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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我以外全員非人[重生]稚楚(79)

    他覺得哪里不對,低下頭,發現自己被捆了起來。更令他沒有想到的是,他身上的衣服被換走了,此刻他穿著的,是之前謝天伐身上的黑色外套,甚至連那頂黑色毛氈帽如今也到了他的頭上。

    這是怎么回事!清和朝坐在前面的陳警衛叫喊著,謝天伐人呢?

    陳警衛從后視鏡里瞥了他一眼,可就是這簡簡單單的一眼,敏感的清和就已經發現出他的敵意。就連衛桓都能夠發現此刻的危險處境。

    你為什么這么看我?他試著掙扎,卻掙扎不開,只能再一次重復自己最關心的問題,謝天伐人呢?

    他換了你的衣服,給你當替死鬼了。

    掙扎不停的清和忽然間不動了。

    你說什么hellip;hellip;

    他要當誘餌,我就讓他當了,他還求我,讓我一定要保護好你。這個看起來正直老實的中年男人臉上浮現出一個笑,這個得逞的笑令清和心下生寒,他知道那些人不斬草除根一定會不善罷甘休,所以他干脆就帶你替去做那個注定要被斬斷的根。你應該感謝他,否則這時候死的就是你了。

    清和身上的寒意透過占瞳術傳遞到了衛桓的身上,這種共情或許還還原不了原主情緒的十分之一,可即便如此,衛桓都無法忍受這種痛苦。

    連景云都倒吸一口涼氣,原來是因為這樣,清和才沒有死hellip;hellip;

    難怪,難怪。

    衛桓一直不明白,清和為什么要招魂,要替誰招魂。

    這么多年支撐他在泥沼之中活下來的,大概就是這么一點微末的希望。

    你為什么要這樣?清和到底還是想不明白,你究竟是誰!為什么要這么做!

    陳警衛臉上的笑漸漸斂去,他點擊了幾下車前的控制面板,一張照片投影出來,上面是一個看起來七八歲光景的孩子,他抱著一棵大樹笑得見牙不見眼,天真可愛。

    這是我的孩子,如果他現在還活著,陳警衛又從后視鏡中瞥了他一眼,應該和你差不多大了。

    清和盯著后視鏡中的他,見他緊緊皺著眉頭,他才剛上小學,第二天,就是第二天的下午,回家的路上被黑市販子擄走,我知道的第一時間我就報了警,明明有監控,監控顯示那輛車就是開到了暗區。

    他的臉部肌rou在激動下抽搐著,我試過所有辦法,可那個時候,他媽的沒有一個人允許個人去暗區,說是什么特殊時期,可那些警察呢?我去不了難道他們也去不了嗎?!他們沒有任何行動,就這么一天一天耗下去。

    我沒有辦法,我去首相府請愿,我去門口等,可那個該死的尤肅怎么都不出現!他病態地笑起來,我就等啊,我繼續等。等到我的孩子徹底回不了家,他那么小,那么可憐,你說,他一個人晚上該有多冷,我不敢想,我想都不敢想!

    我后來在新聞里,看到你爸死了,我真是開心得不得了,老天爺總算還是有眼,讓這個短命鬼給我兒子償命。

    至于你hellip;hellip;他猛地踩住剎車,深吸一口氣,仿佛又回到了那副平和的模樣。從駕駛座出來的他走過來打開清和的門,捏住他的下巴。我想辦法來到你家當警衛,就是為了讓你也嘗嘗我兒子受過的苦。他一定死都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也會像那個跪在首相府門前幾天幾夜的那個瘋子一樣,最寶貝的親生兒子就這么下了地獄!哈哈哈,哈哈哈哈hellip;hellip;

    清和正要開口,可下一秒他就失去了意識,所有的記憶都變成空蕩蕩的黑暗。

    一切都來得太突然,衛桓沒有想到,這真相竟然這么諷刺。這是因為這種已經畸形變態的仇恨,清和就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犧牲品。

    記憶再度運作的時候,清和已然被賣到了暗區,他像牲畜一樣被捆起來趴在地上,身邊站著這個所謂的陳警衛,視線望向另一頭,抬起來,衛桓看到了熟悉的人影。

    這不是上次我們在燕山漠的記憶里看到的那個跛腿男人?揚靈開口問道。

    燕山月點頭,沒錯,就是他把清和賣給了燕山漠。

    衛桓緩緩開口,所以這就是為什么清和一直想要找到這個人,他并不是要找他報仇,而是想要通過他找到這個陳警衛。

    揚靈:他真正的報仇對象是這個陳警衛?

