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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累呀,是真的累了。 所以今晚才會在酒吧買醉時,與人起了沖突,不要命地大打出手。 躺在床上,卻輾轉難眠,閉上眼,總想起在回來的車上,沈星辰問我的話,他說,你真的就這么喜歡他?喜歡得失去自我? 他沒有看我,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卻能從他低沉的語調里聽出些許難過與無力感。 我沉默良久,才開口回答他說,是的,我喜歡他喜歡到恨不得同他一起去死。 他沒有再開口。 這九個月來,無數次我問自己,為什么要這樣?為什么不能放下?我沒有答案,當某些東西,漸漸纏繞成執念,便令人絕望。 我對自己無能為力。 這種情緒,我要怎么對沈星辰說?他不會明白的。 第二天起來,已是日上三竿,沈星辰已出門,留了張紙條壓在茶幾上:我去學校了,下午三點工作室見。 這是他答應幫我找張俊寒的條件之一,重回工作室免費做事以勞力還債! 下午見面時,他將一疊資料丟到我面前,又恢復了他從前的惡形惡狀,“好好干呀,周惟惟免費苦力!” 我狠狠瞪他一眼,哼道:“沈扒皮!” “怎樣?有本事你咬我啊!” “賤人!” …… 真好,我們又恢復了從前斗嘴耍樂的相處模式,仿佛沒有中間空白的那三個月。可是我們都知道,彼此都在粉飾。有什么東西,已經不一樣了。 就算有沈星辰的幫忙,但過了兩個月,張俊寒還是毫無音訊。沈星辰見我每晚依舊游蕩在蓮城各大小夜場,拖著一身煙酒味與疲憊晚歸,總是忍不住嘲諷一番,周惟惟,你何必呢,人家有心躲著你,又怎么會讓你找到。真是沒見過比你更蠢的女人。 是呀,我也覺得自己愚蠢。茫茫人海,這樣毫無頭緒地找一個人,跟滄海中尋找一粟也沒什么區別。其實沈星辰提議過在媒體刊登尋人啟示,被我拒絕了。他對此很不解,我隨口找了個理由搪塞過去,他也沒有追問,聳聳肩說,反正我不急,隨你。 我斜他一眼,沈星辰,我真的很懷疑你幫我找人的誠意啊。你心里一定巴不得永遠都找不到吧哼! 他卻沒跟我斗嘴,眼神灼灼地望著我,說,周惟惟,你知道就好。我沒那么圣母,看著自己喜歡的女人與別的男人雙宿雙歸。我答應幫你找人,是因為我希望你見到他后做個了斷,所以就算找到了,我也不會放你走。 我一時怔住。 這是他第一次對我袒露感情,我不是個神經大條的女生,但心里明白是一回事,還可以裝傻,他一旦挑明,我便忍不住慌亂了。 好在他沒繼續說下去也沒追問我的回答,仿佛那只是他一個人的事,與我無關。 后來有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沒在他面前提及張俊寒,他幫不幫我似乎已經不那么重要。我常常問自己,當初跟他回來,到底是尋求他的幫助,還是,僅僅貪戀這片刻溫柔? 我不敢細想,怕自己徹底沉淪,忘記了來路。 時間就這樣慢慢流逝掉,七月,沈星辰畢業,他成績向來優秀,被保送本校研究生。他父母還把他當小孩子寵,得知消息派秘書送了個大紅包過來以作獎勵,拆開,卻不是現金,而是一疊蓮城最好酒店的自助餐廳的邀請卡,讓他帶同學朋友去開Party慶祝。 作為他的房客及工作搭檔,我自然也收到了一張邀請卡,只是他將我的名字寫成“周惟惟免費苦力小姐”頗令我哭笑不得。 然而我沒有想到,酒店三樓碩大的自助餐廳里,到場的卻只有我們兩個人。 “不是開Party,人呢?”我問他。 他指著我又指指他自己,勾起嘴角,“你跟我不是人嗎?” 兩個人的Party,包全場?這這這,未免也太太太他媽偶像劇了吧!我忍不住心思蕩漾,呀,這家伙不會狗血的來場求婚式吧? 我趕緊搖搖頭,告誡自己想多了。 事實證明,確實是我想多了,因為沈星辰立即用行動來否決了我浪漫可笑的想法,他往臨窗位置一坐,翹起二郎腿,指著我發號施令,“海鮮冷盤三文魚刺身各要一份,飲料各要一杯。噢,別拿芥末,我討厭那玩意。” 我那點蕩漾心思迅速消失得無影無蹤,怒火的泡泡蹭蹭蹭地往上冒,低吼,“沈星辰!!!” 他置若罔聞,微微笑著,“你不是問我要什么畢業禮物,嗯,我想了想,就這個吧。”言下之意,周惟惟你給我當丫鬟使喚一回唄。 我!我忍!誰讓我大言不慚地夸了口,對他說你想要什么盡管開口!失言啊失言! 我轉身,去幫沈大爺拿食物。 這家餐廳不愧為全城最好的自助餐,餐前冷盤而已,已令人目不暇接。我弄了輛推車,挨個拿過去。 才拿到一半,似乎聽到門口有響動,但餐廳里放了輕音樂,我也沒太在意。當我推著車回座位時,發覺沈星辰不見了。 環顧餐廳一周,不見他身影,我喊了兩句,也沒人應答。 餐廳原本微閉的門洞開,我走出去,找樓層服務員詢問。 “沈先生剛剛跑下樓了,似乎有什么急事,連電梯都沒坐,走的樓梯。” “謝謝。” 我回到餐廳。 三分鐘過后,他依舊沒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