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桑山，無情海，沙丘。

    年老大藏在一塊巨石后，親眼目睹在他眼中高不可攀，威勢無雙的道玄頃刻間死于先前還對其崇拜有加的牛蠻手中，尤其是看到道玄因為元神之力被消磨殆盡而變得如同千年干尸的身體，一股仿佛涌自幽冥的寒意自腳底傳入，貫穿頭頂，徹骨冰寒，心頭茲生出無限恐懼。

    冷冷掃了一眼蜷縮的年老大，牛蠻對他眼中的恐怖畏懼似無所覺一般，雙目閉合，靜靜消化腦海中剝奪的道玄記憶:

    自小修道、年少成名、七脈會武、并列雙驕、初出茅廬、嶄露頭角、聲名鵲起、名傳天下，逼迫師兄、成功上位、參悟誅仙......

    太極玄清道、神劍御雷真訣、劍吟蒼龍真訣、天機印......

    ......

    腦海中仿佛幻燈片放映，道玄的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人生就這樣從牛蠻眼前一一掠過。

    事情不出所料，自百年前目睹師尊天成子力戰魔教教主仇萬語，一柄誅仙攝群魔以后，道玄心思深沉，雖面上不顯，但心中對于誅仙古劍卻是蓄謀已久，其扭轉乾坤的威力令他心馳神往。

    自其成為青云門歷史上繼青葉祖師后第二個太清境界后，道玄表面無恙，一如既往，實際內心卻自認天命不凡，開始了對誅仙古劍的步步籌謀，至于當初關于古劍的禁忌和師尊臨終的諄諄告誡，雖不至于拋諸腦后，倒也不甚在意。而今身上攜帶一絲誅仙劍意缺也不可厚非。

    “咦！”一聲驚咦，牛蠻睜開雙眼，眼中琉璃五彩閃過，旋即便恢復正常，與平常無異。

    沒想到竟還有意外收獲倒是令牛蠻大喜，原來嗜血珠即將出世，這次道玄卻是赴天音寺的約，前往西荒大沼澤之地，此事乃秘密進行，所知之人寥寥。怪不得見道玄神色有些不對，初見時帶有幾分匆忙，原來癥結在這里。牛蠻暗自嘀咕。

    凡事不可盡善盡美，或許是牛蠻運氣用盡，之后他翻來覆去來回查看道玄記憶，找尋那本青云門起始的無名古卷，傳說中的《天書》第五卷都一無所獲。

    深嘆一聲，牛蠻輕搖頭，將腦海中雜七雜八的東西清理干凈，目光轉向一旁痛的死去活來的黑水玄蛇，嘴角一咧，露出森寒目光，踏步上前，一身磅礴氣勢毫無保留的釋放出來，沖天的妖氣直蕩得整個古窟搖晃不已，殺意騰騰地說道：“黑水玄蛇，你如今已是本座囊腫之物，而今本座給你兩個選擇，其一，歸順本座，成為本座麾下第一戰將；其二，本座親手結果了你，用你的血rou骨骼練功，死無葬身之地，你自己選擇吧！”

    “嘶！”

    一雙瞳孔看著面前散發著鋪天蓋地妖氣的牛蠻，黑水玄蛇如夢初醒，它身為上古兇獸，自是有不弱的靈智，此刻見到這股熟悉的妖氣那里還有什么不明白，它這是被眼前可惡的妖當了槍使，自己在這里打生打死，等到一切要塵埃落定，他又屁顛屁顛跑出來收拾殘局，不僅拿了好處，還欲要威逼自己臣服，一時間身為上古兇獸的尊嚴和心中的怒火交加在一起，令它顧不得此時被誅仙劍意折磨的累累傷痕，蛇軀扭動間蛇尾橫掃，蛇口大張，一股寒流自嘴中高壓炮一般噴射而出。

    “敬酒不吃吃罰酒！”

    厲芒自眼角滑過，鼻尖一聲冷哼，面對黑水玄蛇的一擊，牛蠻不閃不避，周身法力調動，法相天地神通施展，頃刻間身體躍至百丈，肌膚發出毫光如上好的玉脂，一拳轟響半空，黑暗中空氣爆鳴，響聲如同排山倒海連綿不絕，洶洶氣浪似潮水般向四面八方席卷而去。

    嗡！

    巨拳和蛇尾撞擊在一起，如同兩座山岳碰撞，黑暗中一道狹長深邃的光亮仿佛天地裂痕，山岳為之龜裂，恍若大地哀鳴。

    喀嚓！

    喀嚓！

    ......

