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那也不行,沅兒是我親手從商琬手中接過來的,我答應她要把沅兒養大,哪能干出轉頭就把她丟給別人的事,咱老夏家可干不出那背信棄義、言而無信的事,” “就是,那錢可以當著全家人的面給寧子的,她當時可沒反對,拿了錢不想辦事,哪有那么好的事,她這樣三五不時地作一番,還不是仗著肚子里的孩子,真當我們老夏家稀罕啊,” 音量有些高了,夏鶴寧不悅,皺眉說,“姐,你這么激動干嘛,把沅兒吵醒了怎么辦,” “你不稀罕,我稀罕,不管怎么說那是咱老夏家的種,就算是為了孩子,你們也得給我消停點,” 夏奶奶瞪了女兒一眼,威脅道。 原來裝睡神馬的,真能聽到秘辛,其實夏沅也沒想裝睡,只是一場發泄讓她虛弱的‘靈魂’有些透支,想緩緩再跟老爸和奶奶再續塵世之緣,就這么一緩一歇,讓她后知后覺的發現夏鶴寧的懷抱是溫暖,有實體的,耳蝸處,是心臟砰砰的跳動聲,她發現自己竟然被夏鶴寧摟抱在懷里,就是夏鶴寧有一米八以上,也不可能將1.65的她像抱孩子一樣抱在懷里。 她雖然沒法睜眼,但是可以透過虛瞇的眼縫看到自己的手,這真是一雙小手手,目測只能出現在幾歲的孩童身上,又回憶起爸爸和奶奶的穿著,那是未走出國門的穿衣風格啊,真夠土的…… 就算天堂流行懷舊風格,那大姑呢? 她死的時候大姑可還活的好好的。 若這個時候她還沒發現自己到底發生了什么事,那就真愧對她混跡文學網多年的資深潛水黨稱號了。? ☆、貓寶(捉蟲) ? 重生? 夏沅雖然眼睛沒有睜開,但她的靈魂在掐著腰仰天大笑,嚯嚯嚯嚯……就說了,她是好人,上輩子上上輩子積了大德,才能死而復生! 重生了,你想干什么?鐵粉曾經問她。 你呢?你想干什么?她反問。 鐵粉是個小話癆,balabala說了一大通,她給總結一下,就是賺錢,賺多多的錢,做個白富美,找個高富帥,然后生兩娃,最好是一男一女! 除了最后一條,其他的對她來說即使不重生,也是so easy! 重生?對別人來說,是重頭來過,是仗著先知從平民走向豪富,從女配or男配逆襲女主or男主,從女rou絲or男rou絲華麗麗變身女神or男神……從做夢到將夢想實現的過程! 對她來說就顯的有點雞肋,所以她的回答是:既然能成功重生我就試試能不能再穿越—— 若是穿越的話,她可以先試試宅斗,然后再去挑戰宮斗,賢妻良母沒意思,一定要惑亂后宮當妖姬,做不了妲己第二,也要做妺喜、褒姒一流。 鐵粉:…… 你就沒有什么遺憾的事想要彌補的么? 她想想說,這個可以有! 重生了的話,先把當初欺負過她的小伙伴欺負一遍,然后反過來將幾個愛逗她哭的哥哥都調戲一遍,cosplay一下預言家把每次自然災害的日期和影響范圍公布出去,誰愛信誰信! 如果能回到六歲,就晚上扮鬼嚇唬陳淑香,在她必經的路上撒上珠子、潑上蠟油,讓那個丑丫頭夏阮阮連出來見陽光的機會都沒有,看她還給點陽光就燦爛不?一次流不掉就多嚇幾次! 現在真的重生,以上說的都沒那么重要了,她只有一個愿望,讓爸爸活著,長命百歲地活著! 不是親生的有什么關系,養女也是女兒,這輩子,她要做夏鶴寧一輩子的女兒,誰都別想阻止! 