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沒多久,賀雪真收到靜慧道宮的傳音,告知他生擒血琴的事。 賀雪真帶著司徒霓御劍趕往道宮,幾個時辰后便到了。 見舅舅們臉色凝重,賀雪真疑惑,雖然靜慧道宮傷亡了一些弟子,但他們生擒了血琴,事情終于有了突破,不應該是這種表情啊。 “大舅舅,怎么了?” 趙紫宸對賀雪真說:“方才我們審問血琴,他指認賀重山乃是幕后cao控著他的人。” 賀雪真并不意外,但他明白了為什么舅舅們臉色這么難看了。 這些人大概是沒有想到,賀重山居然真的會墮落到投靠魔族吧。 趙南星說:“目前還沒有其他證據,不能排除血琴血口噴人的可能。” 趙紫宸哼了一聲:“血琴說了,讓他當面指認賀重山,到時候,該出現的證據,自然會出現。” 血琴可謂恨毒了賀重山,現如今落在修真者們手里,吐口是死,不吐口也是死,他自然樂得拉賀重山一起下地獄。 趙紫宸又說:“不說這個了,真兒,前日我們與魔族們對戰時,舅舅似乎看到了你。” 賀雪真表情平靜:“我一直與司徒霓待在洞府,舅舅怎么會看到我?莫不是中了幻術?” 趙紫宸想了想,當時有血琴施展魅惑琴音,他也不能肯定自己沒有受到任何影響,難道真的是他看錯了?趙南星謹慎些,去問過司徒霓,司徒霓已得了賀雪真的交代,自然不會往外說。舅舅們只得暫時將這事按下不提。 賀雪真去看過血琴,沒過幾天,各大門派家族的話事人都來到了靜慧道宮,秘密商談魔族之事。 原先各大門派們不想讓事態升級,是以都不愿意出手摻和這事,沒想到現在牽扯出了魔族,這是事關修真界生死存亡的大事,他們自然不能坐視不理。 眾門派會談一事,瞞的很嚴,就連司徒霓這個司徒家的嫡系子弟都不清楚。所以七天后,被族中長老們叫出去時,司徒霓一頭霧水。 賀雪真仍在靜慧道宮,他左右看看,周圍只有十來人,都是司徒家族修為高強的一批子弟。一名族中長老出來,也不說有什么事,也不說要去哪里,放出飛行法器,便叫子弟們上去。 司徒霓站在法器上,小聲問司徒清歡。司徒清歡給他比劃,意思是:這是去往盈宿派的方向。 “難道嘉山堂叔要帶我們去討伐盈宿派?” 不止是他,其他弟子們也是這么猜測的,所以在傍晚到達盈宿派后,長老只是讓他們在盈宿派山腳的小鎮上駐扎時,眾人都有些疑惑。 司徒霓心大,沒想那么多,見長老不怎么約束他們,便帶著司徒清歡在鎮上閑逛。鎮上人很多,有不少其他門派世家的弟子走動,他遇到了賀雪真。 “雪真,你也來了?這是怎么了?我看到重華宮,青梅劍派,沖霄派,馬家,穆家的人了。該不會是咱們要一起圍攻盈宿派吧?” 賀雪真說:“等到明天,你自然就知道了。” 不,或許都用不著明天。 有這么多各大門派世家的子弟們在周圍走動,盈宿派怎么可能沒有察覺。當天夜里,盈宿派派四長老出來,找到相熟的青梅劍派領隊長老,兩人交情甚好,是以青梅劍派的長老也就直說了:“我也不知道究竟要來做什么。待明晨掌門來了,便可知分曉。” 盈宿派打聽不到消息,又派人下山找了幾位舊相識,都和青梅劍派的長老說詞一樣。 是的,為了防止走漏了消息,這些帶隊的長老們都不知道內情。 第二天一早,賀雪真早早地便醒了,站在盈宿派的邊界上觀望。只見天空數十道流星劃過,由遠及近,原來是飛行法器。每架飛行法器上都站著十數人,有些排場大的,還要讓人奏樂撒花,一時間只見盈宿派上空金光亂竄,星芒四閃,小鎮上的弟子們都探出來看熱鬧了。 大能環伺,盈宿派坐不住了,賀重山帶著門中長老們御劍而出,凌空向眾人問話:“各位帶了這么多人來,圍著我盈宿派,不知是何用意?” “賀掌門,我們此次前來,不是為了靜慧道宮與盈宿派之間的恩怨,而是有別的事。” 賀重山眸光微微一閃,直覺不太好。 