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四章阿玉奇汗三
這八音盒不僅能演奏優美的音樂,還能報時,一向是瑙姆·瓦西里耶夫的最愛。在夜晚休憩的時候,瑙姆·瓦西里耶夫總愛拿出來聽聽。可這時為了借兵,瑙姆·瓦西里耶夫只能忍痛割愛了。 “臺吉大人,我還有禮物,一件您一定會喜歡的禮物。”瑙姆·瓦西里耶夫高聲說道以吸引阿玉奇的注意。 “哦?你還有什么禮物?” 阿玉奇畢竟還是年輕,果然被吸引了,他好奇地問道。 “在我的馬上,在我的馬上!我拿來給您,您看了肯定會喜歡的。是會動會叫的東西。”瑙姆·瓦西里耶夫說道。 “那你快去拿來。” 一聽是會動會叫的東西,阿玉奇更有興趣。他吩咐瑙姆·瓦西里耶夫馬上拿來。 瑙姆·瓦西里耶夫快步離開去取八音盒的那點時間,阿玉奇和格魯、噶爾丹策凌二人交談了起來。 “會動會叫?該不會是什么有趣的鳥吧。我聽說有一種叫做鸚鵡的鳥就會說人話。”噶爾丹策凌好奇地猜測道。 “是啊,阿玉奇。我也覺得可能是鳥獸之類的東西。”格魯喇嘛跟著附和道。 “不管是什么,等會兒一看便知了。”阿玉奇抹了抹上上嘴唇,說道。 然而與眾人猜測的不同,瑙姆·瓦西里耶夫拿來的既不是鳥也不是獸,而是一臺四四方方的小盒子。盒子內有座小房子是用木頭做的,房子的四周有用絲綢和棉布裝飾繪制著藤蔓花卉以及一些安在底座上的小人的人像。房子的中間帶有奇怪符號的白『色』圓盤上,三根小針還能自己轉動。 阿玉奇等人沒見過八音盒,一時間眾人的眼光無一例外地都被這個小小的盒子給吸引住了。然而還未等人們看出個名堂來,眼前的小房子內的一扇小門突然自動打開了。從其中竄出了一只布谷鳥當下就沖著眾人“咕、咕、咕”地叫了三聲。 這一突發事件著實讓現場的阿玉奇等人嚇了一大跳。那表情就如同南美洲的阿茲特克人第一次聽到火槍聲一般。 而剛才還似兇神惡煞般的兩名押送瑙姆·瓦西里耶夫的卡爾梅克騎兵也『露』出了畏懼之『色』,他們一個個跳了老遠。 眼見阿玉奇等人的這番反應,瑙姆·瓦西里耶夫心中立刻就泛起了一種略帶鄙視的揚眉吐氣感。 就在瑙姆·瓦西里耶夫得意洋洋時,一件樂極生悲的事情發生了。 卻見坐在阿玉奇身旁的喇嘛格魯迅速地站了起來,然后舉起了自己的佛仗猛地沖上前砸碎了還在鳴叫著的八音盒,口中還念叨著辟邪的佛經。瑙姆·瓦西里耶夫反應過來正待大罵,卻見那個喇嘛用佛仗直指瑙姆·瓦西里耶夫大聲呵斥道“魔鬼派來的使者,你們想奪取臺吉的靈魂嗎!” 給格魯這么一說,幾乎所有人的臉上都『露』出了殺意。想起自己剛才被那房子吸引的模樣,還真有靈魂出竅的感覺。再看看那已成碎片的房子,感覺還真像是能將人的靈魂封閉入房子中一般。 阿玉奇是未來的卡爾梅克汗國的可汗,并且深受部民的擁戴,這個黃『毛』子竟然想刺殺阿玉奇,哪能不犯眾怒。 現場最憤怒的莫過于噶爾丹策凌了。卻見他毫不猶豫地下令道“來人啊!給我把這個惡魔拉出去燒死!” “冤枉啊!” 瑙姆·瓦西里耶夫瞬間哭喪了臉。他使勁用兩條肥碩的腿蹬著地面,不讓卡爾梅克騎兵將自己拖走。 “慢著!” 正當瑙姆·瓦西里耶夫要被拖下去處死的時候,阿玉奇制止了噶爾丹策凌的舉動。他撿起地上被打碎了的自鳴鐘碎片,仔細觀察起里面的零件來,他甚至還拿起那些齒輪交錯在一起。 過了一會兒,阿玉奇像是明白了什么。他哈哈大笑了起來。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阿玉奇舉起了那些齒輪,他對噶爾丹策凌和格魯說道“你們看,這才是剛才那只鳥發出聲音的奧秘。