    云永晝開口道,不,他更多的是想從這個陳警衛的口中打探到當年謝天伐離開之后的下落。

    盡管他很清楚,既然那些人再也沒有繼續追殺,很顯然是已經將假扮成自己的謝天伐殺死了。畢竟在他父親多年的精心保護之下,真正的首相之子究竟長成什么樣,沒有多少人知道。這一招絕境之中的貍貓換太子,讓清和活了下來,也讓他的命運從此天翻地覆。

    一夜之間,他從凡洲的天之驕子變成黑市上明碼標價的人奴,錦衣玉食的他從此必須面對每一天的拳打腳踢,為了活下來,他必須學會像一條狗一樣和其他人奴爭奪販子施舍的一點點惡心到不配稱之為食物的渣滓,哪怕他與生俱來的驕傲被踩在腳底,被人活活碾碎,他也必須活下來。

    和十幾個人奴困在悶熱的密不透風的集裝箱里,他恍惚間聽見有人議論烙印妖紋的事。

    聽說烙印了家紋就逃不走了。

    你還想逃?你瘋了!逃走是會死的!

    你以為留在妖族就可以活?多少人被活活折磨死的你不知道嗎?

    我聽說,有些妖主看到妖紋烙印在臉上的人會覺得晦氣,那個時候就會打發他們,眼不見心不煩。

    可是這都是隨機的,你怎么知道怎么烙在臉上,而且那玩意兒太嚇人了hellip;hellip;

    有人說有種藥吃了可以,只要你敢吃hellip;hellip;

    清和為了弄到那個藥,騙了這個倒賣禁藥的家伙,將他打暈,一個人吃了半瓶,副作用令他差一點死在路上。

    但他的狠心讓他得逞了,果然那妖紋最終烙在了他那漂亮得能讓人一眼記住的眼睛上。

    他們的視野里,帶著鐐銬的清和一步步緩慢地走出人群,渙散的眼里印著光怪陸離的一切,形形色色的群妖爭做看客,他們一張張或訝異或看戲的臉孔,滑稽又諷刺。

    擁擠人群中出現一個相貌非凡的少年,胳膊夾著一個籃球,遠遠朝他投來目光。

    清和抬起頭,視線只有一瞬的交接。

    他和別人都不一樣,他的眼神里是無聲的悲憫。

    是桓桓哥哥hellip;hellip;揚靈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的少年。

    衛桓的渾身都僵住。

    這一刻擦肩而過的重演,變成暌違多年的重逢。

    同樣的天之驕子,同樣的折傲骨斬慧根,同樣的不認命。

    只是當時誰也沒有料到,眼前的過客,多么像世界上的另一個我。

    第70章 別放棄他

    世間發生的一切, 林林總總, 看似破碎無序。可循著微妙蹤跡一一拾起這些碎片,最后拼貼出的, 或許是一個意料之外的形狀。

    一個兜兜轉轉, 最終圓回來的圈。

    衛桓也沒有想到, 原來有一天,他也可以借著別人的瞳孔, 和過去的自己擦肩而過。奇妙又令人難過的是, 他都快認不出過去的自己了。

    同樣沒有料到的人是云永晝。

    那個夾著籃球從洶涌人潮中走來的十六歲少年,是連他都不曾見過的衛桓。青春, 干凈, 渾身上下都是一副少年人從未受挫的美好模樣, 像一個沒有任何裂痕的小瓷人。

    他親眼見到它被人生生砸得粉碎的模樣,他也知道這個漂亮的小瓷人從來都不曾屬于過自己,可即便如此,他還是像個傻子一樣, 四處尋找它的每一塊碎片, 殫精竭慮, 一塊一塊粘好,一點點拼湊還原。

    這個小瓷人永遠不可能恢復如初,他的身上永久地留下了粉身碎骨的一道道裂痕,沒有人再會去贊美他的完美無缺,他的光彩奪目。殘破就是殘破,多少心血也無法彌補。但云永晝不在乎, 他只想讓他回來。

    這是他意義寥寥的人生中唯一的期待。

    但他堅持,完美的他也好,破碎的他也罷,都是自由的。他所做的一切,從來不曾為了去擁有。

    幻境里,過去的那個衛桓已經過去。此刻的衛桓心情卻很復雜,他忍不住轉過頭,眼神落到云永晝的身上。就在同一時刻,云永晝將自己的眼神從過去那個他收回,望向真正地站在自己面前的衛桓。

    視線相對,彼此都默契地感到心安,盡管他們都不知道對方所想,但這一刻,內心都被相同的情緒漲滿。

    幸好回來了。

    等一下。

    景云的聲音響起,將衛桓抽離的思緒拽回。他發現幻境忽然間出現異變,好像坍塌了一樣,不斷向前推移的人潮和建筑都在搖晃,晃動間變成模糊不清的色塊。

    這是怎么回事?揚靈抓住燕山月的手臂,山月jiejie,怎么會這樣?

    燕山月指尖的狐火愈燃愈烈,她的眼角甚至都出現藍色上揚的妖痕,如同眼線,我不知道,好像不是幻境的問題。

    是清和的記憶,他,他的記憶開始出現錯亂了。景云有些著急,眉頭緊緊皺著。

    衛桓忽然驚醒,難道說是因為這個魘境?

