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正中眉心
夜視能力讓我發(fā)現(xiàn)屋子里有左右兩個房間,剛進門的桌上摞著厚厚的書籍,大概瞥了一眼,桌面上能看到名字的,一本名為《邏輯哲學論》,另一本名為《世界罕見病參考名錄》。 書名后面的數(shù)字代表著書籍首次出版的具體年份,這一規(guī)則是在2037年那場科技浩劫之后出現(xiàn)的,初中歷史課上老師提過一嘴,關(guān)于為什么許多著名書籍名稱的后面會有數(shù)字。 回身把門里面的鐵鏈扯斷,推門將門外地上的巨劍撿起來。 只聽到那些夢游者們的低吼,卻始終不見他們的身影,速度實在是太慢了。 “還是讓我自己解決他吧。”我拎著巨劍直接走進了右邊的房間,胖子的呼嚕打得很響,正躺在床上憨憨大睡。 我歪著腦袋看了他一會,“這樣讓他死去,有點太便宜他了。” 揚起手臂,一巴掌乎在他的大胖臉上。 “嗯?!”他猛地坐起身,睜眼愣愣地看著我,顯然還沒有回過神來。 “清醒一下。”我將巨劍扛在肩上,“你就要死了。” 他反應過來,二話不說就從枕頭底下摸出手槍。 嘭! 一聲槍響,正中眉心。 “槍法不錯。” 他已經(jīng)被完全嚇傻了,根本就不知道我在什么時候奪走了他的手槍。直到槍口抵在他的腦袋上,他才意識到自己馬上就要死了。 “我有錢!”他大喊著,“我……我有錢和食物,藏在最隱秘的地方,只要你放過我,所有的一切我都給你!” “真聰明,知道我為什么會殺你么?” 未等他張口說話,我便扣動了扳機。 在死亡來臨的恐懼中顫抖,然后不明不白地死去吧。 將手槍扔到地上,我扛著巨劍走出了房間,桌上的書籍顯然提起不了我的興趣,徑直走進對面的房間里,我看到了面包壘成的墻壁。 “天吶……”我伸出手,拽出了一根面包,整個面包墻瞬間倒塌,散落得滿地都是。 讓我沒有想到的是,在這面包墻后,居然還有另外一個面包墻。 我咬了一口手里的面包,又將這一堵面包墻撞倒。 接下來的景象,讓我開始質(zhì)疑自己的眼睛,從未見過這么胖的女人,她披頭散發(fā),正瘋狂地吃著身前那一半的面包墻壁。 當她看到我的時候,眼淚便嘩啦啦地流了下來,嘴里的面包屑往外噴著,“之前我聽到了槍聲,就知道一定發(fā)生了什么事情,我的兒子是不是死了?” 說完,她繼續(xù)將面包往自己的嘴里塞。 這哪是人類……簡直就是一座吞食面包的rou山。 “打擾了。”腳踩著滿地的面包,我踉蹌朝房間外走著。 “你站住……還我的兒子……還我的兒子……”她幽怨地哭喊著,每說幾個字,就要往嘴里塞幾口面包。 “白鞍,你先回去一下。”腦海中出現(xiàn)了三歲的聲音。 “干什么?!” “有件事想要確認。” “我不想再看見她,實在是太惡心了。”我總覺得,身為一個女人,臉和身材都很重要,既然她們本身知道重要,就應該盡力做到最好。任何肥胖的女人,都肯定是不努力又懶惰的,“看起來她兒子就是為了她才做打劫這件事情,但是你沒看到嗎三歲?她的兒子都已經(jīng)死了,她還在狂吃!” “白鞍,回去一下。”三歲堅持要回去看一眼。 我拎著巨劍又走回去,面包堆里披頭散發(fā)的胖女人,邊哭邊往嘴里狂塞面包。 “看完了吧?”我對三歲說,“我走了?” “白鞍,她好像是在現(xiàn)世時的那個衛(wèi)生老師。” 三歲的話讓我愣了一下,仔細看了看那女人的臉,回憶起了衛(wèi)生室的老師,還真的是她…… “當初她是很胖,可是也沒有這么胖啊……現(xiàn)在這樣也太夸張了。” “我求求你了……別走……”她悲痛地哭著,“把我也殺了吧……兒子死了,我不再有任何活下去的意義了……” “你……以前在崎河市第三高中工作,當過負責醫(yī)務的衛(wèi)生老師?”我再次確認了一遍。 她看向我,仍然不住地往嘴里塞著面包,“你認識我?難道曾經(jīng)我跟你結(jié)下了什么仇恨嗎?” “不……”我有些不知所措,生怕她認出我來,轉(zhuǎn)身就往外走。 “白鞍!”三歲又叫住我,“回去殺了她。” “什么?” “之前桌子上不是放了一本《世界罕見病參考名錄》?很顯然,她或許是得了什么疾病,控制不了自己,所以才狂吃不止。” “我又不是醫(yī)生,況且我還殺了她的兒子,萬一被她認出來,那……多尷尬啊!” “她得了這樣的怪病,一定活得特別痛苦。現(xiàn)在你殺了她的兒子,她已經(jīng)完全不想再活下去了,如果你就這樣離開這里,對她來說也太殘忍。” “我做不到!”我咬牙朝門外走著,“她沒睡覺,一會夢游者們就過去了。” 三歲沒再說話,也不知道它此刻正在想些什么。 