這些齒輪帶動了里面的裝置,然后發出了聲音。我說的對嗎?瑙姆·瓦西里耶夫手里。” “臺吉睿智!”瑙姆·瓦西里耶夫在旁陪著笑臉道。 接著,阿玉奇不顧他人震驚的目光,賜瑙姆·瓦西里耶夫坐下。他對瑙姆·瓦西里耶夫說道“沙皇的使者,感謝你的禮物。這真是件不錯的東西。我的人魯莽,將其打碎了。不過如果你手上還有的話,我愿意用馬和你換。或者說其他和這一樣的東西,比如說火槍。” 瑙姆·瓦西里耶夫險些在鬼門關走了一遭。他擦了擦腦門上的冷汗,然后說道“臺吉,雖然這樣的物件在我們沙皇俄國也是稀世珍寶,但您要是喜歡我們沙皇陛下當然不會吝嗇。因為陛下是希望卡爾梅克汗國成為沙皇俄國的朋友的。你知道,朋友是應該相互……” 瑙姆·瓦西里耶夫說著,用手制比劃了下自己,又比劃了下阿玉奇。 阿玉奇是何等聰明的人。他馬上明白了,瑙姆·瓦西里耶夫,或者說是沙皇俄國的沙皇是有求于自己。 果然無事獻殷勤,非『jian』即盜。 可阿玉奇卻岔開了話題,仍然固執地問道“那么火槍呢?” 瑙姆·瓦西里耶夫愣了下。他明白了,阿玉奇并不是因為喜歡自鳴鐘才放過自己,而是看上了沙皇俄國的火槍。 雖然沙皇俄國的火槍又笨又重,在歐洲是出了名的落后,可即便這樣的武器,也是游牧民族難以得到的。沙皇俄國為了不讓境內的游牧民族有能力反抗自己,是嚴格禁止火器流入到他們手中的。 若是以往,哪怕阿玉奇搬出金山銀山來,瑙姆·瓦西里耶夫也不會買給他火器的。可現在為了能借兵收復切爾克斯克,瑙姆·瓦西里耶夫也顧不得許多了。 “火槍,當然也是可以的。”瑙姆·瓦西里耶夫說道。 “那么你們的沙皇想要什么?” 一聽瑙姆·瓦西里耶夫肯賣給自己火槍,阿玉奇急切地問道。阿玉奇在與哥薩克和沙皇俄國軍隊的沖突中是親眼見識過火槍的厲害的。哪怕是在勇猛的勇士,在火槍面前也和三歲的孩童差不多。阿玉奇希望獲得火槍以武裝自己的衛隊,增強自己的實力,可是哪怕自己出再高的價錢,前來汗國交易的商人也沒有愿意出售火槍的。 “臺吉,我,不,是我們沙皇,他希望您幫助偉大的沙皇俄國擊退邪惡的的入侵。”瑙姆·瓦西里耶夫說道。 “原來是要借兵。”聽了瑙姆·瓦西里耶夫的話,阿玉奇躊躇了。 而格魯喇嘛則在一旁用寶相莊嚴的聲音高聲宣了一聲佛號。 出兵不是小事,況且卡爾梅克汗國剛剛在異國他鄉扎根,四周強敵林立,為了他國的利益出兵,哪怕是作為汗國繼承人的阿玉奇也不得不慎重考慮。 “此事要從長計議。”阿玉奇說道。 見阿玉奇猶豫了,瑙姆·瓦西里耶夫心里慌了起來。從長計議,長是多長。自己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了。要是等斯捷潘·拉辛在切爾克斯克扎下了根,自己可就全完了。 瑙姆·瓦西里耶夫的心一慌,他咬了咬牙對阿玉奇說道“只要臺吉愿意即刻出兵幫助我們,沙皇俄國愿意贈送您三百條火槍!” 三百條火槍! 聽到這個數字,阿玉奇和噶爾丹策凌吃驚地瞪大了眼睛,而格魯喇嘛在撥開一顆佛珠時,力道也不剛才猛了許多。 “你們的敵人有多少人?”阿玉奇問道。 “一千余韃靼人,都是些烏合之眾,沒什么大不了的。”瑙姆·瓦西里耶夫故作輕松地說道。 這話顯然不能讓阿玉奇相信,沙皇俄國花了這么大的代價,要自己對付的只是千余烏合之眾。 “瑙姆·瓦西里耶夫首領,”阿玉奇正『色』道“我們土爾扈特人最看重朋友,如果你們沙皇俄國真的把我當朋友,那么就應該實話實說。” 