    云永晝點頭,可能是因為他淪陷太深,以至于和現實的記憶發生交錯。

    山月,解除幻境術。衛桓走到清和的身邊,看他身上纏繞交錯的蕊絲已經快要將他的面孔遮蔽掉。這不行,這樣下去他就完了。

    衛桓的手中出現了一柄光刀,還沒有來得及運,光刀就消失了,他錯愕的看著自己的手,然后回過頭。

    云永晝站在他的身后,握住了他的手腕。

    直接砍斷蕊絲,他的靈魂很有可能就回不來了。

    最后一絲念頭也被斬斷,衛桓的心墜落谷底。

    那怎么辦hellip;hellip;他的手臂松弛下來,垂到一邊,你讓我看著他這樣下去嗎?

    清和的眼角已經開始滲出鮮紅的血。

    揚靈有些慌,剛剛山月jiejie就是這樣對我說話的。她抓住清和的肩膀搖晃著,喂,喂,你醒醒啊,那個夢是假的!都是假的!你快點醒過來!

    即便如此,清和仍舊昏迷在魘境里。

    你不是要給謝天伐招魂嗎?你快醒過來啊!你不醒過來他就沒救了!

    揚靈說著說著,不知道應該如何說下去了。

    任誰也做不到喚醒一個人心中最渴望的美夢。

    可以試試這個辦法,景云忽然間開口,聲音有些小,也有點抖,我之前也沒有試過,但這個能力我應該是繼承了的。

    揚靈急忙問道,什么辦法?你先用了再說。

    不會對你造成傷害吧?衛桓最擔心的還是這一點。

    景云咽了咽口水,眼神有些猶豫,我不知道,但是沒有別的辦法了。他走到清和的身邊,手腕再一次出現了明黃色的家紋。他用溫熱的手心覆住清和的雙眼,衛桓上前,你先說,要做什么?

    我想試試同時對他使用借瞳和占瞳術,景云看向衛桓的瞳孔里已經出現了雙瞳,借瞳可以讓他看到我所看到的,占瞳可以讓我看到他所看到的,如果同時對他使用hellip;hellip;

    你們就交換了。衛桓明白過來,可是這樣的話你就進入魘境了。

    沒有關系,我們交換的只有視角而已。景云搖頭,那個魘境不是我的魘境,我不會害怕的。只是我的妖力實在不夠,這種雙瞳術需要強大的妖力和精神力支撐,我怕我連一分鐘都撐不住。他看向衛桓,一旦成功了,阿恒,你一定要快一點,否則短時間內我都無法進行第二次了。

    這是一個只能成功不許失敗的冒險。

    說完,他果斷地將妖力注入自己的手掌,合上雙目。一陣明黃色的妖氣如同光霧一般縈繞在他和清和之間,最終注入兩人的雙眼。

    再一次睜開雙眼的時候,景云眼眸中的雙瞳已然消失。而低垂著頭的清和,在重明妖氣的驅使下竟然抬起頭,那雙上挑的鳳眼終于睜開,里面分明是景云的妖瞳。

    衛桓試探性地抓住景云的肩,清和?你可以看到我們嗎?

    景云的眼睛忽然間變得濕潤,他皺起眉,瞳孔中漾出殘酷的淚光,可他卻一言不發,像是無法說話那樣。

    經歷過魘境的衛桓一瞬間就讀懂了他的眼神。

    那是知曉自己美夢破碎的剎那。

    清和,你聽我說,這一切都是夢,是暗巫姬設下的陷阱。如果你沉醉在那個夢里就再也回不來了,你要等的人可能永遠都不能活過來了。衛桓比任何人都知道一個毫無遺憾的美夢有多么強大的誘惑力,他現在甚至覺得可能在那個夢里,謝天伐已經回來了,和清和過著最平淡也最幸福的日子。

    他也知道清和最在意的是什么,所以他只能狠下心,戳穿這個泡沫。

    你剛才看到的都是假的,衛桓冷靜地看著清和的眼睛,如果你愿意沉浸在這個夢里不出來,可以,反正出賣的是你自己的靈魂。但是你要知道,你現在放棄就放棄了,你還有一個完美的夢。可是他沒有,他在現實中可能非常痛苦,他或許還在等著你找回他。

    看著這雙瞳孔中不斷溢出的淚水,衛桓深吸一口氣,你真的要放棄他嗎?

    淚水淌在景云的臉上,那雙瞳孔不斷地搖晃,最終仿佛絕望到來一樣緊緊閉上。衛桓有些慌,他又喊了幾聲清和的名字。

    他的妖力撐不住了。看見這雙眼再度睜開之后晃動的瞳孔,云永晝伸手穩住景云的肩,用自己的金烏之力幫助他撐下去,我的妖力和他不是同源,估計撐不了多久。

    果然,景云眼中瞳孔晃動的頻率越發加快,反復在黑眸與明黃雙瞳之間跳動搖擺,堅持不過幾十秒,最終定格成雙瞳。景云像是脫了力一般低下頭,大口大口喘著氣。

    我,我盡力了,你們hellip;hellip;你們看看他能不能醒過來。

    衛桓拍了拍景云的肩,辛苦你了,我來吧。說完他來到清和的面前,見他仍舊低著頭,被猩紅的花蕊纏繞著,于是試探性地開口,清和?