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屠殺與幸存二
被徹辰拉住的青年正是葉利謝伊。這位沙皇俄國的貴族青年自打知道了雅科夫·切爾卡斯基將軍屠殺傭兵團的陰謀之后,便陷入了不安和深深的矛盾之中。 葉利謝伊當然知道這個傭兵團,也知道自己的同胞和戰友很多都是死在佛朗哥所率領的傭兵團之下的。如果是在戰場上,葉利謝伊會毫不猶豫地拔劍,為了軍人的職責和貴族的榮譽奮戰到底,血沃戰袍。 可是屠殺一群手無寸鐵的投降者,這卻超出了葉利謝伊的底線。他雖然不是家族的長子,可葉利謝伊給予他們兄弟的教育卻沒有任何的不同。打孩提時候,葉利謝伊的父親就教育葉利謝伊要珍惜貴族的榮耀。在葉利謝伊看來,屠殺戰俘就是最玷污貴族身份的事情了。 葉利謝伊想到過勸諫雅科夫·切爾卡斯基將軍不要這么做。可他很清楚自己人微言輕,這樣的勸諫不但不會有任何的效果,反而會引火燒身害了自己。 他也想過偷偷地前往傭兵團提醒傭兵團趕緊逃跑,可他又過不了自己這一關。自己是沙皇俄國的貴族,是視忠誠為生命的波耶貴族的后代,怎么可以出賣自己的祖國幫助外國人呢。 毋庸諱言,葉利謝伊的性格是矛盾的。正是由于這份矛盾使得葉利謝伊知道今天才做了決定,他要把這件事情告訴阿列克謝親王,只有請親王出面才能救下傭兵團。 所以,葉利謝伊在沒有通知任何人的情況下從城堡的馬廄里面牽了馬,準備追上親王的軍隊。沒想到他剛走到城門口就被一個半大的少年拉住了。 “我不知道,你問別人吧。”葉利謝伊使勁想扯回被徹辰拉住的衣袖。事情緊急,他可沒有時間可以耽擱。 可徹辰見葉利謝伊明明知道卻如此敷衍自己,還不耐煩地扯回了衣袖也有些不高興了。他非但沒有放手,還抓的更緊了。 “你肯定知道,快告訴我吧。也不會耽擱你太多時間的。” “快放手!”葉利謝伊本就著急,見徹辰不但不放手,反而扯的更緊也是一陣心焦。他見身邊的人流稀疏了不少,索性跳上了馬背。這一下,終于掙脫了徹辰的糾纏。 “我真有急事,你自己進城了就知道了。”葉利謝伊留下這么一句,快馬加鞭地沖向了地平線。 “徹辰你沒事吧。” 原本被人流帶著進了城門的皮德羅見徹辰沒有跟上來,又趕緊折回城門口來找。他見徹辰左手握住右手掌,臉上也露出痛苦的表情,擔心地地問道。 “沒什么,叔叔。就是手心被劃了一下。” 原來在剛才的拉扯中,徹辰的手心被葉利謝伊的衣袖上的護甲片劃了一下。嬌嫩的手心被圓滑的護甲片邊緣劃出了一道口子。 皮德羅看了看侄子受傷的手心,傷口不深只是劃破了點皮。 可在這個沒有抗生素的時代,哪怕是一個微小的傷口如果處理不當都會要了人的性命。皮德羅不敢大意,趕緊拿出傷藥替徹辰敷上。 “叔叔,城里今天是不是有什么集會。” 等皮德羅叔叔替自己包扎好后,徹辰又問道。 “不知道,不過人這么多應該是有什么大事吧。等我們把熊皮賣了,叔叔就帶你過來看看。”皮德羅當然知道徹辰的孩子心性,于是許諾道。 如此一來徹辰真恨不得馬上把這“礙事”的熊皮賣了,他拉著皮德羅快步地奔向了商人區,可皮德羅卻拽著徹辰前往了客棧的方向。 進了客棧,皮德羅就問客棧的伙計道“埃弗里希閣下是住哪個房間?” 那位名叫埃弗里希的就是皮德羅他們從里加護送到斯摩棱斯克的商隊領隊。原本他們是早就該離開了的,可是由于戰爭不得不滯留在了斯摩棱斯克一待就是幾個月。現在戰爭終于結束了,埃弗里希的商隊也準備離開這兒。皮德羅找到這兒,就是想把熊皮賣給他。畢竟比起斯摩棱斯克的本地商人,皮德羅對埃弗里希更加的了解。 那伙計指了指樓上的第三間,表示皮德羅所說的埃弗里希就住在那里。 也許是第六感,徹辰忽然覺得角落里有人正在看著自己。他轉頭看向客棧的一角,那里的方桌旁邊正坐著一個帶圓帽的大胡子男人。那人的眼睛如鷹般銳利,而且正盯著徹辰這兒。 見一個從未謀面的陌生人直勾勾地盯著自己,徹辰感到很不自在。雖然那人的眼睛里沒有惡意。 “叔叔,你看那邊。”徹辰想提醒皮德羅注意下那個男人,可皮德羅完全沒在聽徹辰說話,他飛快地拉著徹辰走了上去,然后敲了敲樓上第三間的房門。 很快,門便被打開了。 “皮德羅先生,還有徹辰先生。你們這么早來找我有什么事情嗎?”埃弗里希見是這兩位熟人,驚訝地問道。 “埃弗里希先生,我們來找你當然是和你做比生意了。”皮德羅舉起手上的包裹抖了抖。 埃弗里希清楚地看到了包裹的一角露出的熊皮。他露出了商人特有的真誠笑容,然后趕緊請叔侄兩位進來。 等皮德羅和徹辰進來,埃弗里希迫不及待地從皮德羅手上接過包裹,放在桌子上打開。 