這么一想,她只覺一股極為精純的溫和氣息緩緩鉆入了她的體內,繞著周天經脈開始快速的轉圈,最后匯集到從眉心一點,形成一股暖流沖擊她位于百會xue之下的一點,她覺得有點疼,想叫出來,卻發現自己的五感被封閉,她叫不出聲,就算叫出聲了,別人也幫不了什么,好在這個疼她可以忍受,她默念親媽教給她的口訣,雖然不知道這是什么,但她知道這是個好東西,能讓她強身健體永葆青春的養生之法! 上世將近三十年的每日一誦,讓她不用刻意去背就能脫口而出,不同于以前那細細的如雨絲般可以忽略不計涌入身體的精純之氣,今天的氣流有點像微風,打著旋兒進入她的身體,自動自發地繞著周天經脈開始轉圈,然后越來越快——她的身體,似乎成了一個無底洞,吸收著空氣里那看不見摸不著但實實在在存在的生氣。 然后她發現她被封閉的五感居然可以內視,而她的身體就像一副全息解剖圖,她可以清楚地“看到”自己的血管、骨骼、神經、脈絡,同時,也能“看到”那淺綠色的精純氣息如血液一般在身體各處循環流動,并沁入她的每一個細胞,沖刷著她壞死和病變的細胞,這股暖流每轉動一圈,她的體內就多了一分異樣,似乎有什么東西要破土而出一般。 最后這股精純都匯集在眉心處,凝聚成一點沖擊著百會xue之下的一點,不知過了多久,只覺得‘啵的一聲,她沖破了那點,進入了一個灰灰暗暗的地方,然后她看到在這灰茫茫的世界里有一點綠意,這點綠意散發著讓她覺得十分舒服又親切的氣息,勾引著她走過去。 這是一顆非常漂亮的小草,或者叫幼苗更合適,若不是它身上散發著屬于草木生機的清香,她還以為這是個用碧玉雕成的賞玩之物,碧綠晶瑩,光華內蘊,一點都不像一顆樹。 這顆幼苗給夏沅帶來一股奇異的感覺,仿佛氣息連同,完完全全融合在一起的感覺,她甚至聽到它弱弱的自我介紹,不用是嘴巴,而是用意識,“你說你是本源樹?” 幼苗擺擺光禿禿的枝椏,似在點頭應和她! 夏沅覺得自己繼重生之后又被玄幻了,“那是什么?” 從來沒聽過! 不過,這顆叫本源樹的小幼苗太虛弱了,虛弱到沒法替她解惑。 她看到絲絲縷縷的精純之氣涌進小幼苗的根須之處,苗兒漸漸有了精神,不過還沒好到能回答她的問題,“這兒是哪里,我怎么才能回去?” 她有種感覺,這苗兒有能讓我出去的辦法,然后就見苗兒用她的枝椏拍了她一下,她眼前一黑,再睜開時,就見她爸夏鶴寧一臉胡子茬地喊道,“大夫,我閨女醒了,” 那嗓門大的將一臉迷惘的夏沅嚇了一跳,“你嚇著貓兒了,” “噢噢噢,摸摸毛,嚇不著……”夏鶴寧摸著夏沅的腦袋,一連說了三遍。 夏沅:o(╯□╰)o 她這一呆不要緊,把夏鶴寧嚇壞了,“娘,你看沅兒咋了,” “驚著魂了吧,貓兒,回來吧,貓兒,回來吧,貓兒回來吧,” 這真是在叫魂,用四個字來形容夏沅,囧囧有神! “娘,沅兒不喜歡聽人家叫她貓兒,你叫沅兒試試,” 夏奶奶收養夏沅時就說了,這孩子長的太漂亮了,恐壓不住福氣,就給起了個賤命,村里孩子都起賤命壓福氣,夏沅的賤名就叫貓兒。 貓有九條命,可夏沅上學后知道好孬話了,嫌貓兒不是名字,沒有她的名字好聽,不愿讓別人叫這個,誰叫都不搭理,裝沒聽見,幾回之后,大家就被逼著改叫沅兒了,只有夏灃逗她時,會叫這個! 