原路返回,當我走到不遠處的樹林邊緣時,眼前的一幕令我驚呆了。 密密麻麻的夢游者聚集在一起,但就像有個空氣屏障似的無法過來,他們劈砍著身前的空氣,張牙舞爪,卻無法再前行一步。 “周圍有某種特殊的結(jié)界。”三歲說道,“處在靜態(tài)力場之中,有誰能那么厲害,可以在這里布下結(jié)界?” “難道是那個胖子?他有那么厲害?”我猜測道,畢竟他家里的桌上放了那么多我看不懂的書籍。 “這點目前無法推測。”三歲停頓了一會,突然又開口說“白鞍,你還是回去殺了那個可憐的女人。” “哎——”我嘆了口氣,“三歲,我承認,將她棄之不顧是很殘忍。但是我……三歲,我第一次殺夢游者的時候,是因為我特別生氣,廢了那么多力氣,打破了游戲世界的結(jié)界,可是所有人都呆在自己的心境當中,不愿意蘇醒過來。” “你該不會想說,自己無法下手吧?” “就是這樣,那個胖子在我信任他的情況下,從背后偷襲了我,所以我對他也很憤怒,這樣我就能狠下心來殺人。但對這個衛(wèi)生老師,我實在是憤怒不起來,甚至還有一些愧疚,我殺了她的兒子……” “那個胖子為了狂吃不止的母親,不顧一切地搶奪錢財,搜刮食物。表面上看,好像沒什么錯誤似的。”三歲冷冷地說,“但實際上,你根本沒有必要去同情他,因為為了他自己的母親,實際上也是一種自私。難道為了家人,就可以去傷害其它無辜的人嗎?” “必要的時候,可以。”我皺下了眉頭,“以前我也覺得做人要講良心,但是現(xiàn)在看來,想在艱難的世界中存活下去,良心真的沒什么用處。” “白鞍,你錯了。”三歲沉默了一會,繼續(xù)說,“記得當初在現(xiàn)世的美食街中,我為了抓住雷克,不顧一切地使用了特殊的能力,哪怕再不想殺害無辜,誤傷者也總有二三。那個時候我就覺得,只要完成了自己的任務,只要是為了你,為了我的主人,其它所有的一切都不重要。” “這樣難道不對嗎?” “不對,因為美食街那次的事情,讓我足足愧疚到了現(xiàn)在,即使我在平常時根本就想不到他們,但每次做夢,總是會看到一些我不認識的面容,對我哀聲抱怨。我總覺得,特別是人類,既然活著,良心是絕對絕對不能丟下的。” “這種事情顯然已經(jīng)驗證過了。”我還是沒有回木屋里殺掉那個肥胖的老師,而是拎著巨劍,再次朝那些夢游者們的方向走去,“那個胖子從背后殺我的舉動就證實了一切,所有人類都是自私的。” “你覺得李木子自私么?” 三歲的這一句話猶如醍醐灌頂,他緊接著說“米卡斯修呢?佟婉晴呢?蘇飴、葉梓、還有小女孩,他們自私么?” 我答不上來,只能安靜地沉默著。 “別對世界失望,更別對人類失望。白鞍,一直以來你都想拯救世界,就是因為你相信人類是有救的不是嗎?如果你現(xiàn)在覺得,所有人類都無藥可救,那么你接下來所做的事情,又有什么意義存在呢?之前的努力和一切,不都白白浪費掉了喵?!”三歲的情緒有些激動,甚至說出了貓語,“就算是神域的第二任主神,他說的也是人命易救,人心難救。是難救,而不是無藥可救!” “我明白你說的意思,可是現(xiàn)實的情況,真的很令人失望。” “那只能說明你運氣不好,這是你遇到人的問題,而不是良心本身的問題。”三歲勸說道,“你選擇相信別人,選擇同情那個胖子,這都沒錯,要非要說錯,就錯在你遇到的人,他們的良心太壞,只顧自己著想。以點概面的三觀,是最危險的,就比如說你在看電影的時候,看了兩分鐘就說電影難看,那真的不對,只有完全看過整部電影的人,才有資格評價不是嗎?” “不管你怎么說,以后我是絕對不會輕易相信別人了。李木子那些人除外,他們是我在現(xiàn)世就認識的好朋友。” “白鞍,你真的變了,以前在現(xiàn)世時,好歹你能聽進去別人的意見,最起碼會認真思考一下。可是現(xiàn)在,感覺你越來越固執(zhí)了。” “我沒變。”我揮舞著手里的巨劍,砍掉了幾個夢游者的腦袋,“只是我明白了一件事情而已,沒有任何人可以指導自己的三觀。所有的一切,都需要依靠自己琢磨。三歲,你難道就沒發(fā)現(xiàn),今天你對我的勸說,也和以前不太一樣了嗎?這是因為什么?” 三歲沉默。 我告訴他“因為你想起了于愔把你抱回合租屋的事情,所以你覺得,人需要善良,需要良心。可是如果你不是三歲,而是一只完全嗜血的鬼貓,那于愔的下場又是什么呢?好人真的會有好報嗎?清醒一點吧,我現(xiàn)在只需要完成自己想要完成的事情,其它的一切,都需要慢慢摸索。人生的道路,是走出來的,不是依靠探討為人處世的哲學探討出來的!那都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