    一拳余波未盡，又一拳如影而至，青色拳勁悍然，水火法衣光芒璀璨，包裹一股炙熱浩陽的火焰，打在洞裂天地的寒冰上。

    青藍交匯，天地為之一沉，半響，一聲清晰入耳的脆響，仿佛拉響某種開始的號角，成片的寒冰不約而同的破碎，化為冰晶，旋即又被熾烈火焰席卷，于半空消融化為青煙飄散。

    砰！

    電光火石之間，又一拳砸下，打在黑水玄蛇遍體鱗傷的蛇軀上，頓時血柱噴射，破碎的鱗甲亂飛，濺射在海水和沙石上，激起不小浪花，塵垢飛揚。

    黑水玄蛇吃疼，這種拳拳到rou的痛楚比之法術擊在身上還要來的猛烈，如同被萬丈巨石在最柔軟的地方碾過，痛得它只想罵娘，偏偏正欲張口，牛蠻就好似會讀心術一般對著它的蛇頭來個連環暴擊，疼入骨髓也只能生受，它引以為豪的龐大軀體在牛蠻手中如同兒戲一般，憋屈苦悶比當初與死對頭黃鳥一戰尤甚。

    有道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黑水玄蛇最后一刻竭盡全力地一尾甩出，和隨之而來的一拳相撞在一起，忍著尾巴幾乎斷裂的痛苦，龐大得帶著淋淋鮮血的身子靈活一縱，轉瞬間化為一道烏光朝著無情海而去，欲要借助海水掩護，從深海逃離。

    半個身子如水，聞著冰冷咸濕的海水，黑水玄蛇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慨，雖是僅在岸上片刻，但對它而言如同過了百年的難熬歲月。

    如同天空是金雕飛鳥的主場，無盡廣闊的海洋是黑水玄蛇的領地，一頭扎進水中，黑水玄蛇心中大安，怨毒地看了牛蠻一眼，似乎要將這個愚弄自己又傷了它的惡妖牢牢記住，意圖來日“厚報”。

    可惜，樂中生悲，牛蠻看著泰半身子已經如水的黑水玄蛇，一絲惡趣味油然而生，對著正與他齜牙咧嘴的黑水玄蛇莞爾一笑。

    “嘶！”

    也許是牛蠻剛才胖揍它的印象太兇殘，印象太過深刻，黑水玄蛇見到牛蠻一笑，嚇得一驚，身子一哆嗦，激起無數浪花，再不敢久留，下意識地就要逃竄。卻不想牛蠻身形一晃，瞬間來到它尚未及進水的蛇尾處，一把掄起蛇尾，指甲鉗入rou中，厲聲一喝，青筋虬起，黑水玄蛇數萬斤的蛇軀竟被他輕飄飄地舉起，手臂一震，在空中掄動幾個大圈，巨大的蛇頭不斷撞擊在堅銳的山石上，直疼得它發出嘶鳴，眼冒金星，旋即被牛蠻恍若扔垃圾一般，朝著岸邊的一堵奇峰突起的厚重山壁拋去。

    隆隆！

    ......

    山石坍塌，亂石穿空，黑水玄蛇深深陷入洞壁中，隨即轟然倒下，被紛亂的石堆掩埋，大片的殷紅順著石縫汩汩流出。

    收了法相天地神通，牛蠻走上前去，一腳踏起，堆壓的山石被一股巨力蕩開，露出里面掩埋的奄奄一息的黑水玄蛇。

    “如何？可愿臣服！”

    牛蠻聲音聽在黑水玄蛇耳中猶如地獄來幽靈，身子不由自主的一抖，艱難地睜開眼皮看了一眼面前似笑非笑的牛蠻，也不知那來得一股氣力，忙不迭得點頭，口中發出的若有若無，如同嗚咽的嘶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