聽阿玉奇的口吻隱隱有威脅之意,并且那意思只要自己不說實話他就不幫自己,瑙姆·瓦西里耶夫只得實話實說道“還有三千多農奴組成的叛軍。” 阿玉奇和噶爾丹策凌對視了一眼,他們又看了看格魯喇嘛,格魯喇嘛只是閉著眼又宣了聲佛號,聲音低沉。 阿玉奇又沉思了片刻,在權衡了利弊后,他終于下定了決心。 阿玉奇對瑙姆·瓦西里耶夫說道“三百條火槍我現在就要,并且假如你在敵人的人數上欺騙了我們的話,我們隨時可以退兵。” 對于阿玉奇的要求,瑙姆·瓦西里耶夫內心經過了了激烈的掙扎,最后他說道“先給兩百條,等事成后再給你們一百條。我只能保證敵人大體是如此的實力,但些許的出入也是難免的。” “成交!”阿玉奇與瑙姆·瓦西里耶夫擊掌道。 瑙姆·瓦西里耶夫心滿意足的離開了。阿玉奇答應他,兩天后,他會親率三千卡爾梅克騎兵去支援瑙姆·瓦西里耶夫。 一想到那三千鐵騎,瑙姆·瓦西里耶夫感覺自己又活了。他看四周地景『色』是那么的美好,連腳步都輕快了幾分。 而在阿玉奇這兒,剛才一直沒有說話的格魯喇嘛開口對阿玉奇說道“臺吉,你真的要幫助這個俄國人?” “是的,格魯。那可是三百條火槍啊!有了這些武器,我就可以組成一支使用火槍的臺吉衛隊,我在汗國的地位也就更穩固了。”阿玉奇對格魯喇嘛說道。 此時,那達慕大會已經結束,那匹伊犁馬和頓河馬雜交出來的新馬果然獲得了勝利。阿玉奇將一把匕首賞賜給了馭馬的騎士,而自己則在奴仆的幫助下上了馬。 “臺吉,您是汗國的繼承人。你無論做了什么樣的決定,我們都會支持你的。不過不論是俄國人還是那些,他們都是佛的敵人,您要小心不要被他們利用了。”格魯喇嘛告誡阿玉奇道。 聽到格魯是怕自己被利用,阿玉奇哈哈大笑道“放心吧,格魯。我豈是怎么容易被他們利用的。” 格魯見阿玉奇如此的自信,便不再多言。這時,噶爾丹策凌騎著馬過了來。 噶爾丹策凌已脫下了長袍,換上了身卡爾梅克的盔甲。卡爾梅克人生活在西域,那里是東亞文明與中亞文明的交匯點,所以他們的盔甲也結合了東亞的棉甲與中亞流行的鎖子甲的特點。 就譬如噶爾丹策凌這一身。它的內里是一件開襟式的鎖子甲,外面則是打了泡釘的棉甲。他的頭上帶著高高的『插』著面小旗的頭盔,小旗迎風飄揚。 “阿玉奇,一百騎兵已經集結完畢了。”噶爾丹策凌對阿玉奇說道。 “好。” 見噶爾丹策凌如此快就將部隊集結完畢,阿玉奇滿意地贊了聲。接著,他對噶爾丹策凌吩咐道“策凌,你率領本部這一百騎兵去切爾克斯克。一者去接受那三百條火槍;二者去看看,看看那個那個哥薩克是不是在騙我們。如果發現什么異常馬上回來,記著帶上那兩百條火槍。我回去請示了父汗后就帶著大部隊來支援你。” “遵命,臺吉!”噶爾丹策凌用右手重重地敲擊了下胸膛。 噶爾丹策凌帶著一百騎兵走了。阿玉奇回頭對格魯喇嘛說道“格魯,我如此安排你覺得如何?” 格魯喇嘛雙手合十“再也沒有比這更周全的布置了。” 阿玉奇雖然睿智可畢竟年輕,聽了格魯的恭維,他大聲笑了起來。 笑完后,阿玉奇揚鞭一打坐騎的『臀』部。 “走了,土爾扈特的勇士們。我們回家!” 隨同阿玉奇圍獵的卡爾梅克的部眾們歡聲迎和了一聲。他們騎著馬,帶著滿載而歸的獵物朝著家的方向而去。在不久的將來,一股蒙古旋風將席卷切爾克斯克和亞速,其力道之大,是徹辰、斯捷潘·拉辛、以及始作俑者瑙姆·瓦西里耶夫都無法預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