重華宮的宮主笑道:“不如我們坐下來,慢慢說吧。” 他說罷,擲出一枚印章大小的東西,那東西往下落,見風即長,最后擴大到有盈宿派議事廳那般大的面積,再接著,就如變戲法一般,空曠的平面上漸次豎起竹林,山水,竹舍……不過片刻之間,便是一處優雅靜謐的好去處。 “賀掌門,請吧。” 賀重山嗤了一聲:“燕宮主還真是風雅。” 眾人下落,進了那竹林精舍。長老們也各自帶著弟子走進去。那印章大小的東西是個空間法寶,有無限折疊的空間,無論多少人都足夠容納。賀雪真跟著舅舅們走上去,進入到這空間法寶內,周圍的人似乎都虛化了,雖然看著還是實體,但居然可以穿身而過。 是以眾人都圍著竹林茶舍,人頭疊著人頭,也絲毫不擠。 賀重山被這么多人圍觀,十分不爽,沉聲道:“各位此行的來意,可以說了嗎?” 趙斗沖喝道:“把人帶上來!” 兩名靜慧道宮的道長提著血琴走了上來。 賀重山臉色一變,雖然他竭力控制著臉色,瞳孔一瞬間的緊縮卻仍是被在場的大能們捕捉到了。 “看來賀掌門果然認識他。” 賀重山心中雖是疑惑為何血琴沒死,臉上卻端著一派冷靜沉穩:“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么。趙宮主,不知你為了對付盈宿派,又玩出了什么把戲。” 趙斗沖正要發火,血琴已先一步叫罵道:“我呸!賀重山你這個狗東西!裝什么臘八蒜呢!你不認識老子?你是不是在想,為什么我沒死?沒有被你催動血珠子,爆體而亡?!” 在場的長老、弟子們竊竊私語,不知道這戲究竟是唱得哪一出。 重華宮的燕宮主說:“在場還有不少人不清楚前因后果,我給大家介紹一下,此人是魔族高手,血琴,一百年前,魔族作亂,血琴可沒少殺我們修真之人,稱得上是魔域那個大魔頭的得力干將。” 聽見血琴的名字,已經有不少長老震驚聳動。一百年前幾乎讓修真界覆滅的大亂,他們自然都經歷過,甚至不止是他們,年紀大些的弟子們,也參與過那場浩劫。 “燕宮主,魔族之人怎會再次出現?” “你說這是血琴,我怎么看著不像?何以證明他是血琴?” 眾人七嘴八舌,燕宮主高聲說:“大家靜一靜。你們不相信,那就讓血琴自己來證明吧。” 按著血琴的人退至一邊,血琴站直了身體,活動活動筋骨,抬手祭出他的魔琴。那是一把通體血紅的琴,甚至就連琴弦,都泛著不祥的紅光。 血琴抬手正要撥動琴弦,一長老叫道:“好了好了!別彈琴!” 血琴掃了他一眼,哼了一聲:“原來是我的老熟人啊。江崇光,過了一百年,你修為不見長,膽子倒變小了。我修為都給封住了,你還怕我彈琴?” 不錯,血琴的修為已被封住,此時隨便一個弟子都能殺了他,又談何彈琴惑亂心神呢。若非如此,眾大能們也不會讓他這般輕易地祭出魔琴。 那叫江崇光的長老惱羞成怒:“血琴!死到臨頭了你還這么囂張!當年前你殺了我許多同門,現在我要把你挫骨揚灰!” 其他人有認出魔琴的,跟著說:“真的是血琴啊。” “血琴的模樣就算改變,他的魔琴也不會變!天底下沒有第二把血紅琴了,是他沒錯!” “怎么會?他們不是一直龜縮在魔域么?” 人群震驚聳動,看向賀重山的眼神變了。 聽血琴的話語,他和賀重山頗有淵源,兩人究竟是什么關系? 燕宮主繼續主持場面:“要問血琴為什么會在這兒,那就要說到賀掌門了。這段時日,盈宿派和靜慧道宮起了些摩擦,同時,靜慧道宮之人不時遭到魔族修士的伏擊。早在數月前,我與沖霄派、青梅劍派、馬家等幾個門派世家,便收到了趙宮主關于魔族的警示。就在前些日子,司徒家的長老司徒宏山與魔族遭遇,身負重傷。那魔族,看樣子是專門沖著靜慧道宮和司徒家來的。” 賀重山垂著眼皮,表面上不露聲色,心中卻是駭然。