夏奶奶瞪了他一眼,“就是你,慣孩子,賤名養人,之前叫貓兒,沒病沒災的長這么大,這才改了沅兒,就出事了,要想孩子以后健健康康的,趁早都給我改叫貓兒,” 話是這么說,她還是改了名,重新叫魂,“沅兒,回來吧,沅兒,回來吧,沅兒,回來吧,” 夏沅只覺腦門一排烏鴉呱呱飛過,呱…… “奶奶,爸爸,”再不出聲,兩人就把全兒科大夫的魂給招來了。 “娘,沅兒回神了,” “……” “沅……貓寶,有沒有覺得哪里不舒服,” 貓寶?夏沅:…… 這都是啥名啊! 還不如直接叫貓兒呢? “頭疼,”她嬌嬌地說,其實不怎么疼,她就是想撒個嬌,既然重生了,她就得適應做小孩子的生活,這個技藝她有點生疏,得多練練。 “爸爸給寶貝呼呼,呼呼就不疼了,”夏鶴寧坐到床上,將夏沅半抱在懷中,對著傷口處呼呼地吹著。 大夫進來,給夏沅做檢查,“沒事了,燒已經退了,” “謝謝啊,大夫,這兩天真是麻煩你們了,”夏鶴寧一臉感激。 陳淑香挺著大肚子被她大嫂張芳扶了進來,聽到醫生的話,忙問道,“大夫,那我們什么時候能出院啊,” “鑒于前天有病情反復情況,建議你們再住上幾天觀察觀察,” “還要住,不能開點藥回家養嗎?”陳淑香挺挺自己碩大的肚子,一臉為難,“你看我這樣也不方便,孩她爸成日成夜地在醫院守著,我一個人在家也怪心慌的,這要是有啥事,兩個送我進醫院的都沒有,” 她這話不單是說給大夫聽得,還有夏奶奶和夏鶴寧,她肚子里的可是夏家親骨rou,你們掂量著看看是哪個更重要! “這個,你們家屬自己商量吧,”丟下這句話,醫生就走了。 “你來干嘛?”夏鶴寧一臉黑沉,陳淑香當著醫生的面拿肚子威脅他,是個男人都會起火,這是把臉丟到醫院來了。 “我不來,你是不是就把醫院當家了,”陳淑香口氣也有點沖,不過磕個頭,破了點皮,就在醫院里住了兩天。 夏鶴寧更是請假在醫院里守了兩天,兩天工資加住院費,這都是錢啊! “沅兒這樣是誰害的,我還沒找你呢,你跑這咋呼啥,” “這關我什么事,小孩子打打鬧鬧的,磕了碰了,這不是常有的事,我挺著這么大的肚子,總不能時時看著她們吧,” 說到這個,陳淑香就想起他瞞著自己偷偷給夏沅買洋娃娃的事,外頭豬rou才一塊二一斤,一個破布娃娃要三百,這得買多少豬rou啊,想到她娘一年到頭吃不上幾回豬rou,夏鶴寧居然花三百塊錢買那不當吃不當處穿的玩意,那天怎么沒把夏沅直接摔死! 心里這么想,面上的恨意就帶了出來,看向夏沅的目光,兇光乍現。 上輩子,很長一段時間陳淑香都是她的夢魘,“夏沅,鶴寧是你害死的,他是你害死的,你這個災星、禍星,你怎么不去死,死的怎么不是你……” 這個眼神同上一世的重合,夏沅面色一白,下意識地叫了聲,“爸爸,” 夏鶴寧也看到了陳淑香眼里的惡意,胸口的怒火就有點壓不住了,怒意脫口而出,“陳淑香……” “寧子……”夏奶奶大叫一聲,上前一把將老兒子拉住,“淑香,你們先回去吧,沅昏迷了一天一夜,這才醒過來,咱聽醫生的話再住兩天觀察觀察吧,” “昏迷一天一夜?嬸唬我們玩呢吧,就磕破一點皮,還昏迷一天一夜,誰信?” 夏沅也是一愣,昏迷一天一夜? 她以為自己只是睡著了,小苗是她在做夢,這么看,小苗不是夢,她真的離魂去了別的地方,只是那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重生外掛空間? 不可能吧,那里可是除了小苗以外,啥都沒有! “信不信的,沅兒也要再住兩天,”夏鶴寧說。 “再住兩天,你說的倒是輕巧,這一天一天的都是錢啊,回家照醫囑給她養著就是,”陳淑香捂著肚子直皺眉。 “就是,我家二妞上次打翻開水瓶,半條腿都燙出血泡了,也才住了兩天醫院,之后都是開了燙傷藥回家養的,沅兒這孩子就額頭上破了那么一點皮,放在鄉下,抓把土按按,幾天就好了,哪個因這點小傷往醫院跑了,嬸,寧子,疼孩子也不是你們這個疼法,有那住院的錢給孩子買點吃的不行,干嘛往醫院里丟,這不是糟蹋錢嘛,”張芳雙手一拍,“是了,你們在她身上糟蹋的錢還少嗎?三百塊錢的布娃娃,那是用金線逢的吧,沅,回頭也讓舅媽開開眼,舅媽還沒見過這么燒錢的玩意呢……” 秀水鎮名雖叫秀水,但當地民風彪悍,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是家常便飯,重男輕女思想十分嚴重,為了生兒子哪家都是三四個孩子,甚至五六個的也不在少數,誰家要是沒個男孩,跟人吵架都能被人指著鼻子罵你家斷子絕孫,為了生男娃,房子都被計生辦扒了,一家人擠在草窩棚里也還是要生,賣女求兒的也大有人在。 什么少生孩子多種樹,對他們來說就是放屁,沒兒子種那么多樹給誰蓋房娶媳婦?一切奮斗的基礎都在有兒子上。 優生優育?把一女娃娃育到天了,也還是別人家的,因此,女娃兒在當地都是賠錢貨。 這張芳也是個命不好的,八年內生了四個姑娘,三年前懷上第五胎,終于追了個男娃,還是龍鳳胎,這雙胞胎擱別人家那是稀罕物,可再算上之前的四個丫頭,家里就六個娃了,咋養的起啊,整好張淑香嫁進夏家三年未孕,就想著要把老四給夏家當養女,一來給自己家減少負擔,二來也起個引弟的作用。 當時夏鶴寧還在部隊,管吃管住還有津貼,陳淑香跟他結婚后,夏奶奶就托了關系讓她在鎮高中圖書館當管理員,兩人工資養個孩子對他們來說并不吃力,就算以后有了自己的孩子也不礙事,夏鶴寧是軍人,他們只能要一個孩子,收養的不作數,張淑香自是愿意的,一個孩子太孤,兩個孩子正好,反正是自己的親侄女,沒便宜旁人! 姑嫂兩商量的倒好,可夏小香不愿意,一個陳淑香已經讓他們甩不掉陳家這一串碩鼠了,再領養他們家的孩子,就等著陳淑香將夏家搬空吧,再者那四丫長的也真不好看,站夏沅跟前,跟廚房燒火丫頭似的,又黑又瘦,還饞的很,底子不好,就是給她喝瓊漿玉液也養不成仙女兒,費心費力養大,還不知道能不能嫁出去,再養出一只白眼狼出來! 于是就拉著小妹夏小蘭支持夏鶴寧收養夏沅,所以張芳對搶了她女兒地位的夏沅是膈應的不行,再看到夏家對夏沅那寵勁,就恨的咬牙切齒。 沒少在陳淑香面前陰陽怪氣、煽風點火,挑撥她跟夏沅夏家的關系,夏沅倒不怕她挑撥,反正陳淑香也不喜歡她,多一點少一點有什么關系,上世怕夏鶴寧夾在兩人之間難做,很多時候能忍就忍了,結果倒是放縱的她們貪欲之心,越發的不要臉起來。 重生一回,她可不愿委屈自己,“爸爸,頭疼,你再給我呼呼,”她扶著頭,嬌氣氣地說。 “好,爸爸給寶貝呼呼,” 夏沅揚著小下巴,細白的小臉上,秀氣的彎眉,黑亮的星眸,嬌嫩的粉唇,明明是孩子似的嬌憨精致,卻讓陳淑香從這張臉上看到了另外一個女人的影子——夏商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