meimei回去。 現(xiàn)在沂祥已經(jīng)不足為慮，meimei可以光明正大返鄉(xiāng)。若是meimei不介意，為兄自然會盡全力給你尋一門好親事，若妹子不想嫁，為兄自會照顧妹子一生。”這話他說完，就定定地看著蓮兒，無視身旁好友比鍋底還黑的臉。

    新月不明就里，吃驚地看著這位徐公子跟蓮jiejie說著奇怪的話，很快她反應(yīng)過來， 這位徐公子怎么象在跟蓮jiejie談?wù)摻K身大事，而他那沒說完的話后面是不是照顧蓮jiejie一生，娶她為妻？居然有人當(dāng)著三哥的面這樣跟蓮jiejie說話，她吃驚地看看沉默且即將暴怒的三哥，自己先爆發(fā)出來：“你這人好無理，你若是我三哥的朋友就不應(yīng)該說這種話， 應(yīng)該預(yù)祝三哥和蓮jiejie白首偕老才對。”

    徐錚冷漠地看著新月：“唐小姐， 在下在跟自己meimei說話， 請不要亂打岔。至于跟你三哥白首偕老的話姑娘可不能亂說。你三哥若是誠心對我meimei， 就應(yīng)三媒六娉地來說親，恭恭敬敬地將我meimei娶回家，而不是讓她這樣委屈地寄人籬下。這也是做哥哥的無能，為兄一定奮發(fā)圖強，今后好生照顧meimei。”說后面這句話時，他看回蓮兒。他心中何嘗不知道新杰對她的心意， 但是她現(xiàn)在在唐家的地位絕不樂觀。即便他對她沒有別的想法，他也會盡力幫她照顧她，更何況他在潛意識里還有點點希望新杰不是那么在意她，這樣他才能有機會將她接走。

    “這事就不勞徐兄了，我自當(dāng)照顧好她一生一世。只是徐兄要回去好好打理家業(yè)，到時候我自會給你發(fā)喜帖，你可要將賀禮準(zhǔn)備好。”

    “我這個做兄長的自然會處理這些。但是你可記住你剛才的話， 一生一世，若是相負，我絕對不會怕你。”

    “有你這么一個厲害的舅兄撐腰，我哪里敢相負。”

    當(dāng)天夜里，屋里只有兩人時，新杰詭異地笑笑：“我發(fā)現(xiàn)這次我賺大了，就那么點東西，居然幫你收服了那么剛強的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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