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瘋狂催動血珠子,想要弄死血琴,血琴卻什么反應也沒有。怎么可能? 賀重山抽出一縷神魂,深入紫府之內,呼喚血團子:“魔主!求魔主救救屬下!” 血團子冷漠道:“你濫用吾派給你的幫手,讓他們去送死,現在惹上一身腥,還想求吾救你?” 賀重山慌張道:“魔主,我哪里是派他們去送死,我都是為了消耗這些修真之人,為吾主卷土重來做準備啊!是血琴他們技不如人,有勇無謀!我一切都是為了魔域,血琴卻貪生怕死,竟要在這些人面前出賣我!求魔主救屬下一命!” 魔域之主于一百年前受了重傷,雖勉強保住一條性命,但他修為倒退,只能化出血團子這種□□寄居在賀重山身上,元神則留在魔域休養生息。他知道魔族高手死傷慘重,但并不知道是賀重山過分催逼所致,這也是為什么賀重山敢倚仗血珠子在手,任意cao控血琴等人的生死。 對賀重山的辯解之詞,魔域之主雖心存疑慮,但賀重山是他難得的暗樁,他也不想讓棋子就這么被吃了。他cao控神識,卻發現血琴現在已不受他控制,這些修真之人究竟做了什么? 魔主的沉默讓賀重山不安,他分出神魂內探紫府,也深恐被其他修真大能們察覺,時間緊迫,他催促道:“魔主!救救屬下!” 魔主終于開口了:“你且去吧,到緊要關頭時,我會助你。” 賀重山稍放下心,神魂歸位。 燕宮主已經把魔族的來龍去脈說了,又說道:“我等審問血琴,他指認了你,賀掌門。他說你早已投靠魔域之主凌雪思,凌雪思派出魔族十名高手前來助你對付靜慧道宮。賀掌門,你怎么說?” 賀重山嗤笑道:“無稽之談!血琴既然是魔族,他的話,自然是一個字都不能信!” 血琴呵呵一笑,露出漏風的牙:“就知道你會抵賴,賀重山。可是有一件事,你是怎么也抵賴不掉的。” 賀重山看向他,眾人也都盯著血琴,催促他:“別賣關子!” “賀重山,你用血珠子控制我等,可你知不知道,血珠子乃是魔主的精血,是魔血,與尋常修士的血液是不一樣的。” 賀重山瞇起眼睛。 眾人嘩然。 “賀重山,你敢不敢滴血驗身?你體內既然有魔血,那么你的血和尋常修士的血,就永遠不會相融!” 不待賀重山說話,趙斗沖先一步叫道:“好!拿碗來吧,貧道先來!” 一長老送來一只玉碗,趙斗沖以真氣刺破手指,將血滴入碗中。其他掌門們也跟著依次滴血入碗。他們的血滴很快融合在一起,看起來無甚分別。 燕宮主將玉碗遞給賀重山:“賀掌門,到你了!” 賀重山心念電轉,一時間擔心是血琴在詐自己,一時間想剔除體內的血珠子卻不得其法,一時間又想著魔主說了會助他一臂之力,勉強讓自己鎮定下來。 他心念數轉,臉色也一變再變,看著那玉碗,仿佛洪水猛獸一般,眾人看著他,“賀掌門,你既然說這血琴是血口噴人,你自證清白的機會來了!若你的血能與我們的血相融,那就是我們聽信血琴造謠,誤解了你,我們所有人給你敬茶道歉!如何?!” 話已說到這個份上,賀重山想不答應也不行了,他只盼著魔主說到做到,當真能幫他一把! 賀重山冷哼一聲,接過碗,以真氣劃開手指。一滴殷紅的血珠順著手指落入碗中,看起來與其他人的血液沒有任何分別。 然而,叫賀重山心神俱裂的是,這滴血珠落入碗中,竟當真與其他人的血涇渭分明。這血珠上仿佛裹著一層油,無論怎么晃動玉碗,就是無法相融。 轟地一聲——! 人群喧嘩躁動,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賀重山身上! “怎么會這樣?你們看見沒有?!” “那滴血竟然當真無法與其他人的血相融!” “我曾聽師父說過,魔族的血,與咱們的血的確不同。” “可賀掌門怎么會真的與魔族有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