一見那熊皮,埃弗里希兩眼便放起了光來。這確實是一張完美的熊皮,不僅毛色光亮而且尤為難得的是熊皮上下沒有一絲的破損。 “怎么樣?不錯吧。”皮德羅見埃弗里希專注的眼神,就知道埃弗里希已經被這熊皮迷住了。 “真是塊好毛皮。”埃弗里希贊道。 “那六百泰勒賣你。”皮德羅直截了當地說道。 “六百?”埃弗里希愣了愣,他飛快地在腦子估算了這個價格。實話實說,六百泰勒并不算貴。 “那好,六百就六百。” 和斤斤計較的猶太商人不同,埃弗里希是典型的瑞典人性格,只要符合自己的心意就絕不猶豫。 “成交。”皮德羅愉快地和埃弗里希握了手。 埃弗里希從床頭的箱子里掏出一個裝滿泰勒的皮囊遞給皮德羅,然后把熊皮慎之又慎地收了起來。 見交易這么快地完成,徹辰趕緊催促起叔叔去廣場來。 可生意做完,皮德羅便和埃弗里希閑聊了起來。 “埃弗里希先生,你們馬上就要回國了吧。” “是啊,明天就走了。你們還得在這兒待多久?” 埃弗里希知道傭兵團簽訂了投降協議的事情,可卻不知道協議規定的時長。 “還有三個月呢,這段時間真是難熬啊。” 一想到那漫長的三個月,皮德羅也是一肚子苦水。 “那你們以后有什么打算嗎?我是說三個月后。”埃弗里希又問道。 “這得聽我們團長的。”對于傭兵團的未來,雖然已經知道佛朗哥的打算,但皮德羅可不敢輕易對外人透露。 “佛朗哥團長當然是深謀遠慮的。”埃弗里希毫無營養地說了一句。善于察言觀色的他當然聽出皮德羅不愿意在這個問題上多談。 “埃弗里希先生,依你看這場戰爭誰會贏?” 原本作為聽眾的徹辰問了個自己感興趣地問題。 “當然是波蘭共和國了。”埃弗里希自信滿滿地說道。 “為什么?”這回連皮德羅也感興趣了。 斯摩棱斯克之戰的總總,令皮德羅對波蘭共和國的前途并不看好。 “因為偉大的卡爾國王不會放任沙皇俄國的暴行不管的。我們偉大的國王陛下早就警告過那個所謂的沙皇不要覬覦波蘭共和國的領土,并且威脅說一旦沙皇俄國入侵波蘭,他必將為保衛波蘭而不惜于沙皇俄國一戰。”埃弗里希充滿信心地說道。 卡爾國王即卡爾十世,也就是現任瑞典王國的國王。 “卡爾國王真的這么說過嗎?”皮德羅急切地詢問道。 如果瑞典人真的會參與到這場戰爭中來,那么落后的沙皇俄國的軍隊確實不會是波蘭和瑞典兩國聯軍的對手。 “當然,國王陛下不止一次的在國會上慷慨陳詞,他甚至提議過幫助波蘭共和國鎮壓扎波羅熱的哥薩克。”埃弗里希信誓旦旦地保證道。 “如果真是這樣,那就太好了。”皮德羅衷心的感慨道。 他實在是不愿意佛朗哥跟從波蘭后又再一次的失敗。 這時候,又有人敲了敲房門。 “誰啊?”埃弗里希快速地將熊皮放好,然后問道。 “是我,埃弗里希先生。我是費多特。”門外那人回道。 “你怎么又來了?” 徹辰明顯地感到,埃弗里希對這個費多特的態度明顯地不耐煩。 “埃弗里希先生,這次我是帶著錢來的。”門外那個叫費多特的說道。 “多少錢?” “一百泰勒。” “不夠,不夠。不是和你說了嗎?沒有兩百泰勒免談。”最后一句,埃弗里希簡直是用吼的說出來的。 外面又沒了動靜。 “怎么了?埃弗里希先生,外面那人要買什么嗎?”徹辰奇怪地問道。 “買槍。” “買槍?什么火槍這么貴?”徹辰有些震驚了。 在當時的東歐,普通火繩火槍的價格不過幾十泰勒一支,就是最為先進的米卡萊火槍也不過百十個泰勒。而埃弗里希的這把火槍竟然開出了二百泰勒的天價。 “當然不是一般的火槍。我這把火槍不僅射程遠,而且威力足。” 皮德羅正想說埃弗里希在吹牛,讓他把那支神乎其神的火槍拿出來看看。可正在這時,房間的門被踢了開來。 “費多特,你,你干什么!?”埃弗里希恐懼地喊道。 徹辰驚訝地發現,這位費多特竟然就是剛才一直盯著自己的那個中年人。 “埃弗里希先生,我實在是沒辦法。這一百泰勒你先拿著,你把火槍借給我,我用完就還給你。” 原本徹辰以為這位叫費多特的男子闖進來多半會強搶,沒想到竟然哀求了起來。 “這也是個可憐人。”徹辰暗想道。 “借?萬一你不拿回來怎么辦!快走,快走。”埃弗里希剛見費多特闖進來還有些心虛,怕他會做出什么出格的舉動,這會兒見費多特色厲內荏,氣又壯了起來。 見埃弗里希絲毫沒有回緩的余地,費多特的臉青一陣紅一陣。最后他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將手伸到了后背。 “小心!”徹辰喊道。 費多特竟然從身后拔出了一把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