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飴看著那杯蘋果汁，也不伸手去接，呼吸越來越不平穩。

    “蘇……蘇飴，你不喜歡蘋果嗎？那邊還有桃子和梨，我……”葉梓見蘇飴的反應不大對勁，正要轉身去重做一杯，蘇飴卻突然抽走了那杯蘋果汁。

    “謝謝，我很喜歡蘋果。”蘇飴仰頭喝著，一口不停，咕嘟咕嘟地喝著。

    直到杯子空了，蘇飴才將杯子按在桌子上，嘴里喃喃著“喜歡……很喜歡……”就這樣念叨著，眼淚又不爭氣地涌了出來。

    葉梓和佟婉晴對視了一眼，兩個人心疼地看向蘇飴，都不知道該如何勸她。

    一開始，兩個人尚能說出些大道理來，充當蘇飴的愛情觀導師。

    可現在，她們真的詞窮。

    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蘇飴蹲下身子，埋頭痛哭。

    旁觀者清，蘇飴也曾覺得自己要比狄伶兒成熟，覺得自己若是狄伶兒，一定會有更加高明的活法。

    為什么要喝光桌上的酒？為什么要讓淚水往下流？為什么要頭也不回地走？為什么要看遍風景也坐遍舟？

    “愛情不是生活的全部，一個人也能生活得很好。”

    “何必總是把自己當成悲劇的主角整天流淚？這樣什么時候是個盡頭？”

    “當你覺得非他不可時，只能說明你還經歷得太少了。”

    “人生就是這樣，這樣的事情以后還多著呢，看開點吧。”

    蘇飴的腦袋亂成了一團，別人的安慰，自己的勸說……沒用！都沒有用！

    她痛苦、悲傷、撕心裂肺，她嚎啕大哭，嚇壞了周圍的朋友，她在心里大罵自己沒用出息，腦海中卻全是那個男人的形象。不管好的壞的，每一幀畫面，都能讓她哭很久很久。

    許多問題，不是思考了就能解答的。

    許多悲劇，不是預知了就能避免的。

    許多道理，不是懂得了就能成熟的。

    許多病痛，不是治療了就能痊愈的。

    許多差距，不是追趕了就能縮短的。

    許多夢想，不是努力了就能實現的。

    許多離別，不是挽留了就能復合的。

    許多債務，不是面對了就能還清的。

    就像人間正道多少滄桑。

    就像吸煙有害身體健康。

    就像讀書萬卷難訴衷腸。

    就像癌癥晚期頭發掉光。

    就像騾雖似馬無后而殤。

    就像夸父逐日中途勞亡。

    就像鏡面破碎難復原樣。

    就像勾指相約他卻遺忘。

    “蘇飴，我答應你，永遠都不會去管異界的事情。”

    我要去異界。

    在這之前，一定先毀滅掉自己前幾世積攢下來的記憶數據。

    不知道為什么，明明是靈魂狀態，卻弄得滿身都是鮮血。

    強撐著站起身體，等待著葉新的下一次進攻。

    “你為什么不還手？”葉新在我身前站住腳。

    我抬起頭，模糊的視線里，已經看不清楚他的模樣，“我欠你的。”

    葉新緩緩皺下眉頭，回頭看了眼穿著碎花短褲的男人，他正盤腿坐在地上，閉著眼睛一動不動。

    “這游戲可真無聊。”葉新并沒有再次對我動手，過了一會，他突然震驚地睜大了眼睛，“回不去了？”

    “入場空間也是異界的一部分啊，我在這里呆了那么久，怎么可能沒有異界的氣息呢？”男人緩緩睜開雙眼，“三歲，真是感謝你了，為我爭取到了充足的準備時間。現在，該是你向主人報恩的時候了……乖乖地讓白鞍吸食掉你的靈魂吧！”

    “你這家伙，不要把我和你相提并論！”我強忍著渾身的劇痛，一步步朝他走過去，“我是絕對不會傷害葉新的。”

    “不會嗎？那你為什么要急著毀掉我？是怕自己想起來在異界時的計劃吧？”說話間，記憶數據突然化成了白色的煙霧，猛撲在我的身上，將我完全包裹住。與此同時，腦海中也響起了他的聲音“既然這一世的你如此心慈手軟，就讓我來幫你進行計劃的下一步吧。”

    煙霧直往我的鼻孔而耳朵里鉆，不祥的預感瞬間沖涌上心頭——他會控制我，吸食掉葉新的靈魂……

    “快跑！”我大吼著，“葉新，快離開這里！”

    “小墨！快醒醒！”白歆焦急地推動著葉新的身體，“你流血了！小墨！”

    葉新沒有任何反應，眼角和鼻孔都緩緩流出了鮮紅的血液，隨著白歆的推動，嘴角和耳朵里也開始流出血來，模樣極其滲人。

    “不許怕！小墨現在需要你的幫忙，如果這時候被恐懼打敗的話，會害死小墨的！”白歆開始自言自語起來，她想把葉新戴著的腕表給摘下來，然而當她解開鎖扣的時候，一股酸水猛地沖到了嗓子眼里。

    表鏈吸附著皮膚，秘密麻麻的線和各種血管黏連在一起，白歆只要扯動腕表，就能聽到斷裂的毛細血管發出劃破蛛網的聲音，只感覺是她自己把葉新的皮膚給撕開了。葉新猛地吐涌出了一口鮮血，其它地方的血液也好像流得更快了。白歆感覺到葉新的手背冰涼，膚色也開始變得煞白。

    “小墨！”白歆嚇得立刻將腕表的鎖扣重新按上，再看向葉新，血液幾乎已經鋪滿了他的整個臉龐。

    “嘔——”

    血腥味沖進白歆的鼻孔里，即使她再執著地強行克制，卻還是忍不住嘔吐了一地。隨著如雨般的冷汗流下來，她只感覺自己的身上越來越沒有力氣，腦袋也變得也來越空，她要被血液嚇得虛脫了……

    “小墨……”她伸手死死地抓住了葉新的衣角，想從地上爬起來，嘔吐物卻讓她的腳下一滑，膝蓋又磕在地上。

    很疼，卻讓白歆稍微清醒了一些，她用手背擦了下額頭上冰涼的汗水，盡量不去看葉新臉上的血液，“小墨！快醒過來……你不是說簽訂了契約之后，不管你在什么地方都能聽到我的呼喚嗎……我命令你，快醒過來……”

    白歆有氣無力地推著葉新的胳膊，后者卻仍舊沒有什么反應。

    “還回來吧！一切都還回來吧！你這只礙事的黑貓！”我面目猙獰地瞪著眼睛，雙手死死地抓著葉新的肩膀，他周身散發的黑色煙霧通通都被我吸進了嘴里，我宛如惡鬼一般神志不清地自言自語著，“每次我都輸在不夠狠心！這一次，我絕對要贏！我會贏你的宗瑜！呵呵哈哈……等著瞧吧……”

    我看見葉新的瞳孔正在一點點擴散，卻始終沒辦法控制自己的身體。

    那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異界白鞍，不僅把三歲當成了一顆棋子，就連下一世的自己，也不放過……

    喪心病狂的家伙，我一定不會讓你得逞的！

    你不是上一世的我。

    我也不是